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珣一走出教堂就看到了整个地图的边界——一个隐约可见的半球形半透明浅蓝色蜂巢状罩子,半圆圈出了整个地图。
渡珣不禁心底吐槽,这个地图划界限还真简单粗暴。
教堂位于地图最北边,地势最高。
教堂以南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现代西式建筑,但全都破落不堪,和崭新的中世纪教堂建在一起,透着诡异的违和感。
渡珣大致看了一眼,抬脚走向最南边一栋破落的酒店大厦。
往大厦走的途中,渡珣远远看到地图边界之外出现了一座矮坡。
矮坡之上长满了葱绿的草和树木,盛开着簇簇鲜花,不时有微风拂过。
远远地还能看到山坡上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阳光之下,那人的大衣袖口反射出点点光芒,很是显眼。
那人背对着渡珣,在树下站着一动不动,在微风的吹拂中望着远处,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是谁,在等什么人?
反正这都跟渡珣没关系。
渡珣收回注意力,继续往大厦走。
突然,一个人影迅速从渡珣面前飞过。人影的发尾扫在渡珣脸上,渡珣觉得脸有些疼。
那人的身体被狠狠撞在地上,在巨大的撞击力之下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洒在那人的衣服上,鲜艳的红色在同样红色的衣服上浸开。
还不等渡珣看清,那“人”便逐渐消失在了原地。
幻觉?
渡珣摸了摸被头发扫过的地方,脸颊上的疼痛感依然存在。
渡珣有些恍惚。
渡珣决定暂时忽视掉这些不对劲,继续往大厦里走。
就在迈进大厦正门的瞬间,渡珣头顶掉下来什么不明物体,渡珣下意识往旁边翻滚一圈,这才没被“高空坠物”砸中。
这个“高空坠物”砸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风和尘让渡珣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渡珣半蹲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渡珣顺着尸体砸下来的轨迹往上看,这才看见高空有一根钢丝,钢丝上还攀爬着一个女生。
女生伸着一只手,似乎在“坠落着”坠落的前一秒还在试图拉住他。
渡珣再看向那具尸体,尸体坠落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尸体已经凭空消失了!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渡珣急需找到一个掩体!
渡珣站起身,快步跨进大厦。
就在渡珣走进大厦的瞬间,一切又似乎变了。
大厦不再是那栋大厦,变成了一座漆黑的宫殿。
渡珣贴着墙壁,仔细听着黑暗中的一举一动。
渡珣隐约听到有黏滑的物体贴地爬行的声音,又好像听到了很多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突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渡珣只听到一阵混乱。
短暂的混乱之后,渡珣又听到了物体倒地的声音和慌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聚集在一起,复归于一片死寂。
“叮”的一声,渡珣又回到了酒店大厦。
此刻渡珣正靠在酒店大堂的墙壁上。
大堂内空无一人。
渡珣粗略看了一圈,除了前台所在的大厅,任何通道都无法进入。
渡珣打算上楼找线索,发现大厦停电了,电梯不能用,就连安全逃生通道也被粗重的铁链锁住。
一整栋酒店大厦的活动空间只有一楼大堂。
渡珣腹诽几句,也只能接受现实,在一楼搜寻。
搜寻了半个小时左右,渡珣一无所获。
整个大堂破旧不堪,除了前台还有些纸张发黄的登记簿,其他地方全被搬空了,连张凳子都不剩。
渡珣最后停在逃生通道门前,看了一眼生锈的锁,不情愿地把手伸了过去。
渡珣试了一下,这锁虽然锈了,但没有专业工具肯定是强破不了,锁芯也被堵住了……等等,锁芯?
渡珣小心翼翼把堵住锁芯的物品抽出来,发现是一片陈旧的纸,皱成一团的纸上快褪色的墨水歪歪扭扭写着:
In this cruel world, you are alone. Luck is your only assistant.
在残酷的游戏世界里,你只能孤军奋战,运气是你唯一的助手。
渡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游戏竟然自带翻译器?
渡珣一看完,纸片线索就和身份牌一样,化作一缕轻烟,融入空气中、回到土里。
“……”
这么看来,线索跟身份卡一样都是一次性的,很难分享出去。就算有人分享线索,渡珣也没有办法辨真伪。
他也没办法用信息获取其他人的信任。
渡珣拿起锁,发现锁芯早已被破坏掉了,找到钥匙也没用。
楼上肯定是去不了了,除非下一轮开放新地图。
渡珣起身,掸了掸手指上的铁锈,没动。
孤军奋战,运气……指的是狼人?
这个设定里的狼人没有队友,只有一个暗杀名单,玩家还不知道命运会偏向哪一个人。
平民也有可能。如果渡珣没猜错,平民应该是单独的阵营。但是平民太弱小了,没有杀人的能力,也没有神职的技能,所以作为补偿,系统可能会给予平民道具杀人或是保护自己。
神职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按常规规则,神职需要在自保的同时确认其他神职、说服平民保护神职、找出狼人、投出狼人。而现在,平民大概率不会是自己的队友。
渡珣弯了弯嘴角,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灿烂,却又死气沉沉。
为什么不能指所有人呢?
也许这是一个表面团结合作、实则各自为营的游戏。
渡珣走出大厦,朝下一栋建筑走过去。
渡珣的下一个目标很明确——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
在这个破败、寂静的地方,垃圾桶的存在的确不是很合理,尤其是装得满满当当的垃圾桶。
既然楼里线索有限,说不定垃圾桶里有。现在的问题是,渡珣有点洁癖,翻垃圾桶这种事……
渡珣放慢了脚步,同时也中断了思绪。
渡珣听到了背后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渡珣慢慢走了几步,推测背后的人没有威胁的时候突然回头,锁定了怔在原地的另一位玩家。
被发现的玩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手足无措。
玩家逆着光,渡珣只得眯起眼看他。
那名玩家看起来和渡珣差不多年纪,比渡珣高半个头,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但是此刻西装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也看不出来这一套值十几万。
渡珣保持戒备的眼神,没动。
“你是9号玩家,对吧?”
那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很狼狈,但还是习惯性的礼貌。
为了方便玩家区分身份,每个人头上顶着一片小光幕,就像圆桌上的电子屏,上面闪烁着的数字是各自的代号。
渡珣是九号。
渡珣站在原地没动,盯着那名玩家:“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那人面对着渡珣,坦然道:“我坦白,我是预言家。第一局我验的是你,你是神职。”
渡珣皱着眉否认:“我不是,我就是个平民。”
游戏里,狼人悍跳预言家、平民穿神职衣服、狼人装平民、神职扮平民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都是为了诈身份或者掩护身份。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坦白了,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那人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可能有三个阵营。”
渡珣看着这个波澜不惊的贵公子,突然有点恶趣味,想吓唬一下这个人。
渡珣瞪大眼睛,用比平时尖细点的声音惊叫道:“跟常规游戏不一样?!”
那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渡珣,道:“不一样。系统告诉我身份信息的时候,有三个手势,分别代表狼人,平民和神职。”
常规游戏只有两个手势,正着的大拇指代表神职或平民,倒着的大拇指代表狼人。
他继续道:“相信我,我们虽然是神职,但是不占优势。对所有人来说,找到队友才能增加获胜的概率。”
渡珣无辜道:“可是我不是你的队友,我只是个平民。还有,你告诉我你的身份,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那玩家还在试图说服渡珣:“单打独斗不仅不利于整个神职阵营,对你个人来说更是有百害无一利。这个游戏变数太多了,只靠自己的话胜算太小,而且运气要足够好不被狼人提前杀死。”
渡珣轻蔑地瞥了一眼那玩家,双手环抱着胸:“我运气一直挺好的。”
“……看出来了,渡珣。”
渡珣顿在原地,充满威胁的眼神不加遮掩地看着那人,余光还在寻找武器,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这个玩家在户外解决了。
渡珣不知道“对玩家动手”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在这里被认出真实身份可能比被认出身份牌更糟糕。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向渡珣。
聊了半天,渡珣愣是没认出来自己,渠阙就只能上前自我介绍了。
渡珣忌惮地退后几步,始终和那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人只能放弃,和渡珣保持一定距离:“渡珣,你好,我是渠阙。”
这倒是在渡珣意料之外。
渡珣挑了挑眉:“渠阙,你也死了?”
“……”
话很不礼貌,但这是事实。
“应该是。”渠阙看渡珣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先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
“……不记得。”
渡珣不会主动透露任何信息。
“行,我先说。”渠阙叹了口气,“我领完奖回后台换衣服,经过道具间遇到了爆炸,被飞出来的道具撞到了头。”
“又不是我扔的。”
“爆炸之前我看见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在后台鬼鬼祟祟,还往道具间那边去了,我以为是狗仔或是小偷,就跟了上去。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可能经过道具间?”渠阙踱着步子走向渡珣,“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刚溜到道具间门□□炸就发生了,受到那么大的冲击力,伤得应该不轻。”
渡珣:“……”
运气真好。
渠阙摊手道:“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渡珣丝毫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从你刚从教堂出来就跟着了……”渠阙有些心虚,“我觉得遇到的人就是你,但是不确定,就一直偷偷跟着。”
渡珣眯着眼睛看着渠阙,没说话。
渠阙心一横,索性问出了口:“所以渡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行为?”
渡珣会看到那些幻象,但是渠阙看不到。
所以在渠阙看来,渡珣走出教堂之后对着远处站着发了一会儿呆,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没走几步又突然朝旁边来了个翻滚,鬼鬼祟祟溜进了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