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青羽还是没有人陪。
红榆说,要和红叶巫女一起走。
青羽愤愤不平,但他一向听红榆的话,在红榆勾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后,他成功被哄好了。
“好吧,红榆第一次出门不想招摇惊动神官,那你们逛吧。只是说好了,回来的时候必须让我和你一起。”
红榆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青羽便转悲为喜,先行一步了。
他的确也要净化四处的邪气,而且从没有想过隐瞒红榆。可红榆太相信神官和天官殿了,青羽不想让她得知真相后失望,便没有主动提起过。
他这几日飞到上空勘察,发现天官殿集灵力升起的光柱,正好可以和四处的邪气保持微妙的平衡。
说明天官殿是知晓沧冥之境有邪气的,他们为何从不跟民众和巫女提起过,是不想引起恐慌么?
心里的直觉告诉青羽,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他不想让红榆为难。
葭葭看男女主视若无人地当着她的面秀恩爱,不禁想起那晚看到的画面,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
拜托你们亲热也要避开人一下吧!她可不想吃狗粮!
爱情果然是伟大的,这段时间以来,葭葭发现女主的情绪波动已经有明显变化,“你是怎么知道,那样能安抚青羽情绪的?”
她轻轻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红榆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因为我发现只要我这么做,他不开心也会变得开心,还会更顺着我。”
看看看看!这就是进步啊!无情女主都会哄人了!
“我还发现,你的唇角居然在微微上扬!”
红榆反问:“很特别么?”
和青羽在一起的日子,的确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尤其是天黑回到住所后,看到屋内亮起烛火,有个人等着她,拉着她过来用饭的时候,她的心都会变得很柔软。
红榆最近脑海中出现一些稀碎的记忆,就是这样的画面,只不过记忆中是穿着朴素的一男一女,他们脸上带着笑,对她招呼道:
“小鱼,快回家吃饭了!”
记忆中扎着头绳的小女孩答应了一声,往屋内跑去。
回家……有了青羽之后,头一次红榆感觉到她的住所不仅是冰冷的屋子,还是有温度的家。
“青羽说要教我情爱,让我也喜欢他。我至今不知何为喜欢,但我能感觉到他喜欢我,而我每天醒来看到有一个人睡在我的身边,心里也感觉到了……期待。”
是这个词没错。
两位巫女换了便服,今天正值开市的日子,她们走在街道闲逛。
葭葭挽着她的手笑得开心,“这样听话居家的玉面郎君,讨你喜欢很正常。”
“那你呢?”红榆其实疑惑很久了,她对葭葭的感情线一直没懂:“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葭葭愣了:“啊?”
红榆道:“你究竟是喜欢之前的情郎,还是最近你频繁与其相见的神官?我看到你抱你的情郎,又与神官相谈甚欢,我没明白,你是不是喜欢两个人?”她是真的虚心想问:“亦或是你先喜欢之前的情郎,后来不喜欢了,又喜欢了现在的神官?”
葭葭:“……”
完了,解释不清了。
女主这话说出来,她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渣?若是前情郎也就算了,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但红榆为什么会觉得她和承熙是那种关系?
葭葭欲哭无泪,干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就是红榆姐姐还需要体会的地方,等你寻回全部感受,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红榆没有意识到她的忽悠,反而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两人正走着,又听到了熟悉的吆喝声。
布衣铺前,老板娘卖力推销自己的衣服。
红榆一愣,看了看四处又看了看那个铺子。
一路上的卖家都是漠然摆摊的样子,做着该做的事,脸上却没有笑容。
包括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中竟如此安静。
只有那间布衣铺,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只有这家的老板娘看起来兴致勃勃,迫切想要卖出东西的样子?”
铺垫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时机了。
葭葭凑到红榆耳边,“之前她来我的住所奉献过一次。我以神灵的名义告诉她,她的财运到了。”
“只要她在今年卖出一千匹布料,一千件缝制好的衣服,诚心诚意,不偷工减料,她家就会一年比一年富。”
这不是她说的,这是神灵说的,而且不能外传,否则神灵震怒,将会收回这一切。
大婶听了,忙不迭下山张罗把布衣铺子开了起来,自有无限动力。
事关未来,她的嘴把关不错,从来不说神灵眷顾的事。旁人看她家突然这么热切搞事业,心生疑惑,也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多光顾。
不就是画大饼嘛,与其听不存在的神灵画,不如她亲自给大婶画。
红榆听后眼睛睁大了一秒,随即下意识道:“你怎可借用神灵之名诓骗他人,不怕神灵震怒吗?”
“你还没明白吗?”葭葭也正经了起来,“这些人没有动力做事,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
“他们每年都要给天官殿上供,粮食物品都有数量要求。上供之后,一年的辛苦收入又没了,有的甚至连生活都困难,而天官殿提的要求越来越高。”
“既然累死累活留不下多少,那他们为何还要奋斗呢?”
加上人们对神灵的眷顾还是抱有期待,希望有一天能被天上的馅饼砸中。明明身处绝望之中,却又保留着虚无的愿望,沉沦漩涡。
幻想不劳而获,实际上多劳也没有用,正是他们没有动力的原因。
葭葭这么做,也是想给大婶干实事的动力。待她辛苦一年之后有了盈余,尝到了甜头之后,就不会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在今年的祭祀大典之前揭穿天官殿的阴谋,让老百姓的血汗不再被掠夺。
两人站在布衣铺前,借着老板娘吆喝的声音,低声把事情说清楚了。
过去红榆或许不能理解,但她如今有了感知,看到了四处人们愁苦的表情,拧起的眉头和唇边的叹息。
她忽然懂了,信了葭葭的话。
原来沧冥之境的人真的不幸福。
不是说,有神灵的护佑,有天官殿大祭司的祈祷,神官的守护,这里的人就能安居乐业么?
红榆愣了很久很久,她反应不过来自己一直以为的都是错的,神官大人的教导也是错的。
随着幻灭感而来的,是对整个世界的怀疑。
与此同时,青羽也重新变回了鸟,飞在上空挥动翅膀,驱除邪气。
突然,一束束灵光袭来,青羽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击落下来。
他是除了净化术别的都不行的,此时看到四处围上来一群黑袍男,他问道:“你们是,神官?”
红榆说神官大人是好的,青羽便又问了一声:“此处邪气肆意,你们该是知道的,为何阻止我?又为何要攻击我?”
来的人显然不想跟他废话,一拥而上攻了过来。
青羽拔腿想跑,他现在终于确定了神官是坏人!
可他攻击类术法确实很菜,不一会儿受了伤,变回鸟身才从包围中窜了出来,往山上狂飞。
葭葭知道被诓骗多年,突然发现事实很难相信,这时也只好陪在红榆身边。
两人回到林间,红榆才想起来她答应过要等青羽一起回来。
“你先走吧,我还要等他。”
葭葭也不纠结,男主陪着的效果当然比她好多了,挥挥手先走一步,过几天女主缓过来再找她不迟。
待她走后,红榆一边发呆,一边等人。
她发现这个破鸟,是越来越贪恋外面了。
突然,绿鸟跌跌撞撞飞了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变成人形,竟是受了不少伤,“红榆,神官要杀我!”
话音刚落,神官就追来了,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教导红榆多年的神官之首。
他声音比往常还要阴冷,“红榆,你还不把他交出来?”
红榆的视线停留在青羽身上的伤许久,才抬起头:“他是我的人,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大人告知?”
“你的人?”神官的语气染上恼怒,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红榆居然还反抗他,“他就是你近日在屋里养的小白脸?”
红榆恍惚,原来自己的行踪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下。
“我是在边界之处捡到这颗蛋的,后来他自己孵化成了鸟,还化了人形。”
红榆面色无常道:“我当时见到这颗蛋,发现他竟然有驱阴除恶的作用,这才养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您还未告诉我,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说得太理所应当,反而把神官问住了。
本来,他们是以正面的形象出现的,也是这样教化巫女的,此刻当然不能自打脸。
加上这些年神官大人的确想把红榆培养成巫女之首,做全心全意听命他们的工具,顺便可以监督下面的巫女和愚民。
她无情无心,是最合适培养的。
神官的确还没看出红榆已经对他们起了疑,此时只好道:“这么说,倒是一场误会了,这只鸟居然有驱除邪气的作用。就算如此,本座有没有说过巫女不得与常人私通,你发现他为何不把他交上来,而是私藏?”
青羽连忙躺进红榆怀里,抱紧她道:“那是因为我出生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我离不开她,你有事冲我来,不关红榆的事。”
红榆也道:“可他身怀异能,怎么能算凡人呢?”
“……”
神官之首呼出口气,语气转向平和:“你既然想养,那便继续养着他吧。”
“本座只盼你,别辜负本座多年的信任。”
红榆连忙行礼,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