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颗起死回生丹。
如果不是看到了,姜忻都快忘了还有起死回生丹了。她一共买过七颗,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宫里的印象都是电视剧里演的,是个吃人的地方,为着清沅的安全考虑,给了宫里的清沅一颗,所以还剩六颗。
以后昀谚不在身边了,去了南边,不知道他会不会水土不服,又或者在那里得了什么病,却找不到洛阳城中医术高明的大夫。想了许多,姜忻决定将一颗起死回生丹给昀谚。
拿出一颗以后,姜忻又想到了昀和。
他一直闹着想去北边参军,只是姜忻因为莫名的心血来潮总是拒绝他。若是能给他几颗起死回生丹,自己种种的莫名担忧或许就不会成真了。
吩咐人把昀谚请来以后,姜忻把八百万两银票交给了他。
“母亲,这,”昀谚看到后大惊失色,“母亲的私房自己留着吧,儿子是万万不敢拿走的。”
“我如今子孙满堂,孩子们又多孝顺,又哪里有用得着钱的地方呢?倒是你,去到南边一堆事儿,有钱傍身也能让你在几个兄弟之间说得起话,做得好事。”姜忻慈爱的看着昀谚,“何况也不是全都给了你,你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我也给他们留着呢。这一份是你的,你安心拿着吧。”
昀谚眼中渗出了点点泪光,只是不敢抬头叫母亲看见,想起来将与父母分别,以后再也不能在堂前尽孝,还要让他们牵挂,以后想再见也是难了。以前自己虽然是嫡子,但是排行老三,上面有聪明睿智的大哥、叫父母牵挂的二哥,下面又有娇俏可爱的弟弟妹妹。他总以为父母的眼里是甚少能看得见自己的,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有人去南边,他主动站了出来,也是想让父母能少一点伤心。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爱,一点不比其他的兄弟姐妹少,还未到分别的时刻,却渐渐涌上了离别的悲伤。
“我有一些早年间得的神药。”昀谚还没消化这突然来的母爱,姜忻又掏出来起死回生丹,“这颗丹药能够起死回生,你好生留着。”
昀谚震惊的抬起头,这种丹药,在洛阳城中长了三十多岁,别说见过,他听都没有听过。不过也是,这种丹药谁家要得了,捂紧了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别人知道呢?
昀谚激动的接过丹药,细细端看起来,这丸药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闻上一闻,也没什么神清气爽的感觉。
看着昀谚疑惑的眼神,姜忻没好气地说,“神物自敛,少见多怪的。”
昀谚享受似地受了母亲的骂,“妈,这丹药可太贵重了,您和父亲留着吧。”
“哪能全给了你,家里还有呢!”看昀谚还想推辞,“你到那边也算新立一支,这药带过去,算是镇家的。”
昀谚这才了接了过来,放好后,揣着银票含着泪走了。
因着起死回生丹,晚间的时候,姜忻对乔翊齐说了自己同意昀和去参军的事,让他找找机会给昀和安排个好点的职位。
转眼到了送人走的日子,乔家提前吃了一顿饭,大家也都知道,这可能是乔家最后一顿团圆饭了。所有大人都压抑着悲伤,尽可能的表现出做作的欢喜。倒是些孩子还不知道家里面什么情况,互相嬉戏打闹着。
姜忻坐在高座上,看着昀谚的长子甫骥,这孩子总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十三四岁的年纪,比他三十多岁还在打闹的二叔还稳重许多。即便是与同龄的孩子说话,也总是一副大人模样,叫和他说话的孩子都不敢再调皮,生怕唐突了他。
以前他在人群中总是最安静的,也是最不起眼的。今天姜忻就好像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见了这孩子,要把他给一次看个够。
好似注意到了祖母的目光,甫骥转过了头,对着姜忻笑了笑,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徐不疾的起了身,拿起一杯酒,从容不迫的来到姜忻和乔翊齐跟前,敬了杯酒,又磕了三个头。
他这个动作好像拉开了什么序幕,所有要走的孩子,不论年纪大小都挨个前来给姜忻和乔翊齐磕头,到了最后,姜忻已经泣不成声,眼泪如决堤而下,姜忻竭力的忍住,死死的用帕子捂着嘴巴和鼻子。眼泪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只有身体微微的颤动,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知觉的。
这一场家宴一直到了子时方散,姜忻看着乔翊齐微红的眼角,平时收拾的规整利索的人,此时鬓角的白发散落出了些许,衣领处也皱乱了。
孩子们都走了以后,这对老夫妻相视良久,在对方互相慰藉的眼神中,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第二日,姜忻和乔翊齐打马来送几个孩子,昀谚他们一行有一万三千多人,早早的安排在随园附近。姜忻和乔翊齐和昀谚来时,四五个人站成一排,已经列了三四里地长的队伍。其中大部分都是乔家的部曲,个个身穿铁制的盔甲和皮鞋,还有三百多人的工匠、铁匠、药师等等建立一支氏族所需要的许多匠人。
这次去南边,从洛阳到建康,要走两个月的路程。乔翊齐准备了十多辆马车,虽然衣服和食物等一些补给都可以在路上买来,但是一万三千多人难免不会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所以得在车上备好干粮肉干和水袋。便是在城里补给,也需要许多马车放置买来的东西。
夕阳染红了远行的队伍,目送昀谚几个骑马从队伍的最末头往前赶了去,直到身影渐渐的看不见了。风吹动姜忻头上的步摇,发出了细微的叮叮的声音。不知站了有多久,离他们最近的队伍末尾也开始往前发动。最后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往后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他的亲眷。
“夫人,我们回去吧。”瑟瑟秋风吹起了乔翊齐宽大的衣摆,在空中卷了个圈又落了下来。
姜忻不禁想起了一句词。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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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姜忻才从离别的伤感中缓了过来。
再次入宫,宫里却多了不少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想来陛下最近发了财,有了许多钱力建了这些。
去往长乐宫的途中,正巧碰见了一个美人。那美人身穿华丽的宫装,婀娜多姿地在花丛中漫步,身上的珠宝点缀在花朵之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走到近前,那美人旁边的一个宫女瞧见了姜忻,轻轻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那美人便对着姜忻屈膝颔首,行了一个屈膝礼。
旁边的宫女说道,“乔夫人,这是宫中新来的兰美人。”
虽然姜忻是一品诰命夫人,而美人只有四品的品阶,若是认真起来,美人也的确应该向她行屈膝礼,但实际上,美人是皇帝的嫔妃,见了命妇一般都不会行礼的,即便是温顺有礼的,也只会行颔首礼,乍一见一个美人向他行屈膝礼,姜忻有些诧异。
细细看来,这兰美人皮肤白皙如玉,鼻梁高挺,眉毛细如柳叶,嘴唇红润如樱桃,端是一副姣好的样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犹如璀璨的明星,晶莹剔透,却透出来一丝不甘人下的野心和精明。
姜忻回了一个同礼,“兰美人安好。”
行礼后,姜忻便带着残云继续往长乐宫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又看向了那兰美人,只见她的步态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如同精心计算一般。见姜忻回过头来看她,便驻足颔首,露出了一个花一般的笑容。
到了长乐宫中,姜忻和清沅闲聊了起来,“我刚才在宫中,碰到了一位兰美人。”
“可是长得特别妖妖娆娆的那位?”
姜忻点头,“长得确实百媚千娇。”
“她就是前段时间,蔡大人又献上来的其中一个。”清沅心不在焉地抚着手中的白毛狗,“不过听说她不一样。”
“她的确长得挺出众的。”
“也不全是这样。她以前只是个渔女,八九岁的时候被蔡大人一眼相中,买了下来放在身边细心调教,本来是自己要享用的,只是为了固宠才献给了陛下。”
“这是哪家打听的消息?听说蔡家现在治家严的很,这么隐秘的事都能打探出来。”姜忻诧然,她前段时间就是想探听姚明珠奶娘的亲戚的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不是谁打探的,她自己说出来的。”清沅将手中的狗放在了地上,拍了拍它的身侧,那小狗在清沅脚边嗅了嗅,转了几圈,见清沅没有抱它,赌气似的趴在了一旁。
“蔡大人献上来的这许多美人,陛下临幸一晚就抛之脑后了。她却是个脱颖而出的,这一个月来,陛下半个多月是宿在她那里的。许是怕人嫉妒要害她,要叫人以为蔡大人是她的靠山,所以自己透露出来的。”
“她倒是不怕陛下疑心。”
“陛下这人,向来贤明的很呢。”清沅撇了撇嘴巴,不知是真的赞叹陛下还是在嘲讽他。
“这个美人,我看着不简单。”姜忻正了正神色,“这是个不甘于人下的,有美貌,有野心,最重要的是,是个能忍的。”
“不错,淑妃曾经当众嘲讽她,她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笑着向淑妃赔不是,那没气节的样子,反倒把杨曦气得不轻。”
淑妃杨曦是杨秀之女,平等的看不惯所有蔡大人献上来的美人。这个兰美人当众说自己是蔡大人的人,自然入了杨曦的眼,见面就要敲打她一番,而她越是曲意迎合,越是让杨曦认定她是个蔡进一类的奸诈小人,越是看不惯她。
“咱们不与她多往来就是了。”姜忻正色道,“古人云,小人之未得志也,尾尾焉,一朝而得志也,岸岸焉。我瞧着她就是其中翘楚,这种人必定记过忘善,睚眦必报。无论她以后有多出彩,咱们现在不理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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