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闹来闹去, 最后服软的那一方还是时鉴。
开玩笑可以,但想哄她是真的。
禁闭室里的那场谈话,江昱明明事先准备了不少这次谈话想问的问题。
偏偏在看到时鉴发红的眼眶后, 他顿时如鲠在喉得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还是这个结果吗?”
时鉴直截了当,嗓音低哑, 却说得笃定:“报告政委, 还是这个结果。”
江昱拿他没办法。
军人有时候的确身不由己,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深情。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时鉴这么义无反顾,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时鉴这样幸运地救下了自己爱的人, 勇于面对禁闭和惩罚。
“知道你离队后,你父亲和我说过什么吗?”
时鉴不知道。
江昱无奈地叹了声气:“军令为先, 而后成家。”
这句话是时牧从小教育程南荨和时鉴的时候,就始终强调的话, 他要他们不论做什么,都要有自己承担后果的勇气。
所以即便后来只有时鉴成为军人,他们两个人在这句话的融养下,也都不再怯懦对事, 有自己的傲然骨气。
江昱没和时鉴多谈。
毕竟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两全其美必不可能, 那时鉴接受禁闭检讨还有警告处分就是他必须承担的。
谁都帮不了他。
此刻, 时鉴望着季向蕊的眉眼, 总是庆幸他的选择,让她现在能够安然待在自己身边。
谁都不敢去想,如果他没有出现,她能在船外支撑多久。
支撑不了,那她现在又会身处何方。
这样的走向和结果, 没有一样是时鉴能够接受的。
比起那七天里的胡思乱想,时鉴当下才终于落定下不安的心思。
兴许是季向蕊真实在他面前,时鉴想要反复确认。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忽地往上,扣到她后背的位置,轻轻一压,就把她彻底地抱进怀里,由她的下巴搭在自己肩上。
季向蕊猝不及防,勾在时鉴脖颈上的手折转成双臂环绕着他。
男人起伏的胸膛潜藏不住还没述清的那些情绪波澜。
他一遍遍地顺着她的长发,把她搂在怀里哄着:“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年中出国,我不会离你很远,这话我说到做到。所以真的想去战地,那就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担心。”
季向蕊听着听着心就酸了。
她要的是这种哄吗?
但不知怎的,只要有时鉴在身边,季向蕊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放手地去做她想做的事。
她感动地脸蛋蹭了蹭他温热的脖颈,乖得不像话:“还有别的话吗?”
时鉴笑着偏头,吻了下她的面颊,“还想听什么?”
季向蕊不说话了。
彼时,室外光影黯淡,夕阳西下,万家灯火一盏盏地按部就班地点亮这座生机鲜活的城市。
霓虹交织着浸没关得紧密的窗柩,无风透入。
室内游走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静动听的呼吸。
两个人不知道相拥多久,等到适应逐渐暗下的环境,时鉴才搂抱着季向蕊起身,由她挂在自己身上,走去开灯。
“晚上想吃什么?”时鉴揉着她的脑袋,像是哄孩子的语气。
季向蕊瓮声报了一堆:“鸡腿、排骨、烤鸭、牛排......”
时鉴被她逗笑:“这么多怎么吃的掉。”
季向蕊冷不丁又补了句:“这些都不想吃。”
她搂紧他的脖子,起身的同时,平视着他的眼,小声说:“我们就吃面吧,我真的想吃了,别的都不想吃。”
时鉴轻捏了下她脸蛋,“这么好养活?”
“是啊。”季向蕊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他,小狗似的今天格外黏人,笑得清眸都微弯,“我好好养活。”
“哪都好,”时鉴逗她,“就是脾气不好。”
“你说什么?”季向蕊皱眉,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时鉴倒是笑了:“挺巧。”
“嗯?”季向蕊眨眼。
“我就喜欢你这脾气。”时鉴说完,凑近磨了磨她的唇,转身就带着她往厨房的方向走。
季向蕊冷不丁被他一枪狙准心房,心头噼里啪啦炸裂的烟花绚烂肆意,美得难溢言表。
她那点嚣张每次都被他扣得死死的,丁点反击都拿不出手。
季向蕊一待在时鉴身边,那两条腿跟废了似的。
她就喜欢当只树袋熊,黏在他身上,好像这样亲密的靠近,浪漫得时间都相继绵延。
季向蕊挂在时鉴身上,右手搭在他颈间,左手却是在细腻地描摹着他的眉眼,像是在出国前,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把他的模样复刻得清楚。
时鉴的气息密密熏染在她掌心,磨得她掌心痒得瑟缩。季向蕊笑得搂他更紧,勒他,“你别故意呼吸啊。”
时鉴眸中划过明灯都勾勒不出的流光溢彩,笑说:“我没有。”
季向蕊不听他话,倏然靠近到彼此不到几厘米的极近距离,跨越警戒线地任由自己的气息覆在他脸上。
她是存心的,存心把他刚刚的气息还给他,一本正经说:“你刚刚就是这样的。”
可他们之间维持根本不到三秒的时差,时鉴搂在她腰间的手就被迫得微微收紧。
季向蕊的眼眸太过清澈,小鹿斑比似的懵懂眼神,隐然挟着一把暗火,无声无息便蹙燃烧进他心房。
她盯着他,眼睫被他时轻时重的热息拂动地小幅度发着颤,纵然微不可察。
呼吸紧密交缠的那一秒,时鉴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仿若“啪”的一声断裂得彻底,他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没搂她腰的左手蓦然抬起,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一下压近。
季向蕊始料未及,环着他腰的双腿猛地失了些劲,整个人没稳得住,差点从时鉴身上摔下去。
短短时间,时鉴不仅护住了她,还把她撑到了较之刚才视角更高的位置。
季向蕊被时鉴搂得低头吻他。
骤雨滂沱般流露情绪的深吻,时鉴不断追讨着,酝酿一室的悸动,季向蕊俨然成了被动承受的那一方。
渐变浓烈的厮磨,伴随着含糊不清的问话:“今晚,还走不走?”
季向蕊被他勾得理智渐渐涣散失效。眼前的迷蒙,和被动辗转主动靠近的动作,像是清清楚楚地给了他回答。
时鉴了然答案,也不介意帮她说出来:“那留下来陪我。”是不由分说的语气。
这话如是自带刺激,两个人都被激得紧张少许,季向蕊怔怔地望着他,还是没说话,但她已然心知肚明接下来将要蔓延的进展。
这样的安静沉默像是亲手把入场券送到他面前。
时鉴一路带着季向蕊往房间的方向走。
男人眼底逐渐汹涌的念情如是染了不知名的占据感,步步逼近地压在季向蕊无措清盈的眸间。
推门走近无光笼罩的沉黯房间,时鉴擦肩而过灯光开关的位置,他没开灯,只是抬手开了空调。
中途的间歇,他咬着她唇,纷缠着要她同样给他回应。
他把她温柔地放在床上,将她手揉进温热掌心的同时,亲手带着她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军装外套上的纽扣。
昏暗光线下,半遮半掩下溺入的前调不由自主便延展了整个房间。
季向蕊视线还没适应房间的暗度,时鉴的上身就覆压而过。
他的外套,他的军衬,纽扣都在他的指引下,她一点点地解开。
季向蕊心中难免慌乱地难寻方向。
她想出声,却在张唇的那瞬,成了他趁机占据的出处。
男人的指腹停留在她的衬衫领口的蝴蝶结上,利落的单手抽开。
耳畔倏然划过一阵清风,尤带他覆重的气息,凛冽却滚烫,统统烙印般地浇筑在她身上。
军衬上融合着清爽的味道,像洗衣液,又像沐浴露,凉爽地流入鼻尖,季向蕊分辨不清,也来不及辨清。
她的衬衫被推去,内衬只穿了件黑色的吊带。
季向蕊的肤色白皙清透,黑白两色的鲜明冲撞,染得时鉴的眸色都一沉再沉。
其中夹杂着晦暗难明的量度,迫得他给她的吻,漫溢地从唇边,洋溢到耳根。
冷热交融的温度,季向蕊想瑟缩,却意料之外地无处可去。
时鉴的右手轻抚过她散漫枕间的长发,左手的手温却异乎寻常地,寸寸升温。
解开的每一缕衣衫,都从原先的平整到跌落地面的骤乱。
季向蕊紧张地呼吸发颤,不敢过多表示。
这一秒,她的思绪缠乱不清,灵魂深处都因他指腹的滚烫而战兢难已。
仿佛临渊时深不可测的落目,季向蕊此刻失神地定定望着时鉴,就算会有怯却的反应,眸中却唯有对他的邀请。
时鉴还在克制。
即便他们只差一道防线,他也想得到她的应声。
他不再激进地想要靠近,而是轻轻磨着她的双唇,任由被酿的温热空气在彼此之间游走,他微哑着声,问她:“晨曦。”
“嗯?”季向蕊的双手攀在他肩上,指尖没劲地触及他硬实的背脊,几秒的停顿,指尖便微微蜷缩起来。
时鉴的目光早已散去往常的冷静。
此刻除了极致隐忍的意念,便是眼底欲势迸发的放肆侵吞。
他的气息渐重,暖温不疾不徐地喷洒在她的颊边、耳骨、颈间。
带了诱惑的主力,他问她:“想吗?”
这话太过低哑,荡在季向蕊肌肤上,继而见缝插针地顺着毛孔直朝她的滚烫血液里融入,酝着一如既往的缱绻。
季向蕊屏息凝神,现在根本不敢呼吸。
她手还搭在他的肩上,承载着她离他的那分寸之遥。
整个房间充斥的热度,似乎只差最后点燃的那一把火。
季向蕊轻轻地吸了口气,避开伤口的十指交扣,双手缓缓上移,扣紧时鉴的脖颈。
她躺着望他,视线终于适应昏暗,话依稀低声说:“还没有。”
“没有什么?”时鉴手在她的腰间流连。
季向蕊压下了些他看她的高度,话音也是压得更低:“洗澡。”
时鉴低笑了下,手上的动作幅度忽然就大了,“你还是我?”
季向蕊这下不接话了。
时鉴托住她的腰,把她一下轻松抱起。
似乎因为只剩一件单薄吊带作为间隔,他们靠的更近,上身似有若无的触碰,将彼此情绪带得更为热烈。
时鉴把季向蕊带到浴室,吊带再成不了彼此间的束缚。
她被他放在台前的浴巾上,耳边密密响起水流淌在瓷砖地上的喧声。
浴室的玻璃镜渐渐蒙上看不透彻的细雾,却仍能大致分辨拥抱相对的两人。
热水接二连三的萦绕,季向蕊意识微漾地在袅袅雾气中被时鉴抱着,被他安稳地抱住。
水流迷失视线的这一刻,她在不高不低的视线角度,逼仄的空间,分毫不得动弹。
不知是不是眼睛进了水汽,微涩得季向蕊眼眶红了,眼角被时鉴一遍遍吻过,晶莹坠现,悄无声息便虚化在热气中。
时鉴避开她受伤的掌心,知道她疼。
他一遍遍耐心存续地哄着她,压低声线,融着温柔,步步压制她的坚定,让一切变得顺其自然。
季向蕊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疼到发颤,却没有松开禁锢在时鉴颈间的双手。她轻咬着他的喉结,任由耳边的水声变得虚幻,变得缥缈。
浴室暖黄的灯光无遮无拦地笼罩着他们,却照不清晰他们的眉目、神色。
难分彼此的当下,压抑多天的情绪,像是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关口。
时鉴抱紧季向蕊,寸步都不允许她的远离,由内而外的渴盼和多虑在长久的沉淀中融升到了极点,肆意的胡乱发酵着。
他所谓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全数分崩离析地成了对她无可救药的瘾。
季向蕊虽是没碰到掌心的伤,却因为与之并及的疼而泪腺失控。
她疼着疼着就哭了,哭得脸颊咸湿,还有滑落的泪水滴在他颈窝。
她小力道地推了推他,隐匿的思绪在静淌的流水中放肆喧嚣。
时鉴却笑着靠近,轻磨着她的耳骨,低声问:“给票后,一般——”
下一句,他没立刻说出,吻便没入清水。
季向蕊勾在他颈间的手越发瑟缩。
几秒的沉默,她只听他笑着接着说:“就不能中途退场了。”
无形便生的感受,时鉴有意放缓动作,扣住季向蕊的手转而轻拍着她的后背。
但也不过几下的安慰,他便吻过她眼泪划过的地方。
不动声色的热息扰乱,哄话将她的思绪再度搅乱。
“听话,过会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