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亚诺公爵的领地撞见博鲁赫家主和他的弟弟卡米洛大公之后,维罗妮卡当即决定离开属于反对派的疆域,因为她无法确定这一次博鲁赫家主突然来到北境时究竟带了多少亲卫,是不是真的只为了把她这个逃离的博鲁赫小姐给抓回去。
最重要的是,博鲁赫家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境,除了抓住她以外他会不会有其他更深的目的——她一定要赶紧想办法把这件事通知暴风要塞才可以。
她看着那只载着自己的不死鸟,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就只好不怎么抱希望地向它请求,好在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恢复了,只是沙哑得厉害,粗嘎难听,压低些就更像是少年。
“能不能麻烦你……载我去凯蒙迪特小镇?”
这是她在几年前第一次前往北境时曾经落脚过的地方,也是那些佣兵们原本的委托中已经安排好了要把她送过去的目的地,而她恰好知道那里有一位酒馆老板娘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联系到远在暴风要塞的艾达公主,这座小镇也是她能想到的最近的地方了。
不死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着自己的决定,却又像是想要听从她的想法似的回头看了看她,很快就按照她的意思换了个飞行方向。
“谢谢……”维罗妮卡这回是真的确定了烈焰主宰冕下这只不死鸟能够听得懂她说话,这一次和它接触也不会让她继续感到难受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形态也在因为它的存在而加速恢复着,不再会让她继续被灼烧,那种又冷又饿的感觉也随之减轻了许多,足够她坚持到她的目的地了。
这让她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
哪怕是用飞的,凯蒙迪特小镇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维罗妮卡在不死鸟开始平稳飞行之后忍不住轻叹一声,将自己蜷缩在不死鸟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昏天暗地忘记了时间,等到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处隐约眼熟的边境小镇,在黑夜的遮蔽下远远地飞在天上,她的同伴没有得到进一步指示,就只能暂时躲在云层中,看着下方小镇里入夜时的灯火等待她醒来。
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维罗妮卡回忆着酒馆老板娘所在店铺的街道,快速将乱糟糟的头发编成辫子用发网遮住。那只不死鸟也像是猜到了她的难处一样,悄悄带着她降落在小镇外一处空无人烟的小河边。
“是要我把自己整理一下吗?”维罗妮卡尝试着猜测这只不死鸟想要对自己传达的意思。
不死鸟微微点头,向她示意了一下那条清澈的小河,翅膀微微摆动着像是在告知她这里没有危险。
连日里在那处脏兮兮的笼子里关着,和一群魔兽住在一起,维罗妮卡确实是快要受不了自己身上现在的样子了——她随时随地都能闻到身上一股难闻的腐败味道,人也像是刚从泥堆里被拎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头上已经长出了虱子。
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之下,她已经懒得去考虑不死鸟这种生物是不是有公的母的之类区别了,连忙用最快的速度脱了衣服,将头发整个泡进那条小河里用力搓洗着。
到了这个时候,维罗妮卡忍不住有些庆幸于那只不死鸟果然能够给人带来温暖,因为她哪怕是在这种冷冰冰的夜里也并不觉得河水太过寒冷。
她用力地将自己搓洗了几遍,确定自己已经彻底干净了之后才用长发遮住身体慢慢爬出河道,打算想办法把自己那件已经快要脏得没眼看的衬裙给放进河里洗一洗再说。
那只不死鸟却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摇头晃脑地在原地摆动了一会儿身体,就从翅膀之间掏出了一个仿佛是钱袋的东西,用喙叼着放到她手里。
“这个是……给我的?”维罗妮卡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从一只鸟那里得到见面礼,将那个钱袋拿过来之后才发现那似乎是一个用空间魔法开辟出的空间口袋,外表看上去不过半个手掌大,毫不起眼,口袋里却放了不少出外旅行时的生活必需品,从食物钱币到衣服长袍这类必要物资,再到各类设置魔法阵必备的魔法道具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唯一让她觉得有些犹豫的就是小钱袋里存放的衣物都是男装,还绝大部分和某位烈焰主宰冕下平日里常穿的样式类似,她还从这钱袋里找到了某位主宰以前写过的一大堆乱糟糟的羊皮纸笔记。
“这样不大好吧,如果是那位冕下的东西,我总不能用他的……”维罗妮卡正犹豫着不敢动用那些她确实是十分需要的东西,又看了眼那里的衣服样式——穿着男装进入小镇确实是个办法,只要她戴个帽子遮住自己的头发,就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别人对她身份的怀疑,只是在想到这些衣服的原主人时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别扭起来,因为这些衣服很有可能是某位冕下以前穿过的。
然而那只不死鸟哪怕能够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也无法说话回答她,也完全体会不到人类的悲欢想法——它只是催促地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手臂,献宝似的把一件看上去最华丽的魔法袍拽到了她的面前,还有些开心地对着她拍了几下翅膀。
维罗妮卡拎着那件绣满了黄金条纹的魔法袍很是沉默了有一会儿,她有些怀疑某位冕下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不死鸟不仅不想要他并离家出走,还偷了他不少家当一并离开这件事情,他知道了以后又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但她现在确实是急需这些必要的东西,只能悄悄在心里对那位冕下说了句抱歉。
那只不死鸟似乎很喜欢那些看上去亮闪闪的东西,看她在钱袋里翻得拘谨,又从她拿出来整理的一堆首饰和钱币里掏出一枚价值不菲的魔石胸针,那上面用无数贵重宝石镶嵌着烈焰主宰冕下本人的不死鸟纹章,扑着翅膀示意她将它别在身上,不一会儿又找出几枚饰物里看上去最亮最华贵的,讨好地将它们塞到她的手里,维罗妮卡甚至觉得自己能从它的样子里看出一点掩饰不住的期待情绪。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这只不死鸟能把它主人放在空间钱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搜罗来给她,维罗妮卡连忙在它的头上揉了几下,见它开心得直扑翅膀,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像是好了许多,拿起那包裹中的粮食和回复药剂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些,靠在河边的岩石山歇息一会儿。等到身体的情况好一点了,她就从那些属于烈焰主宰的衣服里找了几件相对低调的套在自己身上试了试。
那些衣服无论哪一件由她穿上都大了好几圈,维罗妮卡只好从空间口袋里找了匕首,简单将衣服改造成更适合她的大小。
她一边对那些看上去朴素,实际上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的衬衫和外衣动匕首改造,一遍祈祷着烈焰主宰冕下可千万不要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不然他一定会被她气死的!
等到她穿上那件自己改造完的男装魔法袍,带着能遮蔽头发的风帽静悄悄走进边境小镇的时候,维罗妮卡忍不住为了那些被她改得乱七八糟的精美布料默哀片刻,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带着那只把自己缩小蹲在她肩膀上的不死鸟穿过街道,循着那点约等于无的记忆寻找那位老板娘露娜的酒馆。
等到她寻着了地方,才发现那间酒馆的店面已经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售卖武器的铺子,原本在这里生意很不错的酒馆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维罗妮卡禁不住有些失望,但现在时间已经太晚,再去想办法找路回暴风要塞也太远了,这只不死鸟未必能支撑这样遥远的路程,更不要说她一直都没有看到与不死鸟一向形影不离的那位冕下,也不知道烈焰主宰冕下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担忧在心中苏生,维罗妮卡权衡片刻就决定在边境小镇暂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打定主意之后,她在烈焰主宰的空间钱袋里找了几枚银币,去隔壁的酒馆里支付房费要了个房间——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工作,只看钱袋就能看出来这位冕下的日常作风有多么财大气粗,他的空间钱袋里放了至少几百枚金币,更实用的银币和铜币却没有几枚。
“啊,当然,亲爱的魔法师先生,我们欢迎您的到来,”胖乎乎的酒馆老板很快就给她拿了把黄铜钥匙,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像是把她当成了一只低调的肥羊,“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这里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所很多种类的葡萄酒,它们都足够贵重,如果您的房间里需要女人,无论是南方的还是北境的姑娘,我们也可以……”
“不用,”维罗妮卡努力将声音压低到更像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想了想,她又掏了一枚银币递给店主,“事实上,我需要向你购买一个消息,在对面开酒馆的那位露娜女士去了哪里?我这一次来到城镇,就是为了……”
“原来是那一位,卖酒的露娜?她可真是个美人儿,难怪会讨像你们这样的毛头小子喜欢,”店主哈哈一笑,立刻就将她打听人的“原因”给脑补出来,“你来得不巧啊,露娜在几个月之前突然连夜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她去了哪里,我们这里喜爱她的小伙子们可都难过得紧!”
“这样啊,”维罗妮卡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我可是特意回来一趟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