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定远将军,”皇后语气幽幽,听不出喜怒。她将手中的信笺放到烛火之上,火舌一点点吞噬信笺,很快信笺一角就燃起细碎的火苗。
“皇后娘娘,您说这定远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之前……”
“晓露。”皇后打断贴身婢女的话,慢悠悠道:“许是这莫少将军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才想方设法求得皇上赐婚。”
“可他也太……这将您置于何地?”晓露面上不忿,她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然是知晓一些内情。
这莫将军暗中联络朝臣,要送皎月公主和亲,同皇后娘娘也是暗中达成了协议的,怎么临门一脚突然反水?这不是耍着皇后娘娘玩吗?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后笑了笑,眸色在烛火摇晃中忽明忽暗:“既然皇上都开口愿意赐婚了,本宫自然乐见一桩姻缘促成。更何况,莫少将军骁勇善战,能退了北匈是我大烨朝的幸事。”
“娘娘,您真是心善。”
皇后含笑望着信笺烧成一点灰烬:“本宫乏了。”
“是。”晓露立刻扶住皇后,侍奉她沐浴更衣。
……
宣读完圣旨,刘肆亲自扶起匐跪在地的顾绫真,笑着说:“奴才恭喜公主了。”
顾绫真脸色微红,规矩地接过圣旨:“多谢刘公公。”
刘肆摆了摆手:“奴才不过是奉命来传圣旨,公主无需客气。皇上那边还有事,奴才先走一步了。”
“织云,你去送送刘公公。”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灵福宫门去,顾绫真才低头认真地看起了圣旨。哪怕方才刘肆已经宣读过一回了,这圣旨拿在手中,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顾绫真还是觉得不真切。
莫徊向父皇求娶她?
顾绫真光是想想就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加重了些。
“公主,外间阳光大,先进屋吧?”
“公主?”
顾绫真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送完刘公公,织云一回来就见公主靠坐在窗前,盯着圣旨发呆。
她心中了然,公主对莫少将军情根深重,多少夜晚辗转反侧,这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说起那莫少将军,织云心里就一股气。公主是何等天人之姿,几次三番向他表明心意,他竟还敢推三阻四。
不过他能直接向皇上求娶公主,看来对公主也是有意的。或许之前是碍于礼数,才不敢直接回应。
织云调整好情绪,正好有宫女送糕点来,她便端了向顾绫真走去。
“公主,用些糕点吧。”
顾绫真摸着圣旨,还觉得不真切:“织云,你说这是真的吗?”
织云见她面带桃花,脸色绯红,眼里是难掩的流光溢彩,半点不见平日里的端庄沉稳,柔声道:“是真的,公主心愿成真!”
顾绫真嘴角藏不住笑意,她许久未曾这般高兴了。
到了午膳时间,熔妃差人来请,顾绫真便带了织云一同去瑶华宫。
顾绫真到时,发现皇上也在,行过礼后规矩地入座。
熔妃年愈三十,气度雍容,眉宇间中和了温柔和凌厉,举手投足间都是华贵。皇上喜欢熔妃,只是多年来同她就一个女儿,不免有些遗憾。
如今这女儿要嫁人了,皇上看着顾绫真,颇有些舍不得。
若是其他女儿,他定然不愿嫁给莫徊。将军府虽然单薄,但在军中威望不减,嫁谁过去,他都会担忧结党营私。
唯有顾绫真,他想替女儿寻门好亲事,但能配得上她的,寥寥无几。
莫徊年少已有军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熔妃母家并不显赫,在朝中也并非要职。最重要的是,熔妃同他是两心相许,只有将顾绫真嫁给莫徊,他才能放心。
午膳后,皇上便离开了。瑶华宫只剩下熔妃和顾绫真两母女,宫女太监也识趣地退到门外,不打扰她们说话。
“皎月,一转眼,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熔妃拉着顾绫真,十分感慨。
顾绫真眼眶微热,没说话。
熔妃叹了声气:“这莫家虽说单薄了些,但……”
顾绫真明白母妃的顾忌,安慰道:“阿娘且放宽心,儿臣知道利害。”
熔妃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只是……”她压低声音叮嘱道:“只是皇上虽重用莫家,但也忌惮着。好在你外祖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你父皇才放心你嫁过去。嫁你过去,自然也有拉拢之意,以免莫家生出异心。”
顾绫真心中一凛,郑重道:“儿臣明白。”
熔妃怕再说下去吓坏她,换了语气,笑道:“嫁过去就是人家的妻子和儿媳了,可不能像在宫里,什么也不管了。”
顾绫真面色红润,羞赧道:“阿娘,您别打趣我了。”
难得看到女儿有这样的小女儿姿态,熔妃宽慰的同时,眼里划过一抹异彩。
她记得女儿小时候见过莫徊,难道从那时就?
熔妃是过来人,一看顾绫真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没点破,和顾绫真说了些体己话,就让顾绫真回宫去了。
到了灵福宫门口,一个小太监面上一喜,赶紧行礼。
织云:“小路子,书送到了?”
小路子跪在地上:“是,奴才还另挑了几本有意思的,一同送来给公主。”
“你倒是激灵。”
织云带着几个丫鬟太监去拿书,小路子没走,而是凑到顾绫真跟前:“公主,司马大人托小的给您带一句话,只要公主一句话,他万死不辞。”
顾绫真当即蹙了秀美,眸底闪过厌恶。这个司马贺,当真可恶!
“不必,司马大人乃大烨臣子,他只能为皇上万死不辞。”
小路子当即懂了,不敢看顾绫真的脸色,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顾绫真定了定神,抬腿就往正殿里走。织云瞧着公主情绪不对,赶紧跟上。
“织云,等莫少将军凯旋,本宫就要出嫁了。这段日子,你看好灵福宫,不要出任何差池。”
“奴婢明白。”织云领命,半晌问道:“可是小路子说了什么惹公主不快?”
顾绫真冷漠道:“他替司马贺来传话。”
织云大惊,堪堪稳住身形:“真是大胆,需要奴婢去处置小路子吗?”
“罢了,左右不过传句话,饶他一命。”
顾绫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又好生叮嘱了织云看好宫里的人。
……
莫徊接过望远镜,看向前方远处的山头。
论带兵打仗,她还真一窍不通。好在有原主的记忆,倒不至于完全听不懂派兵议阵。
“传令下去,安营扎寨。”
“是!”
大军已经行了半个月,还有十来天就能抵达边境。
莫徊坐在营帐中,盯着地图发呆。思绪回到临行前,那日她下朝回复,冷不丁地就被莫夫人喊到房里一通责骂。
“你怎能求娶公主?若是被发现,我莫家可是有灭族之灾!”莫夫人气得站都站不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娘,我……”
“跪下!”
还没等莫徊多想,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噗通”就跪了。莫徊忍着膝盖的痛,在心中痛骂原主,动不动就跪,这是形成条件反射了吧?!
“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莫夫人咬着牙:“你怎么能娶妻?!你怎么敢?!”
“娘,公主她……都知道。”
“什么?”莫夫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
莫徊趁热打铁:“公主她也是愿意的,我和公主,是彼此中意。”
莫夫人气急,脸颊发抖,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跌坐到椅子上,重重拍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造孽啊!”
莫徊不忍莫夫人伤心,安慰了许久。
直到出发的时间到了,莫徊才不得不离去。
这次出征,莫夫人送她到城门口,却一句话不愿与她说。
“将军,您可是在想布阵的事?”
莫徊回过神来,敷衍地应了几句。
“左统领在帐外求见。”
莫徊学着原主正色的模样:“快请进。”
这一商议就到了半夜,莫徊疲累不堪。她从没经历过打仗,就算见过,也只在电视剧里。
上辈子她做过最厉害的事,也就是开了间上市公司,后期直接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了,她坐着等收钱就行,哪像这次,打仗可是要命的。
自从出城后,莫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生怕半夜遭到偷袭。她惜命得很,生怕不小心丢了命,没法回去迎娶顾绫真。
所以这一仗她不仅要赢,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躺在床上,不停回想原主行兵打仗的模样,的确是个强将之才。
可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莫徊,古代人都没当过,更何况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莫徊双手交叠放置于胸口,不断安慰鼓励自己,念着念着天就亮了,大军继续出发。
越往边境气候就越恶劣,脚下的路也愈发不好走。好不容易到达边境,莫徊感觉自己已经掉了一层皮。
她悄悄照过铜镜,简直没法看,她哭都没地方哭,还得硬着头皮和一群糙汉生活在一起。
白天练兵、商量布阵的事,晚上还要防着偷袭,练习武功,莫徊感觉自己快不像个人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大烨兵马和北匈终于在边境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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