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妮卡看着那盏被男主人硬抢过去的魔灯,心中知晓这件保存着眷属灵魂的魔器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思考片刻,她努力去忽视从对方身上砸来的灵魂不适,压低声音和男主人谈判:“求您不要带走这盏灯,先生我可以给你足够多的钱,这盏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说罢,她从烈焰主宰的钱袋里摸出两枚银币,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我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些了……求求您了,我们绝对不能被那些人发现,您是唯一愿意帮助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旧钱袋就被男主人一把给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翻开看着。
维罗妮卡正因为钱袋被拿而紧张着,接下来就发现这只钱袋似乎并不能被他使用——他几乎将整个钱袋的布料都一层层翻了出来,但即便如此,一个没有魔法的普通人也无法使用魔器,自然也找不到除了那两枚银币以外的任何一点存款。
这恰好印证了她刚才说出的那些话,他们确实是一穷二白且正好在落难之中——但男主人只是不耐烦地又把那只钱袋给她扔了回来,还嘟哝着说了一句真是两个小气还麻烦的穷光蛋,却仍然不愿意放下自己手里那盏外观造型看上去还算华丽的魔灯。
“求求您了先生,除了这几枚银币以外,我们现在唯一有的财产就只是这盏灯,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无计可施之下,维罗妮卡只好这样说下去,不停恳求着那个对一盏魔灯起了贪念的男人,“我和我的……哥哥已经逃出来很久了,求您一定要帮我们,我们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啊!”
“知道了,”一脸精明的男主人只是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顺手掂了掂自己手里的灯,感受着灯盏上金属的重量,盘算着这样实心的金属重新熔铸了以后也许能卖上不少钱,“家里后院有个地窖,你们如果真的害怕被那些贵族老爷们发现就去那里躲着,你们被他们知道了,我都脱不开关系。”
“这……”维罗妮卡正犹豫着想要拒绝,就见板车上的烈焰主宰缓缓扶着墙面站起来,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准确地“看”着她的方向。
即便是重伤至此,摇摇欲坠得仿佛随时都能昏倒过去,那种属于强者的锋利震慑却像是在他重新挺直腰背的时候就立刻回到他的身体。
倨傲的“目光”看向这座小屋的男主人,即便只是个双目全盲的瞎子,这一道目光看过来的片刻也成功让精瘦矮小的中年男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有片刻的功夫都不敢动弹。
“用不着……继续在这里,拿上灯,我们走。”
他用自己惯有的冷漠表情看向那心怀不轨的人,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却仿佛又多了些许温和情绪:“不要去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请求别人,他们不配碰触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维罗妮卡微微张口,却立刻反应过来,趁着男人没有回过神的前一刻用力将那盏魔灯从男人手里一把抢回,自己提着灯,搀扶着烈焰主宰濒临破碎的身体走出柴房。
“我看前面有一条去后山的路……”她开口低声,很快就看到烈焰主宰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好,我们就先去那里躲着。”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回答了她,也对她的决定给予了一份珍贵的信任。
这样的认知让维罗妮卡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一回头就见矮小的男主人微微张口,刚想说话就被一把突然飞过来的匕首震慑住,只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把被少女随意一扔就稳稳地扎进墙面的短匕首,一动也不敢动了。
“做得不错。”等到他们艰难地从后门走了出去,走上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烈焰主宰方才轻轻点头,对她威胁的行为表示赞许。
但维罗妮卡却并不打算真的按照自己刚才说的那样去后山躲避,她已经在刚才的对话中想到了一个看上去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向后山处绕了一圈,带着虚弱的烈焰主宰躲进树林,等了一小段时间确认小路没人监视便找了小路旁边的另外一家小石屋,从烈焰主宰的魔药收藏里找了几种快速兑到一起,用那种全新的危险魔药熔化了门上的锁。
她放轻了动作将门推开,四下打量片刻,很快就确认了这间石屋里并未住人,但屋里却破破烂烂的像是刚被人强行搜刮过,想来是原本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因为不堪经常被搜查的烦恼而不得不带着家人从红石城搬走。
大致检查过一遍之后,维罗妮卡很快就在石屋的后院里找到了一处被严密封上的地窖入口。
“主宰冕下,我们先进这里躲一阵,”她将入口挡着的木门搬开,发现地下空间足够躲进去两个人之后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我可以想办法在入口门上布置一个隔绝魔法阵,免得被那些人找到。”
那种危险的直觉让她只能选择在躲藏时无限谨慎,并考虑到每一个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机的细节疏忽。
“把入口的门锁拆掉,”烈焰主宰在确认了地窖里空气流通正常之后就自己摸索着尝试着钻进去,任由土墙上那些潮湿的黑泥层了满脸满身,这让他看上去狼狈极了,但他却还是在认真思考过她做出的事情之后向她提出建议,“你进来的时候也把地窖旁边的脚印都打扫干净,别被人发现这里有人。”
“好。”维罗妮卡立刻仔细照做,很快就将自己存在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被魔药腐蚀的门锁已经没办法隐藏了,她干脆将那扇不算太大的门板拆下来,直接放进地窖里。
等到地窖入口的木板被重新盖上,整个地窖里全都陷入黑暗,维罗妮卡才将那盏自己一直挂在腰带上的魔灯给拿了出来。
苍白的灯光成为黑暗地窖中唯一的一点光源,却也足够她从烈焰主宰的钱袋里找出羽毛笔和魔法墨水,快速在地窖入口和墙壁上绘制禁绝魔法阵。
画出禁绝魔法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复杂而耗时,且需要绝对的全神贯注,等到维罗妮卡将魔法阵的所有部分彻底完成,它开始缓慢地从周围吸收力量,她想要再去找个地方躲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披风下摆正在被人攥住。
她疑惑地看了眼那个攥着自己不放的人,很快就发现那似乎只是一个无意识的行为,他借由这样的动作在自己身边摸索着,像是想要将那块被她拆下来的门板给铺到潮湿的地面上,给他们弄出一个能够坐下的地方。
这动作也让那些已经扎进他手里的木刺扎得更深了,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地继续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维罗妮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过去,她握住他捏紧自己衣襟的手,后者像是愣了一下,却没有拒绝这样有些冒犯的行为。
她很快扶着他坐到一边,从那只钱袋里拿了几块被她后期塞进去保存的布料铺到地上,搭出一个简单的可供休息的区域——她在不得不拿着这只空间钱袋之后也往钱袋里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本来是打算在把钱袋还给他之前整理好拿出来的,没想到她放的东西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她从钱袋里拿了些清水出来,将烈焰主宰扶到那个用来休息的小区域坐下,翻出一把还算可用的小匕首并一些治疗魔药,把他的手拿过来,想要帮他处理那些扎进去的木刺。
男人一直沉默地任由她做出这些,等到她的工作结束之后,他才像是不大习惯似的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谢谢。”他艰难地看向她说了一句,而后就是又一阵漫长的沉默。
这座房子的地窖不大,被放置在这里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一些风干的腊肉和一些被储存在这里的魔兽骨骼,
隔绝魔法阵被使用之后就会阻隔周边的一切魔力波动,却无法阻挡从头顶传来的声音。
很快就有一队搜查的卫兵来到这座房屋里寻找东西,他们毫不客气地将那些墙面毁坏,胡乱将长矛扎进花园地面。
闹哄哄的声音在头顶响个不停,吵吵闹闹地响过几回。在那些来搜查房屋的亲卫们口中,维罗妮卡也听到了那个尝试着抢走魔灯的平民男人的下场——他已经因为隐瞒了某些事情而被坎特雷拉大公抓捕了,据说是受到了不少严苛的刑罚。
那位带着情/妇来到这里的坎特雷拉大公像是笃定了会在红石城找到什么人,在他们躲在地窖里的时候几乎将整个小城给翻了个底朝天,如果不是禁绝魔法阵在持续运转,只怕他们藏身的这座地窖也逃不过。
烈焰主宰似乎也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在又一次搜查结束过后,他无意识地摸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心,声音放得很轻,生怕被某个突然来搜查的侍卫听到。
“他们想要找到你,”他肯定地说,“但不是因为那个黑巫师,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你。”
维罗妮卡微微一怔。
“我的权能再过三天就能恢复一部分,这三天里我们都需要躲在这里,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要从这里出去。”烈焰主宰低声向她交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