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057说。
但是唐晚没有回应,好像睡着了。
057从唐晚的意识里出来,变成一团不起眼的黑影。
傅哲远不知怎么地一个人在陈言夏的床上睡着了。
唐晚侧躺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像只抱着尾巴蜷成一团的小狐狸。
057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唐晚睁开眼睛,他似乎睡得很深,眼睛湿漉漉的,几秒后才恢复清明。
“57哥哥,你回来了?”
大概是还没睡醒,唐晚喊出“57”的时候,鼻音有点重。
057说:“抱歉。有事耽搁了一点。”
傅哲远躺在床上,无意识地哼了几声。
他似乎梦到了什么相当旖旎的画面,身体在床单上不停地蹭动,看着十分辣眼。
唐晚起身用手机三百六十度记录他的丑态,玩儿腻了才说,“57哥哥,帮我加马赛克,辣眼睛。”
057给他加上马赛克。
为了让房间看着没有那么倒胃口,他用上了一堆海绵宝宝。
“你对他做了什么?”
唐晚掏出一个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盆漂亮的倒流香。
点燃之后,香气裹着烟雾如流水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整个房间瞬间充满异香。
进入三千世界里的宿主每人可以在身上放三件自己珍贵的东西。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家人的照片等具有现实意义的纪念品,可以帮助他们在做任务的时候记得回家的路。
这是一个很贴心的设计,但是唐晚很讨厌选择。
他都成年了,成年人的世界里要什么选择——
所以他只带了三个顶级的乾坤袋。
“合欢宗的云梦香,”唐晚指指床上的一团马赛克,“其实原名叫淫梦香,但是那些买家觉得名字不雅,就改成了这个名字。”
淫梦香,顾名思义。
能让指定的人昏睡,并在睡梦中产生幻觉,春梦了无痕。
他唇角勾了一下,“这些名门正道总是这样,干着奸|淫狗道的事情,但是却要起个道貌岸然的名字。”
057:“……”
唐晚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这个陈言夏怎么只吃草啊,我一晚上就吃了点沙拉。”
057觉得“吃了点沙拉”这个描述并不准确。
他亲眼看到唐晚趁傅哲远不注意偷偷地把沙拉原封不动地吐进餐巾纸里。
057:“……想吃什么?”
三千世界里包吃包住。
介于宿主们都在各种炮灰、美惨强、渣攻贱受的世界里穿梭,角色很可能贫穷潦倒甚至被囚禁被追杀。
所以系统负责提供琳琅满目的免费食材,应有尽有。
唐晚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吃水煮肉,但不会做。”
话音刚落,陈言夏家的简易厨房里面出现了一包肉片和调料粉,没有蔬菜。
唐晚探头看看,很是满意,“我不吃菜。”
057进入唐晚的意识,控制住他的双手说,“教你一次。”
起锅下作料,爆香,加入高汤,下肉片,成盘再摆上辣椒花椒,热油往上一淋,喷香四溢。
陈言夏的家很小,几乎没有隔断。
此刻场面有点诡异,唐晚一个人端着一盆水煮肉片,旁边是一堆正在做春梦的马赛克。
为了让画面更正常一点,057再次幻化出影子,坐在陈言夏的对面,勉强算是陪他吃饭吧。
唐晚吃了一口,筷子一顿,有几秒钟一动不动,埋着头不说话。
057问:“怎么了,不好吃?”
“好吃。”唐晚接着又吃了一口,“只是有点辣。”
057看见唐晚的眼眶发红,眼睛凝结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顿时觉得不该放那么多辣椒。
谁能想到半夜点名要吃水煮肉的人不能吃辣?
唐晚真的是从各个方面都践行“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叹了一口气,从空间里面拿了一瓶冰镇好的牛奶,打开给他放在桌上。
唐晚一边吃肉,一边喝牛奶,津津有味。
057发现唐晚吃饭先是用舌尖勾住一片肉,然后舌头和筷子一齐合作,将肉片一点点推进嘴里,再一整口咀嚼,腮帮鼓出两个小鼓包。
吃相不太像个人,但是总归是赏心悦目的。
吃完最后几口,唐晚突发奇想,“辣椒也可以榨汁吗?”
057头疼,“又想干什么坏事?”
话是这么说,但很快一瓶鲜榨辣椒汁就被摆上简易餐桌。
唐晚去厨房里拿了双塑料手套带上,走到床边把傅哲远的两只双手泡进了辣椒汁里,配上海绵宝宝的马赛克,红红黄黄的。
他一针见血地评价,“真喜庆。”
057提醒道:“你在这个世界不能对攻略对象造成物理伤害。”
“我没有啊?”唐晚的语气很天真,“他的手上又没有伤口,泡泡辣椒有利于血液循环,我是为了帮他养生——”
他擦干傅哲远的手,无视发生状放回被子里。
“——但是他自己乱摸,就不关我的事了吧。”唐晚眨眨眼睛。
057:“……”
他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很快听到了傅哲远在睡梦中发出了渐入佳境且不堪入耳的声音。
057转头看向唐晚:“非礼勿听。”
然后屏蔽了唐晚的听力。
唐晚窝在沙发上做出捂耳朵的动作,表示自己根本就不想听。
看着有点乖。
-
第二天,傅哲远是在一阵尴尬难言的疼痛中醒来的。
【虐渣值+5】
他睁开眼,旁边的陈言夏正在熟睡,长长的睫毛远端打着卷,像个洋娃娃。
傅哲远还记得昨天晚上两人翻云覆雨的场面。
他来从来没有这么满意过,比做了场春梦还爽。
但是!
他的重要部位不知道为什么又疼又肿!
傅哲远“艹”了一声,推醒陈言夏。
“陈言夏,你他妈不是有病吧?”
陈言夏迷迷瞪瞪地睁开睡眼,“你说什么?”
傅哲远又摸了一把——
妈的,越摸越疼,仔细一看还长出了红的小点。
“你老实和我说,你他妈是不是得了病?”傅哲远低吼一声,脸上黑得吓人。
【好感度-12】
又不及格了。
陈言夏被他的这一声吼吓得肩膀一缩,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傅哲远的意思,眼睛瞬间就红了,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我、我没有。”
生怕傅哲远不相信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和你是第一次,我没有别人。”
傅哲远一看陈言夏这小兔崽子似的模样,心里的疑虑就打消了一半,一听对方又说自己是他唯一的男人,另外一半的不爽也消失了不少。
陈言夏和那些舞蹈生不一样。
从小就在山区,第一次给了他,刚回来上大学又跟了他。
知根知底,自然比他的养的那些情儿干净。
不会是……
傅哲远脸色一变。
陈言夏看他脸色不对,小声说:“不会是你——”
“我什么?”傅哲远转过头来吼他,“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啊?”
陈言夏低下头,声音更小了,“你还和别人订婚了呢。”
傅哲远心里一阵烦躁,“你有完没完,我不是昨天和你说清楚了吗?”
陈言夏不说话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傅哲远下身疼得厉害,最后只能不甘不愿地给自己找补,“估计对昨天新买的套子有点过敏……”
他昨天是想过和那几个分了。
但是他瘾大,只是想想而已。
但是加上今天这件事,他更觉得要断得越干净越快才好。
要是染上什么病,他在欧雅那边也不好交代。
【忏悔值+5】
陈言夏吸吸鼻子,“哦,那你那么凶干什么——”
傅哲远突然意识到还是陈言夏好。
听话又干净。
“——昨天晚上也那么凶。”
后半句分明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瞬间将傅哲远带回了昨晚那个疯狂得像梦境一样的晚上。
【好感度+8】
有的画面不能想。
越想,就越疼。
傅哲远恹恹地卧倒在床上,看着陈言夏穿着一条睡裤,起床穿衣服,很不爽地问,“去哪儿?”
“排练室。”
陈言夏脱下睡裤,穿上工装牛仔裤,上身套上一件简单的白T,身材挺拔,气质温润如玉。
傅哲远视线从陈言夏挺俏的臀尖一直上扫到漂亮的蝴蝶骨。
芭蕾舞者的身材,完美得不像话。
他突然觉得陈言夏有点过分好看了。
都怪他这几年带着他长见识看市面,连气质都变得像个富家少爷。
“你们学校那些男男女女有没有喜欢你的?”
“没有。”陈言夏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只有你,喜欢我。”
“那是,除了我谁会喜欢——”
傅哲远一愣,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话说到半截烫嘴起来。
他对陈言夏说过很多喜欢,但都不是真心。
这种脱口而出的喜欢,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傅哲远有点恍惚。
他难道真的那么喜欢陈言夏?
喜欢到那些情人,他都不想要了……
【好感度+8】
【恭喜宿主,好感度及格了,触发「新手试炼」成就,获得盲盒抽取卡一张。】
【现有数量:3张】
057:“……6”
陈言夏问:“你今天还去公司吗?”
傅哲远最近已经开始逐渐接手傅氏的业务,但是他上头一堆压着他的亲戚,想到就烦,下身又疼得要命,”不去!”
陈言夏看着很高兴的样子,眼睛弯弯,“嗯,那你就在我家好好休息,想待多久待多久……”
傅哲远心里舒坦几分,“宝贝儿,这么舍不得我离开你家?”
陈言夏耳根泛红,娇羞地转过了头,“我家就是你家——”
唐晚很满意:“——社交隔离,这不就成了吗?最好他一辈子都不出门。”
057:“……”
唐晚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场景,“三个海绵宝宝的长度,好短哦。”
“……”057轻咳了一声,“卡给你收到仓库了,今天什么安排?”
“帮我打个车。”唐晚背上书包,“不过,我要去的不是学校,是白氏传媒。”
057:“白言天他爸的白氏传媒?”
唐晚冷扫了傅哲远一眼,眼神忽然变得像一片凌迟的利刃。
“对,毕竟陈言夏的死,除了傅哲远,还有一个人也要负责任。”
-
【原世界线】
同样在这间出租房里。
欧雅看着蹲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的陈言夏,语气有点慌张,“你、你是真的不知道?”
陈言夏没有多说,只是说,“我现在知道了,对不起。”
“别哭了,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欧雅眼里闪过一丝同情,“算了,你给你介绍的试镜,你继续去吧。比起你,我更想看到白言天被刷下来的样子。”
陈言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欧雅会那样帮他。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好,而是因为她想膈应白言天。
欧雅有些颓败地靠在门框上,“离开傅哲远吧。”
陈言夏说:“我会的。”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为了你好。”欧雅的脸色一片灰白,“如果在我一开始知道傅哲远的那些破事的时候拍屁股走人就好了。但是人没有死到临头,总是抱有幻想,现在我和他利益纠葛太多,已经身不由已。趁你还能走,走吧。”
欧雅走后,陈言夏坐在房间里想了很多。
傅哲远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都没有回。
他其实早就应该看清傅哲远这个人。
但是他不知为什么对这个人总是上瘾,才会让对方一次一次的得逞,一次一次地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他决定直接离开,他没有必要和傅哲远理论,越纠缠,越走不出来。
他要做的是离开他,越远越好。
陈言夏收拾好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临走的时候,他回望一眼这件窄小的房间——
他昨天还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今天才发现,原来全都是谎言。
不过还好,他还有舞蹈和梦想,那是傅哲远夺不走的东西。
临近暑假,他已经不需要整天去上课了。
他用《蒙面舞者》冠军的奖金给自己首付了一套小小的商住两用loft,上面用作卧室,下面简单的专修成了排练室。
两层的落地窗前,被他加了一根扶杆。
在整面窗的风景前压腿练功,他的世界又重新投入了阳关。
不用再应付傅哲远各种无礼的要求,他一边享受生活舞蹈,一边为了试镜做准备。
陈言夏发现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傅哲远。
他知道自己不该怀念傅哲远。
这是一种没人能理解的感受——
他不是贱。
只是在他无数的困境里,傅哲远都是那第一束透进来的阳光。
傅哲远给了他很多的雨天、雷暴天、雪天。
但是因为总是会有拨云见雾的晴天,他在经年累月里建立起一种期待和渴望。
这种渴望很强烈,并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瓦解。
但是没关系,只要时间足够久,就足以戒断任何东西。
慢慢地,陈言夏想起傅哲远的次数和频率越来越少。
这是一个好兆头,陈言夏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年半载,他就能正式地脱离这份病态的感情。
他参加了《飞升》的第一次试镜,导演对他赞赏有加。
他扎实的舞蹈功底和那为大屏幕而生的绝佳骨相让他成为角逐这一角色的强劲人选。
陈言夏在试镜片场遇见了白言天,他正在满脸堆笑地讨好制作人和导演组。
他脸上的那种表情让陈言夏觉得很刺眼,这不该是出现在舞者脸上的神情。
白言天和白家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他母亲改嫁带进白家的。他原本有个弟弟,但小的时候走丢了。
白氏传媒一家独大,但白总其实不想把家业传给白言天。他走了娱乐圈这条路,就是想红,用自己的名气,在白家争一个位置。
陈言夏从白言天身边走过,他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再也不用像十四岁一样仰着头看他。
白言天好像也不过如此。
今时不同往日,他认识的人越多,他看人的眼光就越高,身边也出现了越来越优秀的追求者。
他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看着傅哲远,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然而,傅哲远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第二轮面试之后,傅哲远出现在他的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