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为女人创造更多的工种,就得把交易搞活,靠现在城邑及周边的几千人,交易量还是有限,而且野民和奴隶除了力气,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交易。
所以还是要出门!交朋友!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从前历史课上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意义完全是一知半解,等到真的自己经营一座城了,才明白为什么出海九死一生风险那么大,大航海时代的欧洲各国还是要举全国之力出海搞贸易。
现在陶夏就在为秋收前的外出远行做准备,计划建造一艘有隔水仓的中型货船,沿着房河顺流而下,摸摸水路。
房河大概率是某条大河的上流支流,等到了下游,应该就能找到水牛之类的动物,到时候捉上几十头沿着河岸线赶回来耕地,种地的效率就更高了,更多的劳动力可以从土地上解放出来。
当然了,船上得装上如今城邑中最拿得出手的货物去跟新朋友做交易,最好能换些水稻的种子、蚕虫以及缫丝的技术回来。
黑陶、麻布、肥皂、蜡烛这些都带上,不行,光有这些还不够,得搞出一件惊世骇俗的东西来,最好也是女人们能制作的。
陶夏坐在议事厅里,拿着木炭在桦树皮上画着思维导图,规划着未来。
有了!想到了!就是替代这桦树皮的东西!前置科技,目前全都具备!
陶夏太佩服自己了,简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不禁喜上眉梢,哼起了小曲儿。
噔噔噔......忽然屋外有人跑近。
“姐姐,姐姐,狼牙派人提前回来报告,白山部族的首领白马与他一道返回城邑。”陶秋一脸兴奋地说着。
“哦?看来狼牙不仅谈成了交换一百匹马的事情!”陶夏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的。提前回来的人说,他们带回了两百匹马和一千斤的麦子。”陶秋答道。
“两百匹正好,不多也不少。太多的话,废粮食。”陶夏双眸闪动,脑子飞快地盘算起来,“你跟石影也说下,让他这几天做好交接准备。”
“好的,我明白。白马和随行族人一共二十人,我也会提前为他们准备好吃的住的。”
“好妹妹,你真是城邑大管家。有你在,姐姐就可以放心出城转转了!”
陶秋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做了个鬼脸,转身就去忙活了。
***
两日后,白马看到了大片的农田,有男人在田间劳作,伺候着小麦、栗米、豌豆、菽豆之类的农作物。
他指着远处低矮的帐篷问道:“那是你们居住的地方?”
狼牙顺着白马手指之处望去,摇了摇头:“不是,那是奴隶住的地方。”
“你们就把奴隶放养在这里?不怕他们跑走吗?”白马疑惑道。
“平时奴隶们有监工负责看管,劳动时会解开绳索。他们内部也有管理者,再说了城邑有常备军到各处奴隶营巡逻,他们不敢逃跑的。”狼牙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他们做我们的奴隶,比他们原来在山里过的还好些呢!”
如果真如狼牙所说,奴隶们还真是不用逃跑了。给予仅比维持生存好一丁点的利益可比把他们串着捆起来威逼着做工,效率高多了。
沿着田垄又走了小半日,白马看到低矮的茅草屋。
他信心十足地说:“这回总该到你们的村子了吧?”
狼牙一脸嫌弃的瞥了眼茅草屋,说道:“这屋子有一半挖在地下,是野民住的。”
“野民?”白马没听过这个词,不由重复道。
“对,野民。”狼牙颇有优越感的解释,“落星之战,我们这边有四个兄弟部族本来答应到一起出征的,结果他们违背誓言,没有应约出征。这事儿,想必白云也跟你汇报了。落星之战胜利之后,陶夏出兵把那些违背誓言的部族都迁来城邑附近做野民了。”
“那就是说,做野民是对他们的惩罚?”白马问道。
“是这样的,野民么,住在田野里,是住不进城里的,跟我们城里人自然是不同。野民每年要上交五分之一的收入给城邑,还要给城邑做一个月徭役。”狼牙骑在马上,晃着脑袋颇为得意,“徭役就是自带食物给我们城里人白干活。”
“收获五粒麦子就要给你们一粒?每年还给你们白干活一个月?你们什么也没付出?那他们不逃跑不反抗吗?”白马大惊失色。
“野民们过的比奴隶好多了,可以祭祖,白天可以进城交易,病了可以进城看病,过的比他们住在山洞还好。为什么要逃跑?”狼牙不解的反问回去。
所以,即便是惩罚,被惩罚者的日子也比原来的日子好过。让奴隶和野民都心甘情愿团结在城邑周围?这就是陶夏构筑的房河?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经过一场战争,变成三种人?白马思考着,这对他很难,需要消化理解。
过了半晌,他才问道:“所以你们住在城里?”
“是的。”狼牙答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城邑?”
“快了,看到远处那一长排黄色的夯土墙了吗?就是那里!”狼牙指着远处天际线上的人工建筑说道。
白山是没有城墙的,所以白马从没见过城墙。他以为狼牙时常挂在嘴边说的城邑是跟他们类似的聚集在一起的几百间房子而已,没想到竟然是一圈巨大的墙,把族人都保护在里面了。
“陶夏带领你们建造的?”白马失神看了许久,缓缓开口问道。
“对,陶夏先是画了城,然后带领族人和奴隶花了一个月时间挖了壕沟,又用壕沟的土夯了墙。在我看来,她简直无所不能,听她的准没错!”提到陶夏,狼牙两眼放光,语速加快,连语调都不自觉地升高了几度,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他从未见过人用双手的力量改变自然到如此程度,这是连洪水、暴雨、狂风都无法做到的程度。心下对陶夏更加敬佩起来,甚至有些臣服。
城邑有四个出入口,东南西北各一个,进出皆要通过城门吊桥,吊桥每天天亮放下,天黑收回。
白马一行人由北而来,所以陶夏便早早侯在了北门这里。
远处人马虽然行的慢,但也扬起了一串尘土,惊飞了田里的白鹳。
待来人由远及近,看的越来越真切,陶夏热情的朝他们挥手,招呼他们下马进城。
一年不见,四目相对,两人都各自经历了许多。
还是陶夏先开了腔:“白马,好久不见。生完孩子身材还是这么好!”
白马一愣,勾起嘴角不冷不热回了句:“陶夏,你也长高了!”
“你就带这么点人来,不怕我把你......”陶夏说着以手做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白马爽朗大笑:“我可是很了解你的,没有好处的事情,你是绝不会做的。”
听见两人一见面就如此寒暄,狼牙抿着嘴偷笑。
“跟我来吧,族长们在议事厅等着诸位了。”陶夏朝议事厅的方向微微示意,在前面引着路,给足了白马这个首领的面子。
白马下马走到陶夏身旁,侧着低下了头,小声耳语道:“你骗了我。”
陶夏脸色不变,咬着嘴唇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白马依旧是笑眯眯:“你不是首领。”
陶夏听了轻笑一声:“见仁见智吧。”
进了城,白山的人立刻吸引了族人们的目光。
族人们几乎从没见过穿着如此华丽的人。
为首的女人高挑明艳,头上编了精致的辫子,头顶佩戴着羽毛头饰,耳垂上坠着绿松石质鸟形耳饰,脖间悬挂着各色宝石串成的宽项链,双臂卡着龙型玉环。
她身后的族人发饰、服饰比女人略简单些,但也比自己的族长佩戴的装饰品还要多。
反观房河这边的人,大家都很朴实,身着样式简洁的麻布衣服,以方便劳作为主。族人们大多也只是佩戴了自己制作或亲人、爱人赠送的装饰品挂在脖间。
陶夏心想,是不是自己压榨族人压榨的太狠了?族人们的汗水都挥洒在农田、窑室、纺轮、养蜂这些生产活动中,几乎没有时间精力花在装扮上。
族人们的审美意识就这么被白马给点燃了,所以说文化交流还是有好处的,取长补短嘛。
女人的艳羡和男人的倾慕,让白马很受用,他在这样的目光中陶醉了好一会儿,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城邑中除了人以外的事物吸引了。
城邑中规划了横平竖直的街道,街道两旁是整齐排列的房子。房子跟白山的房子完全不同,墙壁不是页岩堆叠,而是用黄土夯成的。每一个屋子几乎都是一样大,屋檐下晒着鱼干、肉干或是干菜。
自然造物是千变万化的,各种曲线恣意延展。但最缺少的就是整齐和规则图形,所以刚从自然中脱离出来人对直线、直角、菱形、完美的圆等等有种近乎神迹的崇拜。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每面墙壁上都画了不同的图案。比如有一片区域的房子上画的全是花,另一片区域的房子上画的都是鱼。他猜想这可能是用以区分不同的部族,就像在白山,他们用不同颜色的幡巾来区别是一样的。
走到城邑中心的时候,从学堂中传来朗朗童声:“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
白马颇为好奇,驻足聆听一会儿,问道:“孩子们在唱歌谣?”
“差不多吧,这是一种口诀,用来方便孩子们学算术的。”陶夏笑道。
“有意思。你们坐在屋子里学习,我们的孩子在草原上学习,学拉弓、学射箭、学揉皮子、学舂谷子。”
“他们也不是整日坐在学堂里学东西,他们也学射箭、学刺突、学走方阵、学捏陶、学做木工活、学编织、学纺布、学做肥皂。”
“学这么多东西?听得我都想把白山的孩子送来你这里学了。”白马打趣道。
陶夏笑笑,不置可否,现在还不着急回答。不过凡是她的主意,她总能让议事会通过,同样凡是她不想做的事情,也都可以借议事会的口说出去。
白马看到城邑中时不时便有五人一队、服装统一、武器统一的健壮男人列队走过,好奇的问道:“这些青壮平日不用干活吗?就这么走来走去?”
“他们就是在干活,维持城邑内外的治安是很重要的活儿。”陶夏解释道。
“这活儿多轻松,岂不是人人都想干这个?”
“那也要能干啊,就这么多人,总要比别人强才能干这个活儿。”
聊着聊着,一行人便走到了议事厅门口,六位族长和几位掌管重要事务的族人已站在门口等候。
陶夏为双方一一介绍,白马颇为热情乖巧地轻轻拥抱了每一个人,等抱到石影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老祖母拉起他的手,把他引到厅内坐下:“瞧这姑娘小脸俊的,不过这手怎么.......”
白马爽朗一笑:“脸长得俊是天生,手上的茧子是骑马打猎给磨出来的,我更喜欢手上的茧子。”
众人本来还慑于她的美艳气质,没想到这么平直好相处,拉起家常也随意起来,偶尔有双方词汇不通的时候,陶夏都会及时进行翻译,议事厅内一片欢声笑语。
很快,太阳落下,众人聊着聊着顺便把晚饭也吃了。宾主都心知肚明,核心的交易事宜待第二日再详谈。
欢迎晚宴结束后,陶夏等人送白马一行人去收拾好的屋子住下。
在白山的时候,白马给陶夏住了单间。这回,陶秋也给白马安排了单间,其余同行的人皆是四五个人住一间屋子。
介绍了房间物品如何使用、如何取水、如何入厕、第二天的大致日程后,陶夏等人便提出要离开。
白马熟稔地拉住陶夏的胳膊:“你先别走,我有些悄悄话要跟你说。”说完还挤出了一个娇俏的笑容。
“你不是应该有悄悄话跟石影哥说吗?”陶秋见状疑惑道。
“女人的悄悄话,他不能听。”白马温柔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
“好吧,那我们走啦,明天见。”陶秋说着拉着石影离开。
石影看着白马这神级演技,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有所图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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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出自《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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