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又高又瘦,微微弓着背,有种清冷的孤直感。
陈寻心脏漏了一拍,眼睛被浓雾呛出泪花,她努力眨了眨才看清池临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火光划过他的眼前,映出一片深深的血红。
“还能走吗?”池临问。
“嗯。”陈寻点了点头,勉强爬起来。
那边火还在烧,鬼手的镰刀被无脸怪物砍飞,没了武器的鬼手被无脸怪物用那把长长锋利的镰刀几乎剁成了肉碎,血肉模糊,很快被火烧为灰烬。
门死死关着,满屋大火。
无脸怪物抡着血淋淋的镰刀朝缩在角落里的几人大步迈去。
“我操!快想想办法啊,它要过来砍我们了!”许飞火烧眉毛的吼,他们为了躲避大火,已经快要没地方退了。
镰刀擦着许飞的屁股落下,许飞鬼哭鬼嚎起来,下意识喊:“池临!池临救命!”
“让它砍。”隔着火,池临也喊了一声。
众人:“???”
“什么?池临你他妈的,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许飞上蹿下跳的说。
火没烧得没这么厉害的这边,陈寻抱着圆圆抖个不停。
不远处,喻清静静站在那里,旁边是冷静翻着杂物柜的池临。
火雾弥漫,陈寻看不清喻清的脸,只看到他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漆黑的瞳仁显得异常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不会死在这里。
也是,他是陪考员,也许不会死,她心想。
怪物抡着镰刀疯了似的追着李向和许飞砍。
陈寻忍不住问:“真的任由他们被怪物砍死吗?”
池临眼皮跳了一下,他在杂物柜里翻到了几条颜色暗沉的绳子,像是以前孩子跳着玩的皮筋,他含糊的说了句什么。
陈寻没听清,只看见他低着头理绳子,似乎是想用打结把几条短绳拼成一条长长的绳子。
也许是他那张看起来极度不耐烦的冰块脸,陈寻不敢问他做什么用,把视线落在一侧的喻清身上,小声问:“池临要干什么?”
“他在等娃娃出现。”陈寻好像听见喻清是这么说的。
对。
日记本上提过,带血的娃娃出现在谁附近,谁就是下一个要被砍死的对象。
怪物在追着李向和许飞砍,说明娃娃很有可能出现在两人其中一个身上。
陈寻恍然大悟,心里顿时涌现出无限希望,只要把娃娃放到属于日记本主人的办公桌上,也许他们就能出去了!
果然!
烟雾缭绕的火对面,许飞声嘶力竭的尖叫:“操!我背后长了个什么东西!又痛又痒!”
“是娃娃!带血的娃娃!”李向声音兴奋又恐惧。
兴奋是因为这该死的娃娃终于出现了。
恐惧的原因是,这娃娃长得非常渗人,没有可爱毛茸茸的外表,它只有巴掌那么大,摸着是实心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的望着他。
娃娃胸口被缝了歪歪扭扭的小字,李向揉了揉被火烤得火辣辣的眼睛,看见那两个字赫然是:许飞。
“它从肉里长出来的,拿不下来!怎么办?”李向手抖个不停,冲众人喊,撕破的声音有些绝望。
池临用拼好的长绳做了个套,他把绳子甩出去套中怪物抡着镰刀的手臂,他忽然冲进火里,陈寻惊呼了一声。
怪物的镰刀立马被死死的反箍在后背,池临还在火里绕着办公室跑了两圈,把绳子固得更实了。
陈寻眼睛瞪大,池临裸露着的冷白皮肤硬生生被烫火红了,她有些心疼。
值得庆幸的是,池临做的绳子是有用的,怪物暂时被牵制住了。
“那就把皮剥了!”池临半跪在地上,揪着绳子的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磨出了鲜血。
许飞一听要剥他的皮,立马不肯:“不行!我是人!不是他妈的烂香蕉,哪能说剥皮就剥?”
李向也快疯了:“你想被火活活烧死,怪物被砍成肉块,还是只掉一层皮?”
许飞犹豫了一下,心说怎么他那么倒霉,他欲哭无泪的说,“就没有温柔一点的办法吗!非得掉我一层皮?”
陈寻闻言爬了过去,她掏出之前带进考场的指甲钳,准备一点一点把长在许飞背上的娃娃的那块人皮剪下来。
巴掌那么大的一块皮肤,她忍着呼吸,捏着指甲钳喀嚓剪了第一下。
皮肉硬生生被剪开,许飞顿时嚎哭,“陈寻你他妈轻点轻点!”
李向、陈寻、圆圆三人眼睛瞪大,被剪开的皮肤流出了鲜血,被这只诡异的娃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它在喝许飞的血!
剪开的那点皮肤迅速粘合了起来,又严丝合缝的扒在了皮肤上。
根本剪不开!
最惊悚的是,娃娃在喝许飞的血,似乎长大了一点。
光秃秃的娃娃身上布着一种诡异的红,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一点。
“剪不下来。”陈寻绝望的哭喊。
池临一天一夜没进食,力气逐渐见底,被体型是他两倍的怪物拖了一小段路,膝盖的裤子被粗糙的水泥地磨穿了,皮肤被磨出一个深深的口子。
怪物其中一条细长一点,像是女人身上的手臂忽然尖叫起来,“我的娃娃!还给我!那是我的娃娃!”
无脸怪物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分歧,抡着镰刀的手臂想把阻碍它的池临拖过来砍死,另一手臂似乎想往许飞的方向去。
池临半跪着,瘦长的手指紧紧拽着绳子,不让怪物朝那边去。
期间,有火在灼烧他的手臂,这种疼不似那种顿痛,缓过来就没什么感觉,被火灼烧是一种绵长的,难以忍受,只会越来越烈的疼。
眼看,这把生锈的巨型镰刀即将落在池临的脑袋上。
忽的,结实的绳子不知怎么绷断了,池临被惯性带着往后倒,跌进了一双有力的臂弯里。弥漫的烧焦烟呛,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木的香气。
池临浑身都疼,他下意识闷声哼了一声,睁开眼,撞见一双漆黑透彻的眸子,他喉间尝到了一丝腥甜。
他咳出了一口血。
喻清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他耳边。
“剥皮那边貌似换你去比较合适,你说呢。”
“我帮你拖着怪物。”喻清说。
池临古古怪怪的看了他一眼,掌心的刺痛让他的指节蜷了一下。
本以为喻清作为陪考员,他一直在隐藏实力,终于舍得使出真正的技能帮助这一满屋子快被火烧死的考生。
直到池临听到喻清非常炮灰的对抡着镰刀发狂的怪物说了一句:“往哪儿看呢,来砍我。”
那边的众人:“.........”
“哦,你没有眼睛,靠听觉辨别方向。”说着喻清“贴心”跺了几下脚,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引导说:“听到我在这了吧?来,砍我。”
怪物的镰刀轰的砍在喻清脚边,溅起火星子。
喻清捡起三根尖端燃烧着的桌腿。
一根往左边的空地扔。
庞然怪物冲了过去。
第二跟往右边的杂物柜扔。
怪物镰刀抡得起风,轰的一声劈碎杂物柜。
池临:“.........”
他第一次生动直观的看到有人用“大棒骨”挑逗“一条疯狗”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隔着火和缭绕的雾,池临看见喻清抡着“大棒骨”往办公桌上敲的模糊身影。
敲一张,砰的一声。
怪物抡着镰刀追上去砍碎一张。
这边。
许飞咬着衣服趴在墙上,看见一身血和伤的池临向他走来,一时间震撼到忘记了疼。心想,池临这个逼王居然面不改色。
谁还不是个男人,能忍点疼了。
许飞深呼吸了一口气,奇怪的攀比心理让他咬紧了牙关,自认非常血性以及男人的说:“池临你来,剥了我背后的皮,把这该死的娃娃拿下来!”
池临没听出什么血性来。
垂着眼皮盯着他后背的血娃娃,深色的眉蹙了下,不知怎么的,他耳边忽的响起那人低低沉沉的声音。
“送你的礼物。”
喻清拽着他的手,用手指写在他掌心的字。
池临用那只被写了“命”字的手伸向长在许飞背上,粘着他血肉的秃毛娃娃。
他抓住了娃娃,让人浑身发麻的手感,热热的,软软的。有血顺着池临筋骨分明的手背滴在许飞的皮肤上,一时分不清是娃娃身上流出来的,还是池临本就受伤的手滴出来的。
许飞:“啊啊啊啊啊好疼!!!”
知道的是在取娃娃,不知道以为在生娃娃。
“拿不下来,一拿他就疼,像在活生生扒许飞的皮一样。”手足无措的李向说。
试过用指甲钳把皮剪下来的陈寻说:“要不还是用火烧吧?”
许飞仿佛被割肉剜骨,忍得满头大汗,“陈寻你个歹毒的女人,又是剪又是烧的,你想谋杀我啊?”
“我我我我也没办法啊,真烧一下你也不会死的,”陈寻哭着说:“好过我们所有人都被烧死在这里。”
他们的争吵声隐没在轰然的火海里,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烧成香喷喷的人干。
“你,别让他咬着舌头。”池临沉声对陈寻说。
“你按着他,别让他扑腾。”接着对李向说。
或许是他身上的冷静气质过于强大,让慌乱的两人心里稍稍稳定了下来。
“噢噢。”陈寻把自己的袖子塞进他嘴里。
李向像按猪一样按着许飞的四肢。
许飞咬着袖子呜呜了一声,也许是想说“准备好了,来吧!”,又或者是“他妈的,池临你要是不行就说!”
无论是哪一句,池临都听不到了,许飞也没有机会说了。
池临掐着血娃娃的脖子,用力往外拽,硬生生把许飞的皮肤连血带了出来,被迫脱离“温床”的娃娃忽然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哇哇闹了起来,它短短小小的四肢想要牢牢扒住最后一丝血肉。
这一幕,看得人头皮发麻。
“啊。”陈寻小声叫了一声。
“它活了。”圆圆冷平的声音显得有些诧异。
池临转动腕骨,随着咔啦一声,众人惊得张大了嘴巴。
陈寻窒息:“........”
李向更窒息:“.........”
池临全程木着脸,正因为徒手才更吓人,他扭断了它的脖子,诡异的娃娃在他手里挣扎了几下,彻底没了生气。
池临转身就走,把血肉模糊的秃毛娃娃扔在了日记本主人的办公桌上。
众人心里疑问重重。
为什么只有池临能把娃娃取下来?
与此同时。
那扇他们死也打不开的门,咿呀一声,慢悠悠的自己开了
“走!快走!”李向第一个从震撼里回过神。
陈寻说:“抬一下许飞,他疼晕过去了。”
许飞体格很壮,饿得手抖的他们只能合力把昏迷的他抬出去。
李向抱头,陈寻抱腰,幼小的圆圆拽脚,像扛猪一样把许飞扛出了门。
喻清像耍狗一样,把最后一盏煤油灯往火里扔,砰,响起炸裂的一声,镰刀怪物闻声冲进了火海里。
他耍完“狗”,转头看见那人低眸盯着什么东西看,喻清不得不提醒一句,“走啊,真火烧屁股了。”
池临被雾呛得咳了几下,注意到那本日记上威胁他们找娃娃的血字自己消失了。
“来了。”池临哑着嗓音应了一句。
他离开满是火的办公室时顺手带走了日记本。
作者有话要说:>_<今天一如既往的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