鹿悠悠直到坐到医院的长椅上时,还是有些想不通。
但是也许失血过多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仰着头,按着酸痛不已血流不止的鼻子,两眼呆滞。
“不好意思,我当时有事,走的比较急,就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鹿悠悠循声,缓缓扭过头,看向身旁黑发蓝眼的大帅哥。
对方漂亮的蓝色眸子里满是歉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一句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你的胸肌太硬了!”
这下,两人不约而同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半天,鹿悠悠才找回了自己的脑子,连连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嘴瓢了!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生怕晚一秒解释会被对方当成变态。
男生脸上却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没事,哪怕有其他的意思也没关系。”
说着,他就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快速写了写,递给她。
“上面是我的名字和号码,医药费已经付了,如果身体后续出现其他不适,也可以联系我。”
等到人消失在了医院门口好一会儿,鹿悠悠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现在的她,既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瞄了瞄纸条上的名字。
“迪克格雷森?”
名字不错,但这种富家少爷,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流个鼻血而已,她也不想去讹诈。
她将纸条揪成团,随手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等鼻子止住血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就在她刚离开医院没多久,那位迪克格雷森又悄然出现在了那家医院门口。
他本来想试探一下这个面生的女孩,看看是不是哪个势力派来的。
毕竟按照他的训练,不太可能会没察觉到有人近在眼前。
但事实就是,他真的没注意到。
此刻,他的耳机里满是其他队友们开怀的大笑。
“想不到我们哥谭风流大少夜翼,居然也会在女人面前栽跟头啊!”
“哈哈哈哈哈哈,人家姑娘连联系方式都没保存就直接扔了哎!”
迪克抚了抚额,很是无奈:“不是,你们在想什么呢,我只是对撞伤了对方感到抱歉,想要补偿一下,没有那个意思。”
耳机里的几人并不听他解释,依旧嘻嘻哈哈:“对对对,谁让你的胸肌太硬了呢!都是胸肌的锅!”
“不过那个女孩子居然没注意到小夜翼的翘臀,实在是不应该啊!”
“这可不,毕竟是哥谭第一翘臀呢?!”
“啊?第一翘臀不是蝙蝠侠吗?”
“Fxxk BATMAN!”
耳麦里队友们的话题逐渐偏离,迪克选择默默关掉麦。
然而,回想起女孩的眼眸,干净无瑕,带着些许的警惕和执着,忍不住心头微微一动。
只是……
他低头敛眉,重新打开麦:“阿福,查到她的身份了吗?”
被称为阿福的阿尔弗雷德管家,嗓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少爷,通过所有的监控,比对了对方的瞳孔和指纹,这位女士并不属于哥谭市,也不属于美国任何一个州。甚至在前天之前,也没有查到她在哥谭市有任何的活动迹象。但根据监控情况,对方似乎是前天夜里突然出现在犯罪巷的。”
迪克猛地抬头:“那她是怎么来到哥谭的?!”
他试探过对方,不会武,不是变种人,也没看出来是外星人。
“对不起少爷。”
阿福的歉意顺着网线传来,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对了,少爷,”阿福打破了几人的沉默:“我还查到一条,对方一刻钟前被企鹅人的手下从冰山餐厅扔了出来。”
冰山餐厅么?迪克眯了眯眼。
“好的,我会去探查。”
*
离开医院后,鹿悠悠终于找到那家专门做三明治的餐车,还一口气要了五个,这两天的饭勉强算是解决了。
就是三明治太便宜了,还剩下好些钱,看得她有点忧伤。
她扒拉了一下。剩下的钱,说少吧,省一省能吃个两周,但说多吧,也付不起两天的酒店费用。
这操蛋的穿越!
她对着手中散发着香气的三明治,狠狠来了一大口。
连续饿了两天,哪怕是一碗粥都是美食,更何况一个新鲜出炉的三明治?
沉迷在三明治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越走越远,甚至还越走越偏。
等她美美地吃完手中的三明治,再抬头,就被这周围的荒凉的环境和暗沉的天色吓了一跳。
本想原路返回,但一转头——
好家伙,这黑黢黢的夜色,更认不出来路。
现在好了,前面是大片的无人荒地,后面是绕不清的阴森森的城市。
一个糟糕的选择,还是另一个更糟糕的选择?
想到她之前在那条巷子里的经历,鹿悠悠忍不住握紧自己的唢呐。
回去还得面对她以前从没接触过的抽叶子的,卖叶子的,打劫的,全是一帮随时可能把她拉进深渊的烂人。
算了算了,回去还不如就在这去荒地上将就一晚。
这边又没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她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儿,没有一根杂草,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烦人的蚊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居然还有块比较方正的石头杵在中央。
她没多想,直接靠着这块石头坐了下去。
坐下去后,她环顾了一圈四周。
夜深人静,荒无人烟,正适合练习唢呐来壮胆。
她当即拿起唢呐,长吸一口气——
欢快的曲调划破夜空,也打破了周遭的死寂。
鹿悠悠“滴滴答答”地吹着,小脑袋顶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摇摇晃晃,脚也跟着打节拍。
惨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却好像给她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白纱,灵动又缥缈。
她刚开心地结束一曲,却突然感觉脚踝一紧。
鹿悠悠下意识地一低头,正好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和两个幽幽的眸子。
雾草!所以之前那块石头是墓碑是吗?!
爷爷啊!她的唢呐吹个曲儿居然把尸体吹还魂了!
“救命啊!诈尸啦——唔唔唔”
她吓得丢开唢呐就想跑,却被对方直接捂住了嘴。
“嘘,不要出声。我是人。”
“真……真的吗?”
对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感受到了吗?”
摸到对方身上的温度,看到地上的影子,鹿悠悠狂跳的心脏这才平复了许多。
只是看着对方稚嫩的明显未成年的脸庞,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可爱又可怜。
她帮他轻轻拍掉身上的泥巴,脑补了一堆可怕的内容:“弟弟啊,你是惹到谁被活埋了吗?”
不然一个活人,怎么会被埋在地下没人发现,还得靠自己努力把自己挖出来。
然而他却一脸茫然地像个小狗:“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一些零碎的痛苦记忆冲向他,他拼命地砸着自己的脑袋,试图看清那些记忆,却一无所获。
这个突变吓得鹿悠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试图抓住他的双手,不让他伤害自己。
“哎呀弟弟,算了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也用不着伤害自己。”
可惜对方力气太大,鹿悠悠总是抓住了,又被挣脱了。
她一气之下,从琴包里拿出来两个三明治,给他一手塞一个。
对方居然奇异地停下了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扭过头,幽幽地盯着她。
鹿悠悠理不直气也壮:“有什么问题就吃一个三明治,如果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反正别伤害自己就行。
男孩怔愣地将三明治放到面前,小狗一样嗅了嗅,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
鹿悠悠赶紧拍了拍他单薄的后背:“三明治我这还有,不用吃这么急!别呛了!”
哎,这孩子怎么这么令人操心呢!
虽然只剩下最后两个了,但是这个弟弟太可怜了,给他也无所谓,她还有钱,明天还可以买。
等他吃完,两个人躺在地上,望着见不到星星的夜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所以,你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了,是吗?”
男孩犹豫了下,点点头。
鹿悠悠灵光一闪:“那我来给你起名字!你是我救起来的,就跟我姓鹿好了。我家里本来还有个叫小二的二胡没带过来,你可以跟它一个名字,就叫——”
“鹿小二好了!”
她锤着手心,对自己这突发奇想表示很赞。
然而不知道哪个词又戳中了他的身体记忆,整个人又痛苦地抱着头。
幸好这一次,他没有再伤害自己。
他蜷缩着身子,挣扎着将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名字喊了出来:“杰……杰森!我的名字是杰森!”
鹿悠悠摸摸他的小脑袋,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嗯嗯,我知道了,杰森鹿这个名字也不错的。”
*
一穷二白的她本想把这孩子丢下,但他现在的状态——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又明显在城里有着“活埋”他的仇家。
放他一个人在这,只怕他会嘎得更快。
毕竟人家都能明晃晃的持木仓。
鹿悠悠最终还是咬咬牙,将人给带上了。
她从没想到,只是因为吃了一个三明治,就莫名其妙去了城外,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孩子,或者说弟弟。
她扭过头,看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杰森鹿”,只觉得肩膀莫名一沉。
哎呀,要带孩子了,她再也不是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了。
还是要打工赚钱养家!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逃离这座城市!
明知道城里有凶手,还非要回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离开前,鹿悠悠特意将那个墓坑又按照原样填了回去,并踩踩实。
她一边在坟头蹦跶着夯实土壤,一边气喘吁吁的解释:“有的凶手可狡猾了,还会回到犯罪现场,万一他发现不对劲就不好了。这个纰漏咱们可不能犯。”
杰森望着她娇小欢快的身影,抿了抿唇,低声“嗯”了一下,声音小的鹿悠悠完全没听见。
完工后,鹿悠悠蹦跶着来到他面前,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往前跑:“好了,咱们赶紧走吧,趁着没人发现!”
*
鹿悠悠难得的运气爆发,当她和杰森跑到公路上,等了没多久,就打到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司机是个热情的白人小哥。
“你们打算去哪里?”年轻司机的广播贼拉响,以至于三个人说话都必须靠吼。
鹿悠悠无所谓:“随便哪个打工机会多的容易混的城市都行!”
司机咧嘴一笑:“我懂了!”
“两位,系好安全带!”他猛地一踩油门,破旧的出租车仿佛重获新生般,车尾迅速一甩:“纽约,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