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少将军?”
莫徊缓缓睁开眼,残留的眩晕感让她双眼失焦,目之所及是一片昏暗的模糊景象。
“少将军?”
这是在叫自己?莫徊心中狐疑,等视线清明后,她才发现自己此刻正坐在轿撵之中。
竹帘外的人还在轻声呼唤,似是怕惊扰了谁。
“少将军?您还好吗?”
莫徊撩开竹帘,帘外毕恭毕敬站了一个小厮,他垂着头,看不清模样和神情。
见竹帘被撩开,小厮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少将军,咱们到了。”
莫徊淡淡“嗯”了声,暮色的天空如墨汁打翻,晕染了半边的黑色,远处是落日的余晖,只在一方天地洒下寥寥无几的金黄。
刻有“将军府”三个大字的匾额,在这样半是漆黑,半是橘黄的天色下,庄严肃穆中平白添了几缕寂寥。
门口的小厮赶紧行跪拜礼,迎着莫徊往里走。廊下的灯笼在风里晃荡,映出颤抖悬浮的人影。
莫徊沉默地往里走,到中殿的功夫,已经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但朝代却不是莫徊熟悉的任何一个,大烨朝,莫徊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一世的她,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将军。
莫父是本朝的镇远大将军,战死沙场后,只留下莫徊一个孩子。莫夫人为了延续将军府的荣耀,对外声称诞下的是男孩儿。
莫徊和莫夫人始终保守这个秘密,莫徊也继承了镇远将军的遗志,骁勇善战,年仅16岁就立下赫赫军功。
本以为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却不慎被当朝公主顾绫真撞破。顾绫真自小便钟意莫徊,芳心暗许,撞破她女子身份后震惊不已,却也答应会保守秘密。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顾绫真决定遵从本心,不管莫徊是男是女,她喜欢只是莫徊这个人。想通后,本想和莫徊说清楚,却接到和亲的旨意。
莫徊疑心顾绫真,本想设法杀了她,正好北匈部落求娶大烨公主,莫徊就趁机暗中联络大臣,积极促成这桩婚事。
皇后见状,主动拉拢联合莫徊,说服皇帝让公主和亲。
皇后的侄子司马贺对顾绫真一见钟情,去求皇后不要让顾绫真嫁去北匈。皇后察觉他的心思后,更加坚定要让顾绫真和亲。
皇后的顾绫真生母熔妃势不两立,这是打击熔妃的好机会,她不可能放过。
和亲之事定下后,顾绫真私下找莫徊质问,莫徊冷漠以对。顾绫真表白后,莫徊不仅没心软,反而利用她的爱意,要顾绫真顾全大局,帮她这一次。
万念俱灰下,顾绫真答应和亲。
司马贺就此恨上莫徊,怨上皇后,借着家族势力对抗莫徊。皇后不想和这个侄儿有嫌隙,便帮他扳倒莫徊。
和莫徊的斗争愈演愈烈时,司马贺怀疑莫徊并非男子,便开始散布流言。莫徊心知这是司马贺在搞鬼,但怀疑是顾绫真告密。毕竟司马贺曾求娶过她,也只有顾绫真知道自己的秘密。
于是莫徊派人远赴北匈暗杀顾绫真,司马贺得知后赶紧让人去救,结果却晚了一步,到北匈时,顾绫真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司马贺悲愤过后,对莫徊穷追猛打,终于揭发她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
皇帝在司马贺的弹劾和皇后的挑拨下,本就对莫徊起了疑心,更不满她功高盖主,趁机削了她的兵权,将莫徊贬为庶人。念在她的军功和将军府对大烨的贡献,皇帝留了她和莫夫人一命,将两人终生软禁在将军府中,不得有人服侍。
莫夫人遭到重大打击卧病不起,在弥留之际给了莫徊一封信,说是顾绫真的飞鸽传书。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擅自截下了,如今留着也没用,决定交给莫徊。
顾绫真在信中说只要莫徊愿意,她可以嫁进将军府,一辈子帮她守住秘密。
想到顾绫真对自己的情义,而她亲手杀了爱自己的人,莫徊心如死灰。料理完莫夫人的后事,莫徊点了一把大火,和将军府一同葬身火海。
看完剧情,莫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的时间点,正好是群臣提议答应和亲,皇帝还在犹豫之时。
等明日上朝,皇帝会专门问她的意见,也正是她的回答,让皇帝下了决心,要把顾绫真嫁去北匈。
若是迟来一天,事情要棘手百倍。
“回来了,今日在宫中,可有事发生?”
莫夫人由两个婢女搀扶着走来,她容色清丽,眉目温婉,只是脸色苍白,唇色极淡,看着大病未愈,说话亦有气无力。
莫徊赶紧上前扶住莫夫人的手:“娘,怎么出来了?夜间风大,小心身体。”
自镇远将军战死后,莫老太太急火攻心去世,莫夫人缠绵病榻,尤其是生下莫徊后,身体更差了,十多年了一直不见好。
“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莫夫人虚拉住莫徊的手:“倒是你,前两日听你咳嗽,可好些了?”
“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嗯,你常年在外,得学会照顾自己。学些医理是必要的,关键时刻,能救命。”
莫徊明白莫夫人的意思,笑道:“娘放心,这些年伤了病了,都是孩儿自己处理的,很多大夫或许还不如孩儿。”
莫夫人无奈:“尽胡说,宫中太医医术了得,岂是你这等皮毛可以比的。”
莫徊收了笑意,道:“孩儿知道。”
这是在提醒她要小心,不要被宫中太医发现端倪。这话说得拐弯抹角,心思又绕了几道,可见莫夫人心中忧虑极重,难怪病一直没好全。
“你回来得正好,陪娘用晚膳吧。”
“是。”
席间都是清淡的菜色,莫夫人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又遣退了伺候的人,待房中只有两人后,问:“今日进宫,皇上说什么了?”
“是为公主和亲的事。”莫徊也放下筷子:“大臣们都在劝皇上应允,皇上还在犹豫。”
莫夫人叹了口气:“此事我也有听闻一二,北匈竟敢要我大烨公主和亲,真是痴心妄想。”
莫徊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莫夫人的说法。
莫夫人面带忧色,忽地拉低声音:“你怎么想的?依为娘看,不如就送公主和亲,一了百了。她知道的太多,不能留。”
“娘放心,孩儿已有计划。”
莫夫人点点头:“那便好,你劳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莫徊起身:“是。”
翌日,莫徊早早起身,好在原本的莫徊为保身份的秘密,事事亲力亲为,否则要她自己穿这身复杂的朝服,她就是穿上半天也穿不好。
莫徊站在铜镜前,仔细瞧了装扮,确认无误后,这才出发进宫。
大烨皇宫坐落于京城北边,据说是龙首之地,贵气无双。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满眼都是富丽堂皇的盛世之风。
莫徊暗自赞叹,没想到这未曾听闻过的朝代,竟也如此奢华祥和。这皇宫比之她所熟悉的皇宫,还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这大烨朝国力昌盛,正处于繁荣的太平盛世。
上阳殿是大臣和皇帝议事的宫殿,也是臣子能去的唯一宫殿。“上阳殿”三个赤金大字龙飞凤舞,又显得庄重异常。
莫徊到的时候,殿中已经站了不少大臣。
甫一进入,数道目光就朝莫徊投来。莫徊敷衍的一一对视过去,算是简单打招呼。
其中一道视线十分刺眼,莫徊用余光扫去,后斜方站了一个男子,身着玄色朝服,面容称得上俊朗,只是眼神凌厉,多有怨恨之意,显得整个人阴郁狠戾。
司马贺死死瞪住莫徊,就是这个人,暗中联络大臣要公主和亲,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司马贺是新科状元,本在翰林院当差,皇后暗中使力,他便去了督察院,任左佥都御史。
他已做了万全准备,只要莫徊敢再提和亲,他必要弹劾。
“上朝!”
随着大内太监统领刘肆的高呼,皇帝缓缓走来,在龙椅坐下。
简单问候后,皇帝直接进入主题:“关于皎月公主和亲一事,众卿可还有想法?”
公主和亲一事已经讨论两日之久,今日恐怕就要下决断。熔妃一派的臣子极力反对,皇后一派的臣子则极力劝和亲,再度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蹙起眉,心生厌烦,吵了两日还没个新说法。
皇帝目光落到立于殿中的莫徊身上,开口问道:“莫爱卿常年在边境作战,和北匈亦交过手,对这和亲一事,有何看法?”
殿中争论不休的臣子立刻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莫徊。
皇后一脉的大臣都松了一口气,莫少将军就是最后的王牌,有她出马,皇上必然应允和亲之事,眼色皆得意起来。
司马贺暗自攥紧拳头,面色冷凝。
在各方视线下,莫徊拱手上前,朗声说:“此事依微臣所见,不可。”
“什么?”
“莫少将军,你怎可如此?”
“不和亲,难道又要打仗?边境连年战火,好不容易……”
皇帝面容微沉,刘肆察言观色,一甩拂尘,尖着声音:“肃静!”
殿中顷刻又安静下来,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司马贺眼底划过诧异,复而又凝重起来。
“皇上,北匈不过是蛮荒部落,不通人文礼仪。微臣同他们交战过,不过是一群还未开化的野蛮人,凭他们也敢觊觎我大烨朝的公主?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莫少将军此言差矣!北匈凶残之名响彻边境,他们若真像你说的一无是处,如何还能成边境之患?”
“不错,若拒绝和亲,那便要开战!边境百姓这些年因为战火流离失所,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怎么能再起战事?!”
几位大臣站出来,言辞间表面是替百姓着想,实则要公主和亲。
莫徊淡淡觑了他们一眼:“几位大人何苦长他人志气,若都像你们这般胆小怕事,委曲求全,那才是边境百姓的不幸!”
皇帝思索半晌,道:“莫爱卿所言有理。”
司马贺咬牙,在心中组织了番语言后,鼓起勇气正要上前,莫徊抢先一步,继续道:“皇上,微臣请命,率大军荡平北匈,还边境一个清静!一来,可以绝了北匈的不臣之心,二来,也可杀鸡儆猴,让其他部落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
“好!”皇上双眼微亮:“朕就命你为定远将军,带军击退北匈!”
“微臣领命!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爱卿请说。”
莫徊抬眸,目光如炬:“微臣对皎月公主情根深种,还请皇上成全!”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司马贺脸色煞白,眸中是难掩的恨意。
皇上许久未回话,莫徊半跪在殿中,莫名形成僵持之姿。
良久,皇上缓缓起身,神色晦暗。他上前两步,俯视着莫徊:“好,待你平定北匈,凯旋之后,朕便全了你这份心意,为你指婚。”
莫徊:“微臣,谢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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