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珣从一片虚无中醒来。
虚无之中,渡珣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他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但能感受到一种顿感的疼痛,头好像要炸裂般疼痛,耳边嗡嗡作响,似乎还能听到残留的爆炸声,身上也隐隐约约有灼烧感。
渡珣的意识似乎在虚无中停留了很久,但又好像只是瞬间就醒了过来……
渡珣下意识想揉揉太阳穴,但是双手不听使唤,完全动不了。
这是……在哪儿?
终于,渡珣感受到了微弱的光亮。
渡珣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圆桌、六个人,以及几把空着的椅子。
我……死了?
渡珣有些恍惚。
渡珣下意识想掐一把自己胳膊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渡珣索性放弃挣扎。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真死了,渡珣都没有办法破解此刻的困境。
渡珣开始打量桌边其他人。
桌边整整齐齐“坐”了十一个人,每个人的表情或紧张、或恐惧、或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渡珣抬眼,注意到自己正处于一座小型中世纪教堂内。
教堂的穹顶大概七八米高,从穹顶到墙壁蔓延着复杂的雕塑——一具具栩栩如生的人体、在墙壁上直接雕刻出来的雕塑。
这些人体雕塑宛如真人,似乎要从墙壁里走出来,伸着手、或是探着头,正在拼命挣脱墙壁的束缚。
雕塑旁是几面弧顶的窗子,高大的窗子被巨大厚实的暗红色布帘盖得严严实实。
些许光亮从三角的穹顶琉璃瓦上透下来,洒在暗红色的圆桌上,众人的脸在微弱的光芒中有些模糊。
圆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桌上满是划痕和深深浅浅的斑点污迹。
渡珣观察完四周之后,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虔诚的信徒,你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是吗?】
除了这个稚嫩的系统通报声之外,渡珣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低沉、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
这个声音似乎是通过一具留声机,跨越了千年,回响在渡珣耳边,在渡珣耳边窃窃道:“你是我的信徒,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你的归宿……相信我,不管他怎么做,你终究要回到这里,接受这一切。”
渡珣似乎还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吵得渡珣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不该来这里,快走!”
“不,你逃不开,没有人能帮你。”
“没有我你依旧是你,你可以遇到很好的朋友和家人。”
“这是神的眷顾啊,小伙子。”
就是这样……渡珣遭遇爆炸的时候,耳边喋喋不休响起很多声音,尤其明显的就是那个系统播报声。
在这堆声音停歇之后,渡珣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颁奖礼进行到哪一步了,经纪人是不是正焦头烂额找自己……
渡珣是某不知名十八线男演员。
爆炸时,渡珣正在参加一场被经纪人半哄半骗推来的明知不可能获奖的颁奖礼。渡珣正打算半路从后台跑路,没想到遇到了爆炸。
渡珣依稀记得爆炸发生时,自己好像离爆炸源很近……
那按理说,他应该死了才对……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渡珣来不及多想,剧情已经开始推动了。
最后一个空位被填满之后,一个清脆又违和的童声响起:
【叮咚!欢迎来到游戏世界!】
【你们都是身负重任却意外身亡的人。身已死,志未成,这是何等的遗憾……但是你们虔诚的呼唤召唤了神明。作为人类伟大而神圣的信仰,神明将赐予祂的信徒重生的能力,让信徒去完成他们未尽的责任和心愿。】
【不过,不够强大的人没有资格成为神明的信徒。所以,神明为你们设置了这场考验——狼人杀。只要玩家所在阵营获得胜利,玩家就可以获得神明的祝福——重生,回到原来的世界。获胜方的玩家有权力继续原来的生活、或者开始新的生活,一切选择都在你自己。】
【接下来是游戏规则。本场游戏一共十二名玩家,在这里,各位玩家拥有不同的身份——神职、平民和狼人各四名。神职分为预言家、女巫、猎人和白痴,四种神职各一名。】
【预言家每晚可以验一位玩家的身份,请预言家找到自己的阵营、获取足够的线索,带领好人阵营投出隐藏在你们之中的狼人,走向最后的胜利。女巫拥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解药可以救人,毒药可以杀人,只能夜晚使用,每晚只能使用一种药、只能对他人使用。猎人死亡可以选择带走任意一名玩家。白痴拥有两条命,被投票出局可以复活一次。】
【每位玩家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身份。夜晚,除女巫和预言家外的神职以及平民不可睁眼、不可说话、不可行动。狼人可以选择自杀、杀人,也可以选择不杀人,白天可以选择自爆。白天,玩家可以选择留在教堂,也可以选择外出寻找更多线索,外出的玩家在第三道钟声敲响前回到教堂即可。请注意,你们最多可以三人同行,且外出不可杀人。】
【请各位玩家严格遵守游戏规则。违反游戏规则的玩家将被强制清出游戏,请谨慎!】
【现在所有玩家解除部分禁锢,请翻看自己的身份牌。】
终于,大厅里响起惊恐、慌张的声音。
渡珣也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
有两个慌张的人在系统声消失之后便尖叫着想往外逃跑,但是他们的下半身还被牢牢禁锢在椅子上,只能坐在座位上胡乱挥舞双手,看上去有些滑稽。
渡珣很讨厌这种感觉。
渡珣不否认鬼怪的存在,但是很排斥这种被所谓神明操纵的感觉,换句话说,渡珣讨厌被任何人操纵。
但偏偏无论是现实里还是这里,渡珣都在被推着走。
渡珣有些烦躁地翻开身份牌:女巫。
不算太糟。
渡珣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张身份牌就在渡珣的指尖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在了渡珣眼前。
渡珣看着空空如也的指尖,觉得事情好像比他想象得有意思。
【所有玩家解除禁锢。玩家们拥有十分钟冷却时间,可自由活动。】
随着系统的声音退出舞台,有些玩家开始崩溃大哭,有玩家拔腿就往外跑,也有玩家心情复杂地呆在原地不动。
但是一切混乱都在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出来之后暂停了。
那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小麦色的皮肤,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渡珣很确信,如果那个男人想对其他玩家动手,在座的人联合起来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男人大步跨到大门边,把逃跑的那几个可怜人拎回来扔回座位,崩溃大哭的玩家也忘了哭,全都呆坐在座位上。
“都安静!”男人拍了一掌桌子,看似不堪一击的桌子却岿然不动,只是升腾起来似有似无的灰尘。
“刚才系统已经说过规则了,都给老子按规矩来。”男人恶狠狠地扫过刚才意图逃跑的几个人,吼道,“任何一个人的逃跑带来的可能是所有人的死亡!听到了吗?老子要是活不了,一定把你们全拉来陪葬!”
其他人都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点点头。
刚才大哭着冲出去的那几个人此刻瘫软在椅子上,垂头看着男人,小声啜泣着。
男人转向其他人,语气平和了些:“有预言家吗?”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有人下意识摇了摇头。
男人见状,叹了口气:“第一晚过后,预言家最好站出来,要么指认狼人,要么发金水。总之,预言家不能白死,也不能当混子。好人阵营要是没有靠得住的预言家,离团灭也不远了。”
“可是……”有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学生弱弱举起手,“被淘汰的人,会怎么样?”
大家皆是沉默。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玩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游戏,没有人知道现实里输了也无足轻重的游戏在这里会有什么惩罚。
也许这只是一场梦,游戏结束就醒了。
也许输家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男人也没谱,移开眼神:“管他娘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大家束手无策。
打破沉默的还是那个提示音。
【叮咚!自由活动时间结束,请所有玩家坐会原座位做好准备,三十秒后游戏即将开始。】
【三、二、一,各位玩家请闭眼!
狼人一号请睁眼,第一晚,你要杀的人是……确认完毕,狼人一号请闭眼。
狼人二号请睁眼,第一晚,你要杀的人是……确认完毕,狼人二号请闭眼。
狼人三号请睁眼,第一晚,你要杀的人是……确认完毕,狼人三号请闭眼。
狼人四号请睁眼,第一晚,你要杀的人是……确认完毕,狼人四号请闭眼。
预言家请睁眼,你要查验的对象是……他是……预言家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今晚死亡的是他。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谁……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谁……女巫请闭眼。
三、二、一,各位玩家请睁眼。第一夜是平安夜。】
除了系统冰冷的声音外,圆桌中央还有一面多维投射的屏幕,玩家可以通过投射屏看到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的信息,比如今晚的死者和查验的身份。
【地图已解锁……倒计时开始。所有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只能在地图内活动,且每一回合都需要在第三道钟声敲响之前回到教堂,钟声一小时敲响一次。】
大家或是为了逃离这个可怕的教堂,或是为了寻求更多、更有用的线索获得胜利,蜂拥着跑了出去。
待大家都离开后,渡珣这才开始仔细观察教堂内的环境。
此刻渡珣他们所处的大厅应该是主教堂,平时用来祷告的座位全部被撤走了,只留下游戏需要的一张圆桌和十二把椅子。
渡珣顺着台阶往上走,最显眼的是一座庄严的神像。
神像后是四扇乳白色的门,门应该通向其他大厅,但此刻全部被锈迹斑斑的锁扣住了。
渡珣试了试,虽然门锁锈迹斑斑,但依然牢固。
渡珣又走到窗边,用两根手指夹起窗帘,窗子的真面目这才显现出来。
每扇窗子高约五米、宽三米,镶嵌着以红、黄、蓝为主色调的琉璃般绚丽的玻璃,色彩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绚丽的光在玻璃内流动。
窗上还有渡珣看不懂的画。画上只能依稀看出来一座教堂,教堂里有两只狼,两只狼手中拿着刀叉指着对方的脑袋。
在此之外,它们空余的另一只手拉扯着另一只狼的头颅,似在邀功,献给王座上的教皇。
身材臃肿的教皇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王冠,身披长袍,手里握着一柄镶嵌着各色珠宝的权杖,垂眼看着台下。
教堂里还站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无一不耷拉着头,像一群行尸走肉。
玻璃正中央就是被抢夺的那只狼的头颅,那也是窗户上唯一一块红色三角玻璃,和其他绿色、黄色、蓝色的玻璃形成鲜明对比。
圆桌,穹顶,三角玻璃……
渡珣没看出来什么,便站在窗边一边在教堂内观察室外地图和其他玩家,一边分析局势。
渡珣玩过几次狼人杀。
第一局一般有三种常规套路。
第一种,狼人第一局自刀骗女巫的解药,后续女巫将无法用解药救好人阵营的玩家。
第二种,狼人商量之后随机杀死一位玩家。
第三种,不动刀。
第三种套路被选择的概率最小。
狼人玩家在不确定其他玩家身份的时候,通常会选择第二种套路。
但是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每个狼人都有暗杀人选,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商量的机会,很有可能出现四个暗杀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四个狼人不知道队友是谁、不确定死亡对象是谁,甚至可能死的是自己的队友。
但是有刀不用,岂不是浪费自己的身份?
如果狼人自刀,他不相信、也不敢保证狼队友能赢。
自刀的风险太大,玩家基本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尤其是在大家在一个未知的环境、不知道死亡代价的时候。
所以,这种情况下,大家更愿意相信自己。狼人宁愿随便杀人,也不可能自刀或空刀。
如果渡珣猜得没错,狼人很难合作,也不确定被刀的到底是谁,原本明牌沟通的狼人此刻丧失了信任和沟通,狼人的胜率也相应大幅降低。
游戏走向失衡。
为了让游戏更公平、更有趣味性,游戏设计者一定会通过某些方式让游戏重新达到平衡。
比如,其他道具,或者改动其他阵营。
渡珣不能仅仅通过推测确定游戏规则。没有证据的逻辑推理就是空想,风险太大。
是时候出门寻找线索证实猜测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大纲已经写好了,码了六个副本、字数30w+,文章大致的人设、世界观和大致剧情已经定好了,不会大改。
每周至少三更、不少于1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