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叫你不要管那工具人,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整个北祁山都要为你的多管闲事陪葬!】
云胡顿时明白。
这一明白不由得心神不稳身形摇晃,险些摔倒。好在胳膊被人扶助,云胡回头,是去去小丫头。
小丫头见云胡脸色煞白,冷汗淋漓,以为她是伤口又疼了,忙道“云公子,你的伤还未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云胡想笑笑以示安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她看向裴稷,伸出一根指头,虚虚地指地图某一处。
“山火,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裴稷看着粉嫩的指尖,神色未改,骆景行却脸色微变。
那一处,正是北祁山北侧腹地,也是……
云胡和裴稷获救的地方。
当山火被发现时已经蔓延了好几个山头,谁也不知道它从何时起,从何处起。那日云胡昏迷不醒,裴稷为拿解药抓了个山匪头目拷问,那山匪一时紧张才说漏了嘴。
原来山匪在溪水下了药以为能迷晕裴稷,没想到裴稷喝了水一点反应没有,而山匪接连损失兄弟,又实在抓不住人,一怒之下就放火烧了山——他们想的是既抓不着人,索性一把火把他们通通烧死。
这事不宜声张,他们之中只有骆景行和裴稷知道,连符来都不知,这整日昏睡足不出户的云公子又是如何知晓?
骆景行实是不解,看着云胡好奇地百抓挠肝。
难道他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就在骆景行看着云胡的同时,裴稷也在看着云胡。
二人目光在空中直直相撞,如同两处潮水在空中相接,浪头翻滚,暗流涌动。须臾,裴稷别看眼,漆黑的眼眸望向远山,沉静道:“此事与你无关。”
“对对,云公子不是咱们北祁镇人……”骆景行瞬间了解了裴稷意思,忙吩咐去去,“还不赶紧扶云公子回房休息。”
去去点头,看向云胡:“云公子,咱们走吧。”
云胡垂下头。
老实说,她有一点儿失望。
裴稷也是当事人,她以为他至少能体会一些她的愧疚与自责,以为他和她一样会尽一切所能弥补。可他这语气,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不顾他人死活,和那个无良自私的直播管理员又有何分别?
若是当初他被围攻时,她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许……也不会有这山火。云胡虽不后悔当日救他,但一想到整个北祁山的百姓都要为她当初的选择买单,云胡就心痛难安。
“云公子……”去去小声催促。
云胡仍然没动,盯着地图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去去看看周围几人不满神色,决定还是劝一下,刚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见她忽地抬起头,神色笃定,目光坚毅。
“有办法了。”她说。
众人不信。
一壮汉鼻孔朝天,“就凭你,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话未出口,云胡突然迟疑了。
这办法虽可行,还得需众人助力,但此刻她孤掌难鸣,显然时机不对。
众人见云胡踟蹰不决,只当小孩儿好面子胡搅蛮缠。壮汉瓮声瓮气道:“你这小子怎的如此不听话,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我们讨论大事!”
“我真的有办法……”哎,不管了!云胡一咬牙把方法说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神色,心中为自己捏了把汗。
果然,无人信她。
“胡言乱语!”
“耍我们不是?灭都来不及,还叫我们再放把火?”
“我见你年岁不大,不予你计较。你可知放火烧山,即便不被官府抓去牢底坐穿,也会被百姓捉住乱棍打死?”
就在众人愤怒的时候,其余几人也神色各异。
骆景行神色难堪,心想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去去则一脸担忧怕云胡挨打。符来刚想嗤笑一声,瞥见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裴稷,把那声嗤笑硬生生憋回了喉咙里。
“我没有胡言乱语,”云胡不怪这些人不信,换位思考一下,她也绝计不会信自己,诚恳道:“这法子,是真的可行!”
这方法叫以火攻火,在现代实践过多次,利用山火发生后中心火场与外围空气的气压差,让火自动烧向火场,当火源与火场之间的可燃物烧光,火就会自动熄灭。
只是这道理她虽明白,却无从解释。
“你说可行便可行?”那壮汉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各位掌柜走南闯北,可是从未听过什么以火攻火!”
众人纷纷点头。
云胡心想那是因为你们见识少!
“我曾亲眼见过。”在电视里见过也是见。
“你们既没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不试一下这法子呢?”云胡举手发誓:“我保证,只要……”
“试一下?”一个老者打断云胡,“若是失败,可是要断了我们整个北祁镇的活路啊!你,莫不是存心要毁了我们北祁镇?”
“你这小子,到底是何居心?”那壮汉怒目。
“咳咳,”骆景行用力咳了两声,“云公子最近生病脑子不好,各位不要生气,我们继续讨论!”
云胡撇嘴:你才脑子不好!你们全村脑子都不好!
“骆家主,裴公子,你们说吧,咱们到底怎么办?除了以火攻火之外,咱们怎么都行!”
还能有什么办法?!
骆景行捋着胡子故作沉吟,心想这帮人也够损的!
他们一大早过来,看似请他们商行拿主意,实际就是找背锅的。此法虽保住北祁镇,却毁了祁山县,若是上面怪罪下来,他们便可推脱是景行布庄定的主意。
可他毕竟是北祁镇人,靠着北祁山生活,不能眼睁睁看着北祁山被毁。如今两面夹击,左右为难。
骆景行道:“那咱们就赶紧招集劳力,上山……”
云胡急了,“骆家主,不可!”
“有何不可!咱们是北祁镇人只管北祁镇的山火,别的地方我们管不着!”
“就是,就是!”众人齐声附和。
众人闹闹哄哄七嘴八舌,一句不肯听云胡解释。到了最后,几个掌柜竟是躲着云胡商议。只要云胡过去,他们就厌恶地瞪着云胡躲到另外一处,还假装不小心用肩膀撞向云胡。
被撞了好几次趔趄后,云胡彻底失望了。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喃喃自语:“我没有要害你们,这法子是真的……可行。”
落寞的声音细如蚊蝇,无人去听,连身旁的去去都没听到,除了……
躺椅上的裴稷虽自顾喝着茶水,但目光始终未离开云胡。他并不关心山火如何灭,可是云胡关心。
眼见云胡一次次努力都被他们拒绝,忽地心生怜惜。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吧。
“骆家主!”裴稷唤。
骆景行闻声赶紧走了过来。
裴稷坐直身体,淡淡道:“就用以火攻火吧。”此话声音不大,却在众人心中砸下一记重锤。
众人大惊,连云胡都呆住,原本聒噪的院子突然安静了。
外行或许不知,几个掌柜早就摸清了。这个裴公子与景行商行名义上是合作,其实他才是景行商行的最大股东,骆景行名义上是掌柜的,说白了也就是个打工的。
如今大老板发话,骆景行焉能不从?
“这……这……这怎么行啊!”好半天后,那老者慌张地指着云胡,“裴公子,你莫要被这无知小儿骗了!”
“裴公子,您可要三思啊!”
“是啊,若是……景行商行的生意也难做啊!”
裴稷瞥了一眼众人,淡定地拿起石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你们既要我拿主意,便当依我之言。”
那人抖着声说:“可是这……这……怎么行啊?咱们的生意……”一想到后果,那人说不下去。
裴稷轻笑一声。
今日这出闹剧他看够了,看腻了,左右不过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将茶杯放回石桌,站起身穿过众人,走上台阶停在月亮门前。
“若有什么不测,只管拿景行商行问罪!”他头也不回说完,蓝色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白色的月亮门后。
云胡依然呆愣原地,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骆景行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思索。
看来裴公子已经拿定了主意,与其到头来被人扔出去扛黑锅,还不如……
“云公子,请问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干?”他恭敬地看向云胡。
景云商行在北祁山一家独大颇有威望,骆景行此番做法,就是要告诉这些商人,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以后我们景行商行就是要听这个姓云的小子号令,至于你们……
爱咋咋地!
几个掌柜都是聪明人,迅速的权衡利弊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之后心照不宣——反正有景行商行盯着,不行就找景行商行赔偿!
只是他们心里虽然同意,脸上却挂不住。刚刚嫌弃不已白眼相加,几句话功夫后就要让他们为其马首是瞻……
是有点难,但也得做啊!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从厌恶、到尴尬,再到恭敬,这些商人表情各自奇怪的变幻着,仿佛一场大型换脸默剧。只是有些人转换自然,有些人转换突兀,看得云胡惊奇不已,大呼精彩!
再看刚刚那壮汉,表演到一半卡了壳,面部肌肉狰狞、想笑又笑不出,抖着腮帮子好似得了什么怪病,吓得去去往云胡身后躲了躲。
“云公子?”去去捅了捅云胡胳膊,“家主还等您说话呢。”
云胡看得叹为观止,意犹未尽,闻言略带遗憾地收回目光,看向去去,又顺着她的目光落到骆景行的大方脸上。
“呃,骆家主……”她尴尬地蹭蹭鼻尖。
这剧情反转太快,容我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