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勒摇头，他活了不少年岁，第一次亲历血族堕魔。

魔族是血族神秘的一支，是被选中的创世神后裔。他们比大法官更高贵，更纯粹。

有关史料记载不完全，其勒也是听外祖提过，只知道魔族俊美无俦，拥有黑色长发，他们崇拜力量，眸色越紫，能力越强。

血族很久没有出现过魔族身影，其勒从没想过自家小亲王，会是魔族。

泉时归完全不认识他们了，单纯的瞳孔里四射寒意。

“先走，他听不见……咳。”

泉时归耳朵格外灵敏，听见动静吸吸鼻子朝其勒扑来，把人压在地上要咬他脖子。

其勒竖起双臂抵抗，他不敢做出格动作，惹怒小亲王，又怕自己将这孩子弄伤。他本就虚弱，体力逐渐透支。

“泉？！”

申衣发出怒吼，挡在泉时归和其勒中间，抱着前者窄腰，不让他再靠近。

“剩下事情待会再说，你带路，赶紧离开这里。”

申衣把手指放在泉时归嘴里。小亲王懵懂含|住，细细吸吮。他用喉咙向下吞，刻意避开牙齿。申衣被弄得云里雾里，手臂箍得更紧。

“吉亚不在，我们怎么才能解小亲王……”其勒原地踱步，奋力咒骂吉亚歌，又骂血族其他族群，“可恶，或者我该多看看书……”

申衣搂住泉时归，丢了一个眼神让其勒闭嘴。

“哦，在这，他们在这呢。”

申衣分辨不出血族声音，抱着泉时归做戒备姿态。

狼人少主头发竖立，警惕看着越聚越多的人。

泉时归攥住他的手指，沉沉睡着，申衣不忍让他松手，单手防备，顾了左边顾不得右边。

他幻出狼人姿态。

“我就说，末卡维私通狼人，如今证据也有了，大法官亲判，冈格罗还能如何。”

托瑞多咋呼起来，得意看向属于冈格罗族打头阵的多亚。

“我得汇报长老。”

“无趣。”

多亚离开，带走冈格罗先锋。托瑞多退后，仍叫嚣，“喂，那个狼人，跟这个废物有什么好，不如归顺我们。保管你吃香喝辣的。”

申衣厌恶地看了托瑞多，轻飘飘扫过他身前的瑞摩尔。

泉时归睁眼，咧嘴将尖牙扎进申衣手指。

他咬下去的瞬间，申衣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泉时归勾起嘴角，“尔等，吾辈繁衍之物，何故背叛于吾。……生命所终，将彻底改变。很久没有品尝到如此新鲜的血液了。我的力量……”

泉时归喃喃，挣脱申衣，冲向以瑞摩尔为首的密党联盟。

善战的冈格罗一走，联盟不堪一击，泉时归毫不费力便使他们溃不成军。

瑞摩尔催动咒术，泉时归只顾进攻，全无防备。

巨大的爆破威力直冲他脸庞。

他下意识偏头防护。

一袭黑影拦在他面前。

申衣争取到缓冲时间，泉时归手一挥，瑞摩尔咒术汇成的攻击化去大半，两个人灰头土脸，血从额角冒出。

“撤、撤退，回去。”

瑞摩尔疯狂呼喊，边往后跑边扭头看泉时归——小亲王双脚离地，腾在半空，黑发被风鼓吹在身后，周身发散浓烈黑气。

太可怕了。

泉时归见瑞摩尔离开，泄力落回地面。

他脚刚沾地，整个人软趴趴倒在申衣怀里。

“我迷人的后代，是你救了我？不……你和那家伙很像，告诉我你的名字。”

申衣沉默。

“算了，你我初见，相逢无缘，不会再遇，不必知会名姓。哼，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们，小家伙，现在，我要去处决那些后辈，你要不要一起。”

泉时归只是客气一下，小家伙没有能力也没必要跟他以身犯险。他等对方拒绝，感应瑞摩尔等人位置。

申衣动了动。

“你跟我走？”

泉时归笑，“好吧，跟紧。”

泉时归看不透这个小孩心思，直觉他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愫。

身为第三代吸血鬼的他从不在乎别人看法，却对这人格外上心。

“我们认识？”

“这不重要。”

上古者能力复苏，泉时归虚弱，飞了一段要申衣陪自己一起走。申衣瞥他，把人抱起来极速奔跑。

“你！”

血宿感到自己地位受到挑衅，反手背住申衣脖颈。

“放我下来，不然……哼哼。”

申衣罔若未闻，泉时归用力咬下去。

“老祖宗在这，不请进去？”

泉时归不怒自威，站在瑞摩尔领地门口。他好言好语喊了两句，开始砸门。

瑞摩尔自回城后，与长老加固城堡，做了极其丰富的防御措施。此刻躲在堡内，泉时归拿他没有办法。

瑞摩尔得意，在城头嘚瑟，下令骑士放出弓箭。

箭头上沾有特制毒药，血族比其他种族更了解吸血鬼。

泉时归展开防护，申衣再次挡在他面前。

泉时归眉头紧促，他不得不带着小家伙离开。

他讨厌孩子。

可对方是为了他才受伤。

申衣黑袍被利刃划破，风从各个方向灌入，吹得猎猎作响。

伤口渗出血液，泉时归觉得浪费，左堵右阻，拦了上面错过下面。

申衣发出闷哼，衣物黏在伤口上，怪异的触感让他十分不爽。

“麻烦。”

泉时归咋舌，“我可不是为了你。”

他念咒语，上古者超凡的能力使申衣轻松，身体伤痛消失殆尽。

泉时归满意，拍申衣让他起身。

“你！”

“不用谢我，下次别再傻了。”

两人前后走着，泉时归放慢步调，“我们是不是，见过，在之前，早些时候。……我沉睡多年，这个时代似乎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

“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泉时归盯住申衣，不容抗拒地注视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

“哎哟！”

泉时归捂头，后辈没告诉他名字，也没告诉他上面有粗壮的树枝。

“不说算了，可恶。”

他把树枝劈下地，踹了两脚，拔腿离去。

泉时归回到末卡维领地，呼吸新鲜空气。

其勒神清气爽，吉亚歌在小亲王堕魔后不久出现，带来森林深处的草药疗愈好他身上创伤。

他们解决内应，处理冒牌家伙。

其勒告知吉亚歌泉时归状况，吉亚歌思索，钻进书房里。

“堕魔丧失记忆、改变模样……可会使他……”由内而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么。

其勒回忆当时，小亲王没看自己一眼，同申衣低语后离开。

他们家亲王，向来不会如此无礼。

是谁占了亲王的躯体。

其勒站在城堡中心，调息体力。

“你、你！”

泉时归收起黑色双翼，降落在其勒面前。

“长老，好久不见。”

其勒扶住墙体，血族独特的等级压制让他膝盖不自觉下弯。

泉时归眼含笑意，曲起手指弄垂在耳侧的头发。

其勒把脑子里所有记忆调动出来，想到最不可能的可能：“尊长？”

他试探，指望泉时归给予否定。

“还是你乖。”

泉时归换了种轻松口气，脸上却是失落模样，“他们都不记得我，把人家关在外面……我敲门了。”

其勒不敢说话，他没办法把幼时见过的冷峻尊长和自家小亲王联系在一起。顶着明艳的一张脸说撒娇的话，其勒恶寒。

“不过没关系，我把他们老巢烧了。嘻嘻，你要是想兼并瑞摩尔，现在是很好的时机哦。”

泉时归在申衣睡熟后，悄悄潜回瑞摩尔城堡，他们得胜，料不到他这么快会回来，全城守备松懈。泉时归匿进粮仓，砸破陶罐，浇上松油。

他看着喜悦的火光，返回森林弄醒申衣。

其勒没有忽视泉时归一直噙着笑容，心里发毛，他想喊吉亚歌来看，真是太恐怖了。

泉时归环了城堡一圈，点头，“跟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你们发展了什么？”

“这……不重要，尊长，您……”

“这当然重要！只有更强，才能不受侵犯，其勒，你该知道……他们来了。”

瑞摩尔发现粮仓被烧，想也不想地把罪名按在末卡维身上，谁做的对他来说不重要，最终目的是要消灭末卡维。瑞摩尔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报告大法官，拆毁城堡塔顶，添油加醋讲述末卡维亲王有多狂妄，请大法官做主。

托瑞多少爷在长老和瑞摩尔示意下，陈情上书，纸片斑驳，看得出他做了很久心理建树。

他们洋洋得意，踩着飞龙俯视，“……交出亲王，我们放过其余人性命。”

“你呢，做何抉择，要不要……放弃我。”

其勒哪能回答，念力召唤吉亚歌。

吉亚歌从书房跑来，丝质长袍松垮地挂在身上。

“你……怎么办。”

其勒气到发抖，走到吉亚歌身后系好细带。

泉时归歪头，眨眼冲红发血族笑。

吉亚歌只错乱了一秒，快速恢复平日模样，淡然指挥，掩护泉时归和其勒退回堡体。

瑞摩尔进攻猛烈，他们避之不及，躲着坠|落石块跑向地下室。

泉时归咧嘴，“下面不会更危险么？”

其勒犹豫，吉亚歌答，“是的，但把你交出去，我们不会有事。”

“哦，是么，你是这样想的？”

泉时归并不错愕，精致的脸映在雨滴汇成的水洼里。

“也许，你可以试试。”

申衣警惕看向吉亚歌。

“无论你是谁，我没想到……我要做的，是守卫末卡维的和平。”

“和平么，好吧。”

泉时归摊手，“如你所愿。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申衣摆出防御姿态，泉时归拍手喊他放松。

“只是遗憾，还是没听到你的名字。”

申衣张口，泉时归手指贴上他嘴唇，“你不用说，我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