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然初春, 料峭的风却在深夜刮得尤为猖狂。
水面接二连三蓄起的波痕,仿若是在为接下来极有可能会有的开场做着最晦涩的铺垫。
现在明明已经十一点二十,距离预设点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港口风速和环境都一如既往的正常, 方圆范围内却依旧没有任何可疑游轮的靠近。
苏婥一遍遍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中虽有疑虑, 却迟迟未说出口。
祁砚和她其实有相同的想法。
但现在时间还没到, 他们只能听从命令, 不能过度行事。
如果按照既定时间,定位系统现在对溪京号的定位显示, 这条游轮正在逐渐减速靠近港口。
不偏不倚到完全没有一分钟的差距。
可为什么,抬眼望去。
仍旧是毫无变动的风平浪静?
祁砚和苏婥都越想越不对劲, 脸色越发变得不好看。
此刻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十一点半,错过了溪京号原先停靠堰区港口的时间。
祁砚又重新刷新了系统上对溪京号的定位。
不过一秒的前后差距, 溪京号的定位就瞬间从堰区港口转到了根本没人防守的四和港口。
不好,中计了。
祁砚就怕自己这边信息有误,立刻联系在盛海等待的队员:“现在,立刻, 刷新定位系统, 实时报出溪京号的定位。”
队员从祁砚沉压含戾的话里听出了异样, 立刻刷新系统后查看定位。
一看,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队长, 不好,溪京号地理显示的定位在四和港口。”
“现在出一批人马上动身,守住四和下一个港口,快!”
“是!”
原先上头交待下的计划出错到被全盘推翻。
这是早有预备的走毒!有人在耍他们!
祁砚和苏婥再不敢耽误时间,剩下跟着祁砚的人统统从堰区港口撤离, 临机应变地在赶路中途重新制定计划。
祁砚顿时想到了他们曾经碰上的那场大型走毒案,如出一撤的调虎离山,手法、时间统统相当。
只不过当时的地点不在港口。
祁砚和苏婥隔空对视了眼,仿若思绪搭接到了一条轨道上,有了对通的能力。
那场走毒案,他们都有经历。
记忆不会说谎。
既然有问题的是溪京号,大型观光游轮走的线路单一,中途停靠要运货根本就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事。
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堂而皇之地在上面藏/毒品呢?
所以原先缉毒队队员所谓的“这年头观光游轮居然都能运毒了”就是正确的怀疑。
再有可能都不能是做了登记的观光游轮!
这说明什么?线路是假!消息也假!
祁砚和苏婥默契地同样想到这个要点,神色凝滞,心中一凛。
他们的二次判断再次错误。
这意味着危险的不是四和的下一个港口,更不可能是溪京号。
运毒的另有船只。
祁砚现在就开始重新彻查从溪安所有港口出行的船只,一条都不能放过。
夜下的风吹得更为凛冽。
魑魅魍魉似乎都见缝插针地有了放肆的资本。
*
同一时间,远在军事演习训练区旁边暂住地的时鉴,再三确认出事游轮就是季向蕊在的那条溪京号,二话没说从包里掏出证件,抽起军装就往外跑。
秦璨愣了几秒,暗叹不好。
他刚刚就不该跟他开玩笑,时鉴现在摆明了就是往停车场的方向赶,要去拿车。
眼看明天出了结果就要接受特训指导了,时鉴作为指挥官,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离队。
队令大过天,秦璨现在说什么都必须拦住时鉴。
但事实是,秦璨根本拦不住时鉴。
接送司机这边刚从车里下来,时鉴一句“抱歉,借用”就直接拿过车钥匙,赶上驾驶位发动车,踩下油门,车疾驰而去。
秦璨刚跑到停车场,最多只能看到已经离开的郁红车尾。
他崩溃地薅着头站在原地,东奔西顾地急得快要发疯,人跑了,这他妈要怎么和政委解释!
时鉴却足够清楚,该做的演习已经完成。
所以队伍的完整度已经全方面达到,较之偏颇后,当下更为重要的事,是他现在必须用最快速度赶过去!
队内直升机盘旋升空,大片浓云都在苍穹暗空中被无端撕裂成絮。
多方的动荡正在如火如荼地激烈上演,这一晚注定无一地盘得以安然幸免。
*
然而,外面发生的这些事,季向蕊丁点都不知道。
于尹蕾的状态从回来开始状态就差。
一直到隔天早上,她都没能从昨晚噩梦一般的畏缩痛苦中抽离。
八点的早会,于尹蕾自然没能参加。
是季向蕊帮她拿了后面出席的铭牌。
但全程,同样没出席的,还有中青新闻社社长贾新安。
于尹蕾昨天破相成这样,贾新安也没好到哪去。
害怕至极后逼出的求生欲,于尹蕾统统用长指甲还给了他。
贾新安现在就躺在床上,想着晚上原定的计策。
于尹蕾太能坏事了,赵舒梵心眼太多,同样信不得,所以最终得出一点,要把季向蕊成功扣留下来,他就必须铤而走险出手。
贾新安心里是有顾虑的。
毕竟他有头有脸,这事一旦做不好,出事的不就是他?
他必须要有万全之策,能让他后面就算下船也不会有后顾之忧的解决办法。
所以贾新安整个上午都在绞尽脑汁地想,丝毫没注意到窗外几次走过的男人身影。
此时的大厅里,因为换季必定要做的防护,许霁程正配合医疗队员做着全员的体温检查。
轮到季向蕊,名单表上还有于尹蕾的名字。
季向蕊说明了情况,许霁程便打算一会跟她去房间顺道做个检查。
可谁都没想到,在游轮十一点左右经过四和下一个港口的时候,碰上了警方的突击检查。
被迫的停船靠岸,每个船舱都被刻意进行检查,却没有一处有搜出毒品。
这证明祁砚和苏婥后来做出的推断是正确的。
运毒的的确不是溪京号,而是另有船只。
而那条船只现在走到哪片区域,没人知晓,没人能查的唯一原因,极大可能是那条船只根本就没有进行过初始登记。
这可能是一条没有姓名,没有身份验证,也更有可能是一条存在安全隐患到岌待处理的船只。
季向蕊在一批警察中无意撞见苏婥和祁砚,惊讶地滞愣在原地。
苏婥同样看到了她。
但有些话来不及多说,苏婥只给季向蕊发了个“回去再说”的消息,就转而跟着祁砚下了船。
许霁程在一旁注意到了季向蕊和苏婥的对视,好奇问她:“认识?”
季向蕊谨慎地没回话,只打岔地笑了笑,指着房间的方向,转移话题:“走吧,不是说要给于尹蕾做体温检测?”
许霁程便没再多说什么。
于尹蕾可能是昨晚吹了风,又经历了贾新安的惊吓,今天整个人的状态持续低迷,浑身乏力的结果就是发烧。
许霁程给她开了药,季向蕊便留下来陪她。
说真的,季向蕊从没见过于尹蕾这幅样子。她要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她也抗拒地躲在被子里。
后面没办法,季向蕊帮她去装了点吃的回来。
于尹蕾总算开始进食。
第二天除了既定的主办方颁奖,没什么太多重要活动,季向蕊本来参加这种记者交流会就没什么压力。
而且主办方既然租了观光游轮,那欣赏风景也成了一大活动。
观光风景的同时,各家记者更是相谈甚欢。
不过这其中不包含季向蕊。
昨晚出了于尹蕾这件事,季向蕊本就心存疑惑,很浅的睡眠也是变得一碰就醒,风吹草动都能敏感入耳。
她头疼得不行,干脆在房间陪着于尹蕾,哪都没走。
于尹蕾很抱歉自己拖了季向蕊的后腿,嗓子疼到发涩还是想和她聊几句:“对不起啊,因为我,你都没能出去。”
季向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别多想,我单纯是累。”
“那你累——”于尹蕾小声地说着说着,抬手抹了下眼角,不出意外,湿润的暖温镀上指腹。
她感动地吸了下鼻子,“还帮我去拿吃的。”
“我饿了,”季向蕊话说得轻描淡写,“顺道一起拿的。”
于尹蕾早就看出了季向蕊的嘴硬心软。
她也不拆穿她,也不试图更进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
因为和赵舒梵闹崩的那件事,于尹蕾现在吃一堑长一智,碰上人都不敢轻易说真心话,就算眼前的人是认识多年的季向蕊。
可有的话,于尹蕾又忍不住说。
她眨眨眼,目光撞破眼前迷蒙的氤氲。
她盯着季向蕊左手手腕上的那条光下蕴着清透光泽的手链,好奇出声:“你的手链好好看,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说完,于尹蕾还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手链,“看得我也想买条珍珠手链了。”
季向蕊没说话。
但静默的几秒,她睁眼,渐变清明的目光定格在手链的珍珠母贝吊坠上,心里莫名有些发涩,才慢慢说:“我男朋友送的。”
“什么?你有男朋友?”于尹蕾惊讶地翻了个身,“我怎么没听说?”
季向蕊倒是笑了,转头和她对视,“工作的地方,谁天天把谈恋爱挂在嘴上?”
于尹蕾蓦然噤了声。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提,季向蕊再看这条手链,难免控制不住自己对时鉴的想念,无奈地只是叹了声气。
季向蕊按了按今晚不停发跳的右眼皮,坐起身来,看向于尹蕾,“现在八点了,我先去洗个澡,你有事叫我。”
于尹蕾点头,本不想多说,但倏地又想起这房间可能窗沿漏风的情况,额外补了句:“你看看这窗是不是漏风啊,我昨晚一直觉得冷。”
季向蕊掀开久遮的窗帘看了眼,果然窗开了条细缝,卡槽上固了根绳,也不知是什么绳,一路从床板后面延伸到船外的底舱。
这窗关不上,季向蕊尽力还是把窗帘往中间移了移,“这窗关不紧,最多只能这样,要是还冷,那晚上就开空调。”
“好。”于尹蕾说。
季向蕊拿着衣服往内设浴室的方向走。
直到锁上门,季向蕊用温水洗了把脸,那右眼皮还是像发疯似的跳个不停。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今晚心里总是悬着,仿佛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但就一条观光游轮,能发生什么大事?
季向蕊安静了会,还是觉得是自己无用的想法太多。
她干脆把这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脱衣服去洗澡。
很快,浴室传来清澈流淌的水声。
游轮外正值噼里啪啦响彻黑夜的烟花绽放时间,所有的喧扰缠绕在一起,俨然盖过了房间咚咚咚三下的清脆敲门声。
于尹蕾起初没听到敲门声,注意力还停留在手机上。
但没一会,敲门声就骤转为有人直接拿钥匙开门。
钥匙就在门上捅来捅去,搅弄得没个消停,于尹蕾察觉到有违寻常的动静,疑惑地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谁啊?”
门外无人应答。
于尹蕾设防地从猫眼看去,门外站着的是赵舒梵。
这个点,赵舒梵过来干什么?
于尹蕾现在见她就烦,本不想搭理,但外面搅动钥匙的声音又来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于尹蕾脾气一个没忍住,就想开门对峙。
可就在门打开的那瞬,旁边突如其来的衣服,一下罩住于尹蕾的头。
她连那个冒出来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被拽着直往外走。
于尹蕾冷不丁被吓到了。
就算身体虚弱也还是胡乱捶着,她还是拼命地想要反手挣脱。
但对方根本不给她对敌的机会。
不知哪来的重力,那人想抓她的手,却意外地抓断了她的手链,断绳后的碎珠凌乱坠地,几番溅起,最后摊落在地面。
那人迅速地单手敲向于尹蕾的脖颈,猛地一下将她反驳的肆乱淹没于烟花礼炮的绚烂中。
于尹蕾被带走,赵舒梵重新把门关好,拔出钥匙。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珠,单脚把门口的踢开,捡起那根银色的细链,转身就往贾新安的房间方向走。
一切进行得正在计划。
季向蕊洗完澡出来,没看得到于尹蕾的人。
她原先还疑惑这人不是发烧无力,这个点还能跑去哪?难道是饿了?
可就在季向蕊吹好头发,套好外套准备出去找她时。
季向蕊手伸向门把手的刹那,低头意外捕捉到了门边唯一残留的那一颗磕碎了边的细珠。
这不是于尹蕾手上戴的吗?
季向蕊皱眉捡起那颗细珠,随手打开门,发现外面掉在地上的更多,一颗颗随处分散在就近的三间房门口,偏偏没有能够串珠的细链。
季向蕊觉得这有点奇怪。
她拿手机拨于尹蕾电话的同时,往外走,想去找找她人。
此刻,烟花正放到中段,其他记者都在外面透风长廊上欣赏着这番盛景,殊不知内里欲要发生的一场激烈对峙。
季向蕊一步步沿着空无一人的红毯长廊往外厅的方向走。
她不停联系着于尹蕾,可她的电话又变成了昨晚那样无法接通的状态。
这明摆着就是有问题。
季向蕊对这条游轮并不熟悉,想要从中尽快找到于尹蕾实属困难,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季向蕊想着先到外边那群记者里面找找有没有于尹蕾。
可当她刚刚走过第一个拐道,季向蕊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余光不经意的一扫。
居然是昨天在房间门口撞她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如昨天的浑身黑色,头戴帽子,脸上还戴着口罩。
季向蕊看不清他的模样,却意外和他撞上了目光。
男人的目光是极具针对性的。
季向蕊心里瞬间就慌了,毫无缘由的慌乱,逼得她不管不顾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加快多少,男人就加快多少。
季向蕊吸了口气,想都没想就直接加速往外冲了出去。
此时,正巧是中间楼梯的位置,有两个女记者有说有笑地走下来。
男人听到动静,明显放慢了步速。
季向蕊很快跑出他的视线区域。
两个女记者笑着经过男人。
许是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外套,两个女记者难免有一个多心地回头看了眼男人。
但在不小心对上男人沉黯阴戾的眸色时,那个女记者心中一惊,吓得转过头,拉着同伴加速直往前走。
这会的季向蕊虽然没看到身后有跟着那个男人,但她还是没敢停,眼见着眼前不知尽头的长廊和快要走到的后厨。
她赶过去,推门就往后厨里躲。
季向蕊还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着后厨里昏暗的灯光一直往里走,想找一处暂时安全的庇护地。
那扇推门就冷不防地从外面被轻而易举地推开。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后厨也没有人在。
忽明忽暗的灯光,晦涩不清到失去控制地将季向蕊心头的恐慌压制到最大。
侧耳听着外面一步步的靠近,季向蕊逃无可逃地站在最里侧的隔间,迅速找着这里面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那几个台下装着腌菜的缸。
她冒着风险,在那人靠近前,弓身避到了缸后,任由刺激重味的腌菜缸拦在她的身前,几乎遮蔽了她整个人。
季向蕊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屏息凝神地就这么听着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
她下意识握着时鉴送她的手链,指尖都被吓得在颤抖。
因为上次的绑架,季向蕊现在的防备心理已然加深到至高点。
就因为季向蕊刚刚走进这最后一间时没有开灯,只开了手电,所以男人根本找不到她在哪,想要开灯却意外地没开得出来。
适逢这一秒,后厨工作人员和维修人员交流着朝里面走来。
“也不知道这最后一间是怎么回事,今晚做饭就出了问题,不仅灯打不开,这开火也开不出来,愁的我们差点以为要准备不了这么多人的量了。”
维修人员还开玩笑:“还真别说,今晚那烤鸡味道正好,我就吃了那么一口,现在还想吃。”
两人有说有笑。
季向蕊却全然注意的是男人选择迅速离开的声音。
随后,后厨工作人员和维修人员朝里走近。
季向蕊依旧一动不敢动。
维修人员注意到这块线路问题,想要动手去修时,弯腰的刹那意外捕捉到了腌菜缸后面躲着的季向蕊。
季向蕊立刻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像是传递暗号地,她以保自身地摇头,想要最大程度地避开风险。
可季向蕊不知道的是,男人走出去到刚要拐进第二个拐角,刚想要在房门口守株待兔,就出乎意料地碰上了一路最快速度赶来的时鉴。
男人和时鉴的碰面,显然是男人心中一震,时鉴皱眉相对。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本该在戒毒所的高游。
高游顿时警惕悬上,从袋子里掏出一袋东西就往嘴里塞,转身想跑。
时鉴却根本没给他更多的机会,没两步就眼疾手快地钳制住他,把他压在长廊边上一步都不得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鉴没给他任何反手博弈的机会,高游被压得死死的,只剩急促的呼吸在冷淡的空气里乱飘。
高游没给时鉴答案,手上拿着已然空掉的塑封袋,只说:“我提醒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
“什么意思?”时鉴注意到了那个塑封袋,知道高游刚刚吞了东西,立刻要他吐出来。
但晚了。
高游从贾新安那边拿到的货精华又高效,不过两三分钟的跨度,他整个人就开始四肢抽搐,嘴吐白沫地渐转神志不清。
有记者下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去喊医生。
许霁程随即赶下。
但许霁程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条游轮上碰上时鉴。
时鉴没和他废话,把高游交给他,“知不知道季向蕊的房间号是哪一间?”
许霁程多少从时鉴的语气里听出了异样,直截了当地说:“4133。”
时鉴应声,转身就走。
彼时的季向蕊听到外面的尖叫动静,深知必定是出了声,也不再藏在腌菜缸后,起身就抄近道,从中间隔区的短道一路往房间赶。
就算时鉴知道季向蕊的房间号,一路沿着序号找过去,4133似乎都要排到走廊末端。
季向蕊早于时鉴赶到房间门口,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等待多时的贾新安。
贾新安就站在长廊的尽头,离4133约莫差七八步的距离。
他盯着一步步走来的季向蕊,眼底再压制不住放肆的笑意,“季记者,别来无恙啊。”
季向蕊呼吸发颤,却在尽力克制恐慌,“你什么意思?”
贾新安倒也没什么意思,“你真是让我好找,房间没人,烟花观赏区也没人,这是去哪走了?”
季向蕊没回答他。
无形而生的对峙,像是幻化压迫威胁的警戒线。
季向蕊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问:“于尹蕾呢?”
“她?”贾新安不再靠墙,而是似笑而非地站起身来,“关我屁事?”
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他还不吝啬地靠近一步,多添一句:“我的目标是你啊,季记者。”
季向蕊相继退后一步,“你把话说清楚。”
贾新安彻底笑了:“国外没能把你绑了,那就只能国内绑了,反正一样都是要卖钱的,最终结果有了,是不是也算好?”
季向蕊连深呼吸都萧瑟不堪。
贾新安这话,等同于把他和男人的关系生生牵扯出来。
季向蕊再度回想到国外那时候的一幕,就怕有人从后偷袭,注意力再三折转,最终还是自保地没多废话。
她拽开门把就往里冲,想要把贾新安阻拦在门外。
贾新安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招,手上拿着钥匙,就算门锁,他也照样可以打开。
这会长廊关了监控,必定也不可能会出现其他的目击者。
高游是他派的,派来引人耳目的。
他想吸,那他满足他,前提就是抓季向蕊。
有两点,贾新安掩人耳目。
一,这条游轮就是观光游轮,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毒品。
该运毒品的那条船早就在昨天中午十二点,也就是早于溪京号的一艘船只运出,那艘船只不是未挂名,只是超出年限,没有重新挂名而已。
同在一条船上的,还有出口的食品罐头。
二,他手上有货,就等着高游来自投罗网。
这是早在上次见面,他就布好的陷阱。所以高游这个挡箭牌,来得正好,来得及时。
现在刀俎鱼肉摆到自己面前,贾新安并不介意自己上手。
季向蕊听着一寸寸逼入耳廓的钥匙搅门声,自知床下不可躲,衣橱不可躲,洗手间也不可躲。
那唯一能躲的地方,似乎只有......
季向蕊想起了先前在船上,时鉴救她时的动作。
眼见着门就要被打开,季向蕊一狠心,咬牙就推开窗,抓住绳子跳了出去,单手奋力抓住绳子的同时,右手把窗掩到最小缝隙。
由此,波平浪静般地,厚重的窗帘掩去了所有岌待暴露的瑕疵,门被打开,季向蕊蹬着船身,手死命地拽住绳子。
她耳边明明都是风声,呼啸的风声。
此刻的她却只能看到那条手链。
那条时鉴送她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