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严君守灵最后一天,辛啸照例去了阔城,他此时正在自己的小屋里一通毫无章法的翻箱倒柜,翻出来的都是一些小物件。
他鬼使神差的从这一堆杂物中挑出了一件东西,是根竹签,放在签筒里供人们测名宿,抽的那种竹签,竹签上明明白白的用黑墨写了一个字,凶!
当真不吉利,他可要问问,于是扔了手中的箱子,一路跑着去找辛地,辛地正坐在一棵树上挥舞着一把大剪刀,修理着多余的树枝。
辛啸站在树下,仰头看他:“辛地,你下来。”
辛地正在专注的干活:“干嘛,你没见我现在忙吗?”
辛啸挥了挥手中的竹签:“你看到过这个吗,一根竹签,上面还有一个凶字。”
闻言,辛地差点甩脱了手里的剪刀,他定了定神,努力将自己坐好,欲盖弥彰的重新干活:“没见过。”
看他的反应,辛啸能断定他肯定知道内情,将竹签插在腰间,双手把着树干,开始用力的摇晃。
辛地只能抱住不怎么粗壮的树干,惊恐的道:“你干嘛,要摔死我啊。”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剪刀脱手,差点砸到辛啸头上,辛啸闪身一躲,找了另一个方向,锲而不舍的接着摇。
被辛啸摇的头晕目眩,辛地赶紧讨饶,狂吼道:“你别摇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辛啸似乎不太相信,依旧抱着树干,却还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那你说。”
或许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痛苦,辛地心有余悸的爬下了树,扶着自己晕眩的脑袋,靠着树干长吁了口气:“你等下,我头晕。”
看着辛地那副装死的模样,辛啸准备弯腰去拽他的脚,辛地再一次受到了惊吓,非常灵敏的跳了开来,顺手操起地上的剪刀,横在胸前,予以自卫。
这次辛啸站在原地没动,抽出腰间的竹签,在辛地面前晃了晃:“说吧,这种大凶之物,怎么放在我房间的箱子里。”
“唉,你不记得了,是你亲娘给爹的,好像是你出生没多久去庙里求的,爹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把它留着。”辛地挠了挠头,不情不愿的道。
辛啸默然,是给自己抽的签,大凶乃下下签,难怪,从八岁开始命数就不好,几番波折,诸多坎坷,还不停的连累人,在哪都会出事,去哪里都不太平。
严君还劝解自己,并不是他的事,而是殷离的缘故,可是严秋林分明是在殷离之后病逝的,这事不怎么说得通,辛啸这时想起,总觉得和自己有着一定的关系。
他垂头丧气的坐在了台阶上,狠狠地把竹签摔到地上,想要用脚去踩,被辛地弯腰捡走了。
辛地道:“辛啸,不管这个是真还是假,也是你娘给你留下的唯一念想,你确定要扔了它吗?”
辛啸将手臂枕在脑后,目视着天空,扔了又如何,能改变自己的命数,他嗤笑了一声,须臾,他又坐了起来,辛地就蹲在他面前,关切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辛啸扶着双膝站了起来,拉了拉辛地的肩:“走,陪我喝酒去。”
“喝酒,辛啸,你哪次喝酒不是我掏钱啊。”辛地对此很不满,不过学着辛啸的样,把竹签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辛啸不以为意,大喇喇的走在前面:“我又没钱,你是我二哥,家里又不是没钱,我十年没让你们养我了,现在喝点酒都斤斤计较。”
很快到了街上,两人找了家酒楼,辛啸就坐在了酒楼最靠门口的那张桌边,小二手脚麻利,迅速的擦了桌面,端来了两坛酒上桌。
辛啸冲他摆摆手:“我自己来。”
说着他给自己斟了一碗,也给辛地斟了一碗:“二哥,你先把酒钱付了,我怕你一会喝醉了不付钱。”
辛地气极,赌气的掏出了一锭银子,掼在了桌上:“小二,再来几个小菜。”
辛啸笑了笑,端起碗就喝了一口:“我说的吧,我们家里有钱。”
辛地听到我们家里几个字,心中很是感慨:“辛啸,以前再有什么不开心,都过去了,我们以前是亲兄弟,以后还是。”
辛啸酒量很差,上次在轻州就喝了一小瓶酒,回尹家后很快就酒意上头,何况这次是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之前几次和辛地出来喝酒,都是中午,他酒醉后就回辛府睡个午觉,压合来找他,也基本上酒醒了,可这次不同,现在是下午。
辛啸不住的点头,他喝的昏昏沉沉,几乎把坛中的酒都喝完了,辛地的话他听了个断断续续,不过还是听到了一句极其重要的话。
“辛啸,你知道这签为什么要放在你屋里吗?”
见辛啸双颊绯红,眼底有些微血丝,辛地也不等他回应,便自问自答道:“是因为有解,就是你要在家,在我们家,辛家,如果出去了,就会出事,招来灾祸,知道吗?”
辛啸听的认真,双目呆滞了片刻,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是吗,但我记得那殷离分明是来了辛家,找那块石头。”
辛啸说的是十五年前的那次,辛地开始听着是心头一沉,以为他说的是一个半月之前金缺死的那晚。
辛啸又啪叽一下坐回到了凳子上,扶着桌面凑近辛地,大着舌头说:“辛地,你当时救了我,是吗?”
辛地嘘了口气,将手肘搁在桌上:“家里来了个陌生人,大哥和我肯定觉得奇怪,又见带来两具尸体,父亲和你身上都有明显的标志,我们也不会不知道。”
“大哥和我确定了不是父亲和你,都松了口气,但那个人不像是我们这种人,我们也知道,要斗肯定是斗不过的,只能暗中跟着他,令我们欣喜的是,竟然看到了你,确定你还活着,就在那个殷离发现你之前,大哥和我就把你带走了。”
辛啸没想到不止是辛地,还有辛天,顿时纳闷道:“大哥也在?”
辛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在啊,辛啸,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总不希望你出事,当然了,他和我都犯过不少的错误,哎,谁让我们摸到了修仙的那扇门呢。”
辛啸还想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觉酒意上涌,想着还要回临海崖,晃着身体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辛地见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有些肉疼,招呼小二:“小二,帮我打个包,酒么,就算了,菜我要带走。”
店小二只是极其不快的瞪了辛地的后背一眼,不过还是帮他打好了包,胡乱的塞到了辛地手中。
辛啸已经脚步趔趄的迈出了酒楼的大门,虽然喝的稀里糊涂,但重要的事情他听得见,回家的路他也看得见。
压合早在辛家门口等着,面露焦急,见辛啸一步三晃的走了回来,他就气恼的对辛啸道:“公子,你看都什么时候了,二公子在家等得急。”
这话极其有意思,辛地差点把手里的纸袋给扔出去,好不容易抱在怀中,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压合:“这话说的,好像我家三弟入赘到他们严家去了。”
辛啸打了个酒嗝,拍了拍压合的肩:“那走吧。”
于是他都没进辛家门,就晃晃悠悠的走了,压合见他肯定是喝了酒,立马上去去搀他,被辛啸一手挥开。
走到城门口,辛啸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支撑点,扶着墙喘了几口气:“总算到了,到阔城了。”
压合一直在后紧紧的跟着他,闻言一脸疑惑:“公子,没到呢,才到城门口,估计还要一会。”
他估计不出时间,辛啸从辛家到城门口,都花了小半个时辰,这再到临海崖,岂不是需要更长的时间。
辛啸仰头看着远处水天一色的大海:“你知道吗,我这一路,就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要看到,看到大海,找到临海崖,找到严。”
他又打了个酒嗝,再次启程,嘴里念念有词:“找到严君,那段时间,我都快绝望了,一开始觉得会很快,可是越走越苦,暗无天日的森林,怎么走都走不出来,我在那黑森林里面足足走了一年,看不到太阳,一直在想,怎么这么大,怎么就这么大。”
说到后面,压合都听到了泣音,他知道辛啸怕黑,可没想到他会在暗无天日的黑森林里呆上一年,这该是如何的痛苦和煎熬。
以往在回临海崖的路上,两人总是吵闹不休,这次他是出奇的没有吭声,只是默默跟在辛啸身后听着。
“后来啊,我总算走了出来,看到了一片大湖,以为是大海,以为能看到临海崖,可是往前走啊,走啊,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沙漠,广阔无垠,看不到边,就像我当时的心情,都快塌陷了。”
突然,辛啸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趴到了地上,一个狗啃泥,他恨恨的用手捶打着地面,尘土扬起,迷了他那双腥红的眼睛。
压合一惊,立马上前去扶,却见辛啸的眼眶里满含着泪水,不知是被尘土迷了眼,还是真的哭了,他的双手悬在半空,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压合轻轻的喊了一声:“公子。”
辛啸苦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自己站了起来:“没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摔过多少次了 ,一次次爬起,一次次又摔倒,如果没有那个强烈的信念,我可能就呆在那了。”
呆在哪了,哪里都有可能,沙漠,森林,沼泽,泥潭,辛啸再次往前走去:“我还碰到过妖兽。”
压合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抽了抽鼻子:“公子厉害的。”
辛啸摆手:“不厉害了,山娲和阴芽都不在我体内了,我也只有那点微弱的灵力,对付小妖兽还可以,有几次碰到了大妖兽。”
压合的手收了回去,走到辛啸身边,抹了抹眼泪:“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差点都被那妖兽给吞噬了,当时我就觉得,我要完了,我看不到他了。”
压合这次没吭声,在旁等着。
等辛啸缓和了情绪,看向压合:”“幸亏有那块石头,我给它取名娲阴,它替我挡了一次又一次,让我能绝处逢生,重见天日。”
辛啸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领口,那边已经空空如也,叹了口气:“它不在了,最后它也算救了我的命,不然烧死的不是殷离,而是我。”
身后没有回应,也没有脚步声,辛啸虽然头疼的厉害,还是回过了头,见压合没有跟上来,距离他很远,辛啸身形笔直的站着,片刻后朝着压合招了招手。
压合脸上已然糊满了泪水,他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公子,你,你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过,一定要。”
“走吧,临海崖还有多远啊。”辛啸眯了眯眼睛,他的视线有些发虚,看不清楚,只是有隐隐约约,云山雾罩的影子
“不远了。”压合小跑着跟了上来。
好不容易到了临海崖脚下,辛啸又是一个跟头,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石阶上,他却没醒,翻了个身,仰躺在石阶上,低声喃喃道:“走不动了,我累了。”
压合蹲下身,晃着他屈起的腿:“快了,上去不远就到了。”
辛啸又是挥了一掌过来:“不了,我累了,我都走了五年了,让我休息休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压合真的感觉他就在下一刻,就要躺倒睡下了。
压合拼命的晃着辛啸的胳膊,辛啸烦不胜烦的挥开,然后接着上手在晃,直到辛啸一掌拍在了他的肩头。
压合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公子,在这睡着了,要受凉,二公子要训斥我的,他还在上面等着我们呢。”
辛啸无奈,摸了摸晕乎乎的脑袋,脚下发虚的站了起来,几次差点又摔了下去,压合每次都龇牙咧嘴的架着他。
半晌之后,压合才道:“总算到了。”
辛啸眯了眯惺忪的双眼,看到了念心小筑门口,两个人影,一般的修长人物,一般的白衣出尘,
压合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这才有空抽出手去擦。
辛啸定了定神,脚步不稳的走上前,严侧站在严君的前面,手里拿着一叠书信,看到辛啸踉跄的准备扑上来,现出了惊讶之色,不知该不该接,只能错开一步。
严君快步走了过来,辛啸眼前发花,还是没看清,好不容易站稳,握住了严君伸出来的手,他现在看到的人和物都是重影。
压合走上前:“公子喝了一点酒。”
不光喝了一点,还喝的很多,辛啸明显的脚下发虚,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摔倒。
严君虚虚的扶住了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压合低着头:“我去找公子,没找到,说去喝酒了,然后就看他回来了,当时还不晚,不过走的太慢,公子几次都摔在了地上。”
严君这才发现辛啸的衣服上都是灰,就连头发丝上都沾了稻草,辛啸将胳膊搭在了严君肩上:“没事,摔几个跟头而已,你知道嘛,我这五年来都摔了不知多少次,有一次啊,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我抓到了一根树枝,然后树枝也断了,我又掉了下去,就掉进了湖里,我遇到了一只水怪,吓死我了,他张口就要咬我啊。”
他说着抬了抬左腿:“咬到了我的一条腿,我当时真觉得啊,小命要交代了。”
说到一半,辛啸跳到了一边,捏了捏自己的肩:“你抓着我干嘛,都抓出血痕了。”
正说着话,他靠到了墙上,缓缓的顺着墙往下滑,一双黑靴走到了他面前,他拉了拉严君的衣摆:“我都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
压合抽泣的上前:“二公子,公子这五年来,真的不容易,他一路上都在跟我说,说这五年来的艰辛,他是一步一步走到阔城的,还经过了沙漠,还有黑森林,沼泽和泥潭。”
严侧走近,神色凝重:“沙漠,黑森林,那岂不是绕到了极寒地带,这路绕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怪不得会走上五年,那可是极其凶险的一条路,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连玄门中人都不会轻易选择走那一条路,辛公子能出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黑森林,严君先是一惊,沉默半晌,才缓缓的道:“他从未跟我提起。”
压合抹着泪:“嗯,公子心里藏事,以前也不太说,他也不轻易喝酒,可是到了这里,不知为什么,就总爱喝酒,不过也就是因为喝了酒,他才说了出来。”
这边说着话,靠着墙头的辛啸突然站了起来,双臂毫不见外的搂上严君的肩头,问道:“你,是不是很关心我?”
严侧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压合一眼,压合很识趣的出了念心小筑。
严君也毫不避讳:“是。”
辛啸带着严君往后退了几步,将严君逼到了墙头:“你对我的关心,是朋友,还是什么?”
“你想要是什么?”
辛啸露出了一个难得的邪魅笑容,嘴巴却不利索:“爱,人。”
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又很模糊,严君不确定,又问了一遍:“是什么?”
“爱,人,啊。”辛啸大着舌头,转过了头,一脸坦然的看着严侧。
严君视若无睹,专注的看着辛啸的侧脸:“你是真心的?”
辛啸眨了眨微红的眼睛,他头重脚轻的拉着严君上了台阶,就在严君要去推门的时候,他又是一个回头,晃悠悠的朝严侧那走去,严侧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被辛啸一把拉住。
兄弟两个,不管是严侧,还是严君,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但眼见着辛啸这次没有站稳,严侧只能勉为其难的扶住了他。
严君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听辛啸喊了一声:“哥。”
严君的脊背一僵,严侧则饶有意味的瞥了严君一眼。
辛啸又开口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他的身体转了一个弯,面朝着严君,双膝一软,整个人一下就趴到了严君身上,不知为何,严君的手都有些发麻,辛啸借着严君这个人形梯子往上爬了爬:“我虽然回了阔城,但总觉得临海崖才是我的家,也只有严君一个亲,”
他顿了顿:“亲,爱。”
严君的手募的一动,辛啸突然刹住了话头,眼睛也实在是睁不开了:“我困了,严君,进屋。”
这时,严君就连后背都觉得在熊熊燃烧,严侧实在没憋住,低笑了一声,重复着辛啸的话:“亲,爱。”
严君架着辛啸进了屋,严侧在院门口喊道:“严君,我在门口等你,有话跟你说。”
进屋后,辛啸一下扑到了榻上,严君帮他把靴子脱了,刚放到榻边,想起了什么,把辛啸的袜子也脱了下来,将他的裤脚往上捋了捋,手中的动作一滞。
辛啸的脚腕上,赫然有两处深深的咬痕,当时妖兽的利齿肯定是深入骨肉,想想都觉得疼,严君的手就这么覆在了咬痕上面,心头狂跳,只觉得后怕不已。
半晌,屋外有人走动,严君这才把辛啸整个人都扳正,盖上了被子。
推开门,就看到严侧一脸肃然的看着他,再往屋里瞧了瞧,下了台阶,走到院中,双手附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严君将门轻轻关上,走到严侧近前:“兄长,有事?”
严侧点头,沉默片刻后道:“严君,今天是父亲的丧期最后一天,你可不要造次。”
严君愕然抬头:“造次,造次什么。”
话音刚落,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轻声道:“不会。”
严侧又点了点头,像是才放下心来,往院门口走了几步,在严君的注视下转过了身,语重心长的道:“辛啸能安然到此,是他的运气,也是你的运气,对他来说,这五年太长了,就像你能坚持五年,把焚毁殆尽的罔城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但你的付出,远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他是豁出了他的命。”
严君的眼底微微泛着血丝,涩然道:“我知道。”
严侧拍了拍手中的书信:“接下来,任重而道远,很多地方都有飞信传书,虽然安定了五年,但殷离一死,就突发了很多怪事,还需要。”
话音未落,严君道:“明天我就下山,罔城那我已经无需再去,邱金在那,我和辛啸,会去各地查访。”
严侧离开后,严君返身进屋,见桌上亮起了幽幽的烛火,辛啸正靠着床栏,听到声响,他睁开了眼睛。
辛啸捏了捏眉心,头疼道:“我是不是喝醉了。”
严君嗯了一声,走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你在黑森林里,怕吗?”
辛啸抬头瞅着他,眼底没有恐惧,只有坦然:“开始很害怕,后来时间一长,就不怕了,想起了那把剑,镂空剑鞘里的和起。”
沉默片刻,辛啸又道:“我明天回辛家住了,就不住这里了。”
严君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杯中的茶水微微的晃了晃,洒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为何?”
“没什么,就是想回去住了。”辛啸已经掀开被子,走到了他身后,双臂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
严君只能将茶杯放回桌上,喉头滚动了一下:“你。”
皮肤上有温热的灼烧感,严君的十指虚握成了拳,胸口起伏,好半天才道:“辛啸,今晚不行。”
辛啸的手臂松开,往后退了几步,扶额道:“对,我冒犯了,不好意思。”
他的小腿刚靠到床沿,一只手已经将他搂进了怀里,摩挲着他的后背,严君的嗓音几乎沙哑:“辛啸,你,没有冒犯,以后你对我,我对你,怎么都可以。”
辛啸原本准备放在严君后背上的手倏地垂下,神色茫然:“我明天回家住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严君微微松开了辛啸,双目灼灼的注视着辛啸。
猝不及防的一个建议,辛啸一愣,他没有拒绝,似乎这个想法不错,是可以实行的。
“明天我下山,现在各地有乱象丛生,准备去查访下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一起去。”
辛啸的嘴唇翕动,他不知道为何事情转折的如此之快,就连想要拒绝的理由都没想好,事情应该不小,他总不能拿什么理由说不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