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时候, 军区办公室打来一通电话。
是关于上次送去专用戒毒所的中国男人,高游的恶劣状态的汇报。
明明平时表现良好,已经过了生理戒毒时限的高游, 却在周三中午吃完饭, 没有任何征兆地选择用筷子自残。
他手段太狠了,以至于当场打饭的阿姨就被他吓到尖叫, 大失分寸地连忙找所里摆话的负责人。
一通问询下来, 负责人即刻怒了, 直接甩棍。
“肆无忌惮!戒毒所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血液里检测出毒品的高浓度,这件事你自己忘了?!”
高游当然没忘, 但谁把他送来的,他现在就要见谁。
他直言坦白:“我几次申请对外联系, 我说我有事要向海军那边汇报,你们却闻所未闻, 都把申请打回。所以是你们逼我的,我不介意走一次极端。”
负责人觉得他这话实在可笑:“你当海军天天不用做事的吗?军人有他们的任务,你在这边捣什么乱?”
这是负责人最后一年负责戒毒所。
所以今年结束,他就可以进行轮换交接。
他不想让自己最后这段时间的管理闹出乱子, 干脆严厉说辞:“不要做梦, 把毒戒了就能走。”
高游有自己的打算。
他不可能同意:“要我安分可以, 但我就一个条件, 只要海军那边有人能同意和我见面, 我就不闹事,不然我不可能保证。”
高游怎么说的,就是怎么做的。
负责人那边一天不联系,他就一天不给安分,该使出的招就把所里的人往绝路上逼。
谁都不想闹出命案。
所以那通电话还是打进了军区。
而一收到消息, 时鉴没多耽误时间,训练结束就直接动身去了戒毒所。
会见室里,刚犯过瘾的高游脸色苍白,手脚踉跄虚弱,却在听到时鉴来了,不管不顾地拖着病难的身子出来见人。
时鉴一身军装,军帽放在深色的台前,凛然的沉郁压过会见室里每一处残留的活跃。
他开门见山就问:“想说什么?”
高游嘴唇又是发白又是打颤,但他还是刻意压低声线,从长袖里面掏出一张皱褶褪色的照片,递到时鉴面前。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个女记者会被他们盯上吗?”
高游每犯一次毒瘾,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一回。
他先前这么多年以贩养吸的靠麻.古活到现在,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这会笑都渗人,“原因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
时鉴视线扫过照片上的一排女人,前面的无不打扮艳丽。
唯有最后那个畏缩着,以发掩面的白裙女人,瘦弱地倚在角落,虚化的边角导致他根本看不清她的具体模样。
时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高游血迹还未擦干的手指指向了照片里最角落那个的白裙女人。
他点了两下,像是强调:“因为那个女记者长得和她有几分相像。”
时鉴皱眉看他,“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高游可没他那么多芥蒂。
他现在不过是就事论事:“你没发现这一排女人里面,只有角落这个女人身材很不一样吗?我见过,很娇小,和那个女记者身高也差不多。”
时鉴的视线再三划过那张照片后,表情很不明朗。
高游早就打好了算盘,这会托出得也是流利:“我上次没想告诉你,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们保我,就得先把实情告诉你。”
时鉴觉得他这话的逻辑漏洞百出。
“我们是军人没错,但我们有自己的工作范围,你所谓的事并不在我们的范围内,我不可能满足你。”
“听都没听,就一票否决了?”高游就是存心在给他套话,“如果我说,那个女人极大可能是中国人呢?”
他没想给时鉴反应的机会,“你们的工作不也包括解救人质这一点吗?”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时鉴耐心在消耗,他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在这猜谜语,“有事说事,别绕。”
高游就说了:“我家人的信息都在他们手上,他们先前一段时间在国外,没回来,所以他们赌我不敢说,就算我被抓走了也无碍。”
“但现在我家人踏入中国国境,他们的手就伸不过来。”
“我是做了坏事,但能制裁我的是法律,不是他们随时都会顶我头上的那把枪。”
高游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说,但凡还存着侥幸心理要继续那行,他们都未必会给他机会。
被留过把柄的人,他们绝不会留。
所以就此,他在说与不说里面犹豫这么久,还是选择说。
他追随的从来都是钱,而不是那帮畜生。
详情说到最后,高游不忘再补充:“目标就是目标,他们赚钱的支线太多,不只在交易买卖。”
“所以但凡那个女记者踏出国家界线,谁都没能力百分百保她。”
*
与此同时的马加革和阿耶于的交界厂区。
Cathy端着煮好的粥来到最后厂间,外面纷扬的茫茫白雪已将原先含锈的厂门镀上一层厚重的外包装。
而室内室外的强烈温差逼得Cathy在进入的那一瞬打了激灵。
西装男人给女人准备了一柜子的白裙,各种花绣式样的,足够她作以替换。
但女人从始至终的态度都匪夷所思。
她不会理靠近她的任何一个人,仿佛拗着性子在和大家耗,即便如此,西装男人也不见一点急躁。
她越是置之不理,他越是关心备至。
连带得Cathy也多了不少好处,有了女人不能穿的衣服,也有了和女人共餐食,不用再愁吃愁喝的问题。
所以在帮西装男人完成任务这点,Cathy没有一丝懈怠。
她每天都会来陪女人说话,或者是一整天不说话,就坐在她身边。
偏偏女人在有人的环境里,只会缄口不言,就连Cathy问她问题,她都不会大方到给她一个眼神。
今天是落雪第五天。
外面冰天冻地,积雪都厚到没入黑靴,Cathy甩了甩两脚堆上的雪,才往屋里走。
因为环境条件受限,Cathy怕女人甩手就把瓷碗打翻打碎,所以干脆支了个小桌子放在女人旁边。
安顿好后,她好脾气地哄着女人:“Let’s have something to eat.(吃点东西吧。)”
女人没说话,只是停下了手上勾勒床单的动作。
Cathy当这是积极的回应,瞬间笑意相迎地继续问:“How about having porridge here?(在这喝粥好不好?)”
这话一出,女人又没反应了。
Cathy索性耐着性子又说了遍。
这回,女人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有反应了。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钟,时钟指向下午一点半。
霎时间,女人表现惶然地松开揪着床单的手,朝着Cathy一个劲地比着微弯食指的动作。
她的左手其余四指都紧紧地扣在一起,摆出状似“9”的形状。
这在马加革当地,是“小偷或者盗窃的行为”的意思,Cathy不是很懂她意思。
可当Cathy刚想问女人这是什么意思时,外面骤然席卷来强烈的寒风,吹击得厂间特别安装的钢化玻璃都在梆梆梆地肆乱作响!
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炸裂,女人面色如常,Cathy神情震惊。
Cathy跑到门口,只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拿枪顶着自己脑袋,开出一枪后倒在血泊里的惨景,连漫地绵白的雪都被印染上血色的猩光。
浅薄日光下,雪地泛着诡异的光色。
Cathy吓坏了,却不敢叫。
她下意识转头看女人,女人又低下头,恢复了平常不见波澜的平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瞬间,Cathy难以言喻心头的惶恐。
她原以为女人是这里边最惨的,但这所谓的“事实”似乎已然在一点点地被时间推翻。
她是入了逃不走的狼窝。
但不知怎的,她越和女人相处,越觉得她未必和她一样。
而那个“9”的手势,Cathy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来,还有死亡的意思。
*
这几天不只国外下雪,国内也是雨雪纷飞的恶劣天气。
周五,季向蕊在的一组出外勤任务,是有关于食品厂的安全检验复核报告的报道。
这个厂不仅出口国内食品,同样出口海外。
先前因为质检不合格闹上新闻,这次重做市场报道的难度不高,就是食品厂区的位置太偏了。
苏婥的车刚送去做检验,借不了。
季向蕊又向来是讲究办事效率的,所以她没多耽误时间,干脆直接打了辆车,顺行着把周意瑄从公司接上。
只不过,来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季向蕊没能料到阴天的天气预报会忽然转为雨夹雪的肆虐。
下班高峰,偏离市区的地方打不到车。
两个人从厂区出来,走了好久,大道都空旷寂寥,更别说app上想要即时打辆由远及近的车。
天气不好,师傅都不高兴跑远路去接顾客。
季向蕊一直注意着车况,还不忘把包里的暖宝宝拿出来拆开。
她递给旁边早就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羽绒服里穿了条连衣裙就来出任务的周意瑄。
季向蕊一般冬天出任务,都是那件黑色冲锋衣。
反倒周意瑄今天没做好准备,一件白色羽绒服就这么浸透在肆无忌惮乱飘的雨雪中,再用伞遮也有了斑驳印渍。
周意瑄手上拿着资料,不好撕暖宝宝的贴面。
季向蕊就用脑袋把伞柄夹在肩上,替她利落扯开贴面,贴上她经期不适的小肚腩。
“下次出来就多穿点。”季向蕊无奈地敲了下她脑袋,“想好好做记者还不把身体保护好?”
周意瑄不太好意思地赔了个笑。
她挽紧季向蕊的胳膊,关心地问:“向蕊姐,你冷不冷啊,要不要我也帮你贴一个?”
季向蕊笑着摇头,“我不用。”
周意瑄偏头看了眼季向蕊手机上显示的叫车界面,到现在都没一个人愿意接单。
要是光靠脚走到最近的公交站或者地铁站,一定不会早。
她难免有点丧气:“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和我爸吵架了,这样我还能让他来接我们,他说他不理我,我也说我不理他。”
“吵架?”季向蕊说,“不会又是因为记者的事吧。”
周意瑄抓了抓脸颊,没两句就给说激动了:“对啊,他老要说‘去战地就是不安全会丢命’这种丧气话,听着就很不舒服。”
“我这次去不也安全回来了吗?话到他那里就成了‘我运气好能回来也是侥幸’,我觉得他就是对我们这个职业有偏见。”
其实周意瑄按理是要去家里的公司上班的。
但她就是天生叛逆,总想做些有意义的,甚至可以说是热血激昂,亦能对社会有贡献的工作。
所以她最后选了记者这一行。
这会周意瑄只管吐槽她家的老父亲,越说越慷慨激昂,还眼也不眨地就反驳起来。
季向蕊被她逗笑。
等她愤愤说完,她才接话:“家长肯定是心疼你,只是说话方式不那么讨你喜欢而已,别多想,他还是很爱你的。”
周意瑄闷闷说:“就当他理解我吧,可他介绍给我的那个朋友儿子不理解我,向蕊姐,你说大家都是同龄人,那个男人怎么就觉得我是在拿命开玩笑呢?”
“他现在真的一天到晚就会在我爸耳边瞎吹风,搞得我爸原来觉得没什么的,现在都对我这职业反感了。”
这问题听着还挺麻烦,有点超出季向蕊的理解范畴了。
不经意地,她想到时鉴,时鉴似乎从没说过这个职业的不好。
季向蕊其实在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有和时鉴聊到过这个话题。
那会的她尽管志向坚定,不免还是会被眼前的大蛋糕引诱。
季老在经历思想纠结后给过她两个选择。
一是她就听自己的,奋力去把战地记者这个职业做好,别有后悔那天;
二是随老院里的安排,以后走部队,季向蕊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身体素质,除却可纠正的平衡性外,算是可塑之才。
如果选第一种,她得靠自己。
但如果选第二种,家里有背景,她可以轻松不少。
可最终,季向蕊还是选了第一点。
做出选择的那晚,季向蕊站在老院池塘石墩旁,问过时鉴:“你有没有因为当时的选择后悔过?”
因为她记得,时鉴同时也被空军向录取,但他最后没去,还是选了想去的海军向。
而直到现在,季向蕊都记得时鉴送她的回答是:“只要是你喜欢,就可以。”
其实老院里每一个同辈,大家无论是工作的还是学习的,都在朝着自己热爱的方向走,未有踌躇。
所以这句话,季向蕊也送给周意瑄:“只要是你喜欢,就可以。”
听到这话的周意瑄,心里瞬间温暖了。
相继地,她搂季向蕊胳膊搂得更紧,“向蕊姐,你怎么这么好,就只有你会这么和我说。”
“行了行了,现在早点回去最重要。”季向蕊拍了拍周意瑄紧紧扒拉着的手,刚想重新点进叫车页面时,手机进了一条消息。
是时鉴发来的:[还在加班?]
季向蕊抽出手回:[没,在出外勤。]
时鉴:[结束了没?]
周意瑄注意到是时鉴的消息,赶紧见好就收地把手缩回,还笑眯眯地替季向蕊撑伞,“向蕊姐,你回你回。”
季向蕊哭笑不得,手上回得也快:[在回去路上了。]
时鉴:[帮季爷爷去拿了点东西,我现在拿给你?]
季向蕊:[他怎么还让你跑腿?]
时鉴磨蹭了半天的“对方正在输入”,好一会才有:[舍不得?]
季向蕊:[......你真的是天天就会想太多!]
季向蕊:[赶紧的,你在哪,我一会去找你。]
时鉴:[我刚好从军区出来,给我个定位,我去接你。]
季向蕊抬头望着茫茫找不到公交站或者地铁站的这片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她没多纠结,直截了当地给他发了个定位,外加一个边捂嘴边比大拇指的孩子表情。
一旁的周意瑄眼睁睁地看着季向蕊把那个动图发过去,随后就熄灭了手机屏。
她愣了几秒,摇摇她手臂,“向蕊姐,你能不能再让我看一下刚刚那个表情包,我怎么记得还有后续。”
季向蕊:“?”
周意瑄右眼皮狂跳地点点头。
季向蕊解锁了手机。
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孩子比完大拇指,随后灵活扭腰转过身体,朝着屏幕做了个滑稽鬼脸的画面。
季向蕊整个人慢一拍地溢出肉眼可见的滞愣。
她翻了翻表情包的那个列表,发现重新做过处理。
所以原先那个没到鬼脸的半路表情包被压到下面,而这个完整版的是宋念安上周末新帮她收藏的。
眼见着图片超出时长,不能撤回,季向蕊真是窒息到闭眼了。
一旁的周意瑄不明所以,还以为季向蕊这是底气十足的挑衅,比了个大拇指感叹:“向蕊姐,你真的厉害。”
季向蕊:“......”
为了挽回点面子,季向蕊快速挽救现状发:[刚刚手误,不是那个意思。]
可与此同时,时鉴的符号已经回了过来:[?]
季向蕊有点难以言喻的局促。
但她觉得隔着屏幕,时鉴总不可能捕捉得到她的情绪,她要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他应该就没理由再继续话题。
但没等她重新挑个表情包圆回去,时鉴那边就先发来个语音过来:[站到分岔口来,一会到了。]
紧接着的,是着实不符合他脾性的表情包。
一只手搭在小孩的头上,揉了又揉。
*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快,再加上雨雪天的路实在不好开,所以从偏郊到市区,排除堵车,都花了五十多分钟。
周意瑄一直坐在后座,手覆在空调风口,吃瓜在线地注意着主副驾两边的沉默状况。
就算他们全程没对话,她都满足地给苏婥发了个信息:[苏婥姐,时队来接向蕊姐啦!我顺便蹭到车了!]
苏婥:[那你还不赶紧从车上下来?]
周意瑄:[???]
苏婥:[想不想你向蕊姐这趟出国前就有好消息?]
周意瑄:[想啊。]
苏婥:[那现在下来,我来接你。]
周意瑄:[......好吧。]
消息发完,周意瑄稍显局促地在时鉴和季向蕊之间扫了几遍,才措辞好。
“不好意思啊向蕊姐,我家里临时有点事,得先走,前面放我下吧。”
时鉴看了眼后视镜,“这附近没有地铁站,有地址吗?”
周意瑄犹豫地点点头。
季向蕊和时鉴对了眼,了然彼此的意思,就转头说:“这边送你过去吧,天黑了,再碰上雨雪天,你一个人万一打不到车——”
这话还没说完,周意瑄就激动摆手了,“不用不用,我爸说要来接我。”
季向蕊疑惑:“你们不是才吵架吗?”
周意瑄拍拍胸脯,骄傲说:“既然他先低头,那我也不介意潦草地回个头。”
季向蕊经不住她说,便就近放她走了。
周意瑄动作利落地赶紧下车后,赶紧哆嗦地给苏婥发了个消息:[姐,我下来了。]
苏婥:[现在在哪?]
周意瑄发了个定位过去。
苏婥:[牛肉火锅吃不吃?]
周意瑄:[吃!我现在就预约!]
*
而与此同时,季向蕊想着时鉴刚才发给自己的那个表情包,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情绪在翻涌。
但交流还是必要的。
季向蕊转头看着季老让时鉴去取的包裹,整整占据大半后座的车位,“爷爷这又是让你拿的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什么老古董吧。”时鉴抬手打了转向灯,车随后拐进左转弯道。
季向蕊低应了声,也没多问。
现在这个节点,这个话题似乎不太适合聊下去。
可就在她想再找一个话题时,季向蕊突然想到时鉴最近都该是忙到抽不出身的状态。
怎么现在不在军区?
“那你今晚还要回去吗?”季向蕊望着眼前这条通往老院的路,下意识翻找着包里的钥匙。
时鉴开车开得稳,态度却依旧漫不经心:“回家拿点换洗衣服,一会再回去。”
季向蕊不走心地嗯了声,手还在包里漫步目的地搜着那把钥匙。
直到晃包都没有惯常清脆的铃铛声,她才倏地想起早上出门太急,钥匙被她随手放在长柜上,换好鞋忘了带走。
糟糕......
季向蕊发懵地看向时鉴。
虽然觉得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很荒唐,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颇具真情实感地问他:“你有老院钥匙吗?”
时鉴没见怔愣,反是偏头和她对视,寡淡的神情略微勾出些笑意,明知故问:“你觉得呢?”
季向蕊头皮发麻地笑了下:“那要不今天就别送了吧,他们出去玩了,要周末才回来。”
时鉴早就猜到了她这么窘迫的原因,一击即中来得太过迅速:“那你今晚睡哪?”
这话一出,车内流动的暖气仿佛都没入了凝滞。
季向蕊脑中胡乱闪过好多解决方案。
有住酒店,有住朋友家,再不济,就去公司加加班,偏偏都不是时鉴现在准备好的答案。
只不过,季向蕊还没来得及回答,时鉴就动作干脆地直接打转了方向盘。
她没懂他意思。
就在下一秒,时鉴面不改色地送季向蕊一个考虑的眼神,言简意赅地问:“那就先跟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