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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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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啸和尹艮已经来到了罔城的北城门,城门依然有人守着,可城墙基本都塌了,留下了自欺欺人的假象。

城门口有个人站着,身板笔直,神采奕奕,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辛啸刚一走近,就发现那人手里牵着的竟然是方沙。

他想起严君提过,将方沙交给了梁坎的儿子梁堪,可不知这梁堪为何来到了罔城城外。

梁堪并不认识辛啸,只道是这人路过,心里纳闷,嘴上却没问,只是与辛啸的目光相接,觉得辛啸这脸甚是好看,不免带上了些许好感,冲着辛啸微微一笑。

方沙认识辛啸,小声的叫了一声哥哥,尹艮已经隐去行踪,方沙自然看不到他。

辛啸站住,看向了梁堪,梁堪和梁坎长得有点像,方脸阔口,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

“你是梁堪?”辛啸问道。

梁堪微微诧异,脸上有了些荣幸之至,将方沙往自己身后拉去,也看向了辛啸:“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爹,梁坎梁宗主。”辛啸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梁堪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辛啸,他实在没有防备这人会告诉他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半晌后才开了口:“怎么可能,你才多大。”

辛啸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去看方沙:“我见到的是现在的梁宗主。”

梁堪的语气带上了些兴奋:“在哪里,你在哪里见了我爹,我爹在哪里?”

原本握着方沙的手忽的松开,辛啸见状把方沙拉了过来:“严君把他交给了你,是想让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梁堪这才发现方沙脱离了自己的保护,急忙要去拽过方沙,辛啸见他着急,又把方沙送到了他的手里。

梁堪又将方沙藏在自己的身后:“我看罔城的城墙都塌了,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我答应严君,如果有难,定来相助,你刚才说见过我父亲,他人呢?”

辛啸指了指罔城:“他在里面,你最好现在不要进去,具体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

“他在里面,那我更要进去了。”

梁堪迫不及待的朝城门口走去,被辛啸叫住:“你带着方沙进去,合适吗,这样,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

辛啸没走几步,就被梁堪拉住:“你一定要出来,还有找到我父亲。”

听着他语气不善,辛啸皱了皱眉,不悦的看着梁堪:“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再说下去,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方沙,梁堪拽着方沙的手动了动,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的道:“孩子在我手里。”

“怎么?”辛啸的神色越发阴沉,那张漂亮的脸也有了些愠怒,手悬在空中,似乎下一刻就要夺回方沙。

“不怎么,我只要找到我父亲。”梁堪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还是加重了语气。

辛啸神色稍缓,无奈的瞪着梁堪,两厢沉默很久后,辛啸都看到远处有人走来,脑中嗡的一声,难道是殷离和方植赶了过来。

辛啸正要退后,梁堪浑身一个激灵,声音也逐渐颤抖:“希望你理解。”

辛啸回过了头,嗤笑一声,叹了口气:“好吧,我尽力,不过你也答应我,不要让方沙出事。”

这次梁堪回答迅速:“我答应,我在,孩子就在。”

辛啸抬手在梁堪的肩上拍了拍,发觉梁堪的整个人都紧绷着,安慰道:“你父亲,梁宗主,他很好。”

见梁堪如此模样,辛啸可不想在这时袒露实情,这会很大程度刺激梁堪的情绪,让他愈加不安,不过这样也让辛啸感到内疚。

不过辛啸也没时间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看到了走过来的人正在靠近他这边,正是殷离和方植。

辛啸拔腿就跑,已经快绕过了城墙,朝东城门跑去。

见辛啸如此模样,梁堪不知就里,拉着方沙就要跟上去,远远的听到辛啸的声音:“别追我,你后面有人。”

梁堪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殷离他认识,在他小时候来过阁城,只是听闻这位殷宗主这十年来重伤难起,怎么现在看上去健步如飞,还来了罔城。

殷离身边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和他一般年纪,是个年轻的道士,细眉长眼,看上去还算温煦。

方植始终跟在殷离的身后,这时看到梁堪搀着的方沙,神色一阵抽搐,目光复杂的停留在了方沙脸上。

自从长乾带着他进了罔城,方植几乎没怎么和方沙呆在一起,少数的几次就是远远的观望,情绪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长乾曾经让他去找方沙,要他带话,就是会让人带着方沙出城,他也是乔装改扮,扮成了一个老爷爷与方沙说话,虽然不怎么逼真,但蒙方沙还是绰绰有余的。

方沙和方植还是有些像的,这个梁堪看出来了,当然他也发现了方沙的动静,他侧头去看方沙,见方沙神色有异,正在小声嘀嘀咕咕:“爷爷,怎么和这个哥哥有点像。”

梁堪当然不知,这两兄弟曾经的见面方式,不过他的疑心一直在殷离这里,想起辛啸说过的罔城局势复杂,他不知内情,当然也不能随便说话,只能由着方植盯着方沙看,没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

殷离也只是十多年前见过梁堪,他现在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抓住辛啸,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一大一小。

与梁堪擦身而过时,他也没往梁堪身上投去一丝目光,反而脚步加快,因为他看到辛啸已经绕过了城墙,不能让辛啸就这么跑掉。

方植这边也是心绪不宁,他的目光也就在方沙脸上契了一会,立马就落到了梁堪这里,他知道的是严君带方沙出城,可没想到方沙和这个他不认识的人在一起,那严君又去哪了,难道是回了罔城,找辛啸去了。

想起辛啸和严君也就相识这么几天,怎么像是一见如故的至交好友,而他却和辛啸认识了有十多年,却看不到辛啸如此对他,相反还似乎成了仇人。

罔城里面,长坤没法出城,更不能带着长乾的尸体出去,只能先将长乾安置在了圆头巷的小屋里。

严君和长坤一起去了圆头巷,分开之后,他就去常家巷的客栈找自己的父亲严秋林。

客栈死寂一样的安静,因为城墙倒塌,从外地到这的人都认为罔城要出什么事情,纷纷从南城门,离开了罔城。

客栈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严君走进客栈,发现就连店主都不知去哪了,他只能先上楼,走到自己所住的房间门口。

他正想推门,却听到房间里有说话声,于是脚步顿住,侧身贴耳去听,听到的是严秋林的声音:“我自然会替你保密,当年的事,大家都有过错。”

严君的心头一沉,房间里起码两个人,甚至两个人以上,他疑惑对方是何人,当年的事又是什么事。

没听到对方的声音,只有一阵桌椅板凳的挪动声,随后就是一个重重的叹息声,这不是自己父亲的,但觉得耳熟。

半晌后,这人总算开口了,但明显是压低了声音,严君依旧听不出是谁。

“我们尽力了,就看这事情怎么发展了。”语气里透露着颓丧之气。

“辛啸确实起了作用。”

听父亲提到辛啸,严君的瞳孔骤然一缩,右手下意识的去推门,刚抬起,差点要触碰到木门的时候,他迅速的收了回去,背在了身后。

“那把阴芽剑,我是想还给他的,没想到他走之前没有拿走。”

“阴芽是魔剑,他或许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拿。”

严秋林还不知道阴芽能够入体,想必长坤没有告诉过他。

严秋林的语气开始不客气了:“这么多年,你为何去伤害这些无辜少女?”

“严兄你有所不知,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如果这些姑娘不进誉压堂,早就已经死了,我这是为了救她们的命。”

这答案很是苍白无力,严君大致听出了那人是谁,很有可能是邱悦风,不过他想不通邱悦风在这种时候,怎么来了客栈。

“进誉压堂就不死。”严秋林也感觉到这话荒唐。

邱悦风急着辩解:“我能用什么理由,总不能对外宣称,说我想救她们吧。”

严秋林哼了一声:“那些没有自杀的姑娘,好像后来都进了你的房间。”

邱悦风开始焦躁:“严秋林,你能不提这些吗,我一个誉压堂的堂主,纳些妻妾难道不对吗,不然之后怎么会把辛啸弄进誉压堂。”

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却把严秋林噎的哑口无言,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年你把辛啸弄进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辛啸的存在,和他来罔城的目的。”

邱悦风还想强词夺理:“那不后来都知道了吗,唉,你们也不跟我说下,让我为了这事弄得灰头土脸。”

严君在门外冷笑,邱悦风明显的也不是个好人,起码在鬼院这事情上面。

严秋林走到门口,似乎是想开门送客,严君立马让到了一边。

邱悦风在屋里又说:“我是在辛啸进了誉压堂,发现这小男孩的奇妙之处,不是个一般的小乞丐,总觉得是针对誉压堂,或许和我的目的相同,因此就把他留下了,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这事还真成了,誉压堂的十大杀手,基本上都成了他的剑下之鬼,这十个人,身上都有封印,只有魔剑出山,才能真正杀的了他们。”

邱悦风在那絮絮叨叨,语气里带上了得意之色,仿佛说的并不是誉压堂的事情,而是别家的什么事情。

这倒让严君疑惑起他的真实立场,脸上有了一些复杂的神色。

严秋林扫了邱悦风一眼,嘲讽道:“誉压堂里所有的人还真想不到,首先背叛誉压堂的竟然是堂主本人。”

“哎,不能这么说。”邱悦风立马澄清,“我作为堂主,怎么会去做那种事情,只是我这堂主做的没名堂,十足的傀儡一个,上面顶着八个堂主,自我出生以来,就觉得很没意思。”

严君凑近听了听,眉头渐渐蹙起,八个堂主,誉压堂到邱悦风这一代,也就是九个堂主,难道都还活着?

严君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这事情如果真如他所猜,那未免太过惊悚,父亲可从来没和自己提过。

两个人都走到了门口,严君听得很是清晰,这时严秋林道:“这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我答应过你,当年的八合阵需要你出力,作为交易,不过这次,恐怕已经瞒不住了,严君和辛啸或许已经查出了大概。”

其实严君和辛啸还没怀疑到邱悦风这里,头一次听到这个天大的秘密,还是出自邱悦风自己口中,严君一下就想通了辛啸衣襟里纸团的这个关节。

“他们应该还没说出事情真相,就怕还有人查了出来。”

“有谁?长乾长坤在罔城多年,想不让他们知道都难,对了,长乾还有个徒弟方植。”

邱悦风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吟了良久,才说:“我有意让他们呆在罔城,就是想让他们继续把这事做下去,我的目的没达到,心有不甘啊。”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严秋林是愈发的不客气。

邱悦风摆手:“不管如何,目的相同,我定会相助你们,你这一次来,不就是因为辛啸手中的阴芽剑吗?”

严君抿着双唇,心中暗想,辛啸离开阔城到罔城,都是这些人的安排,更包括自己的父亲严秋林。

他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和起的剑柄,手心开始出汗,总觉得辛啸被动的进入这个局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应该。

“那你这一次来客栈找我,所为何事?”

“哦,药穷既然死了,最外一层的城墙塌了,实际上是更牢固了最里面一层,现在需要一个人,去把辛啸找回来,他应该会被困在北城门,我还真没想到,他没带阴芽剑,还是杀了药穷。”邱悦风扶额,困惑的看着严秋林。

严君转过身,靠在门边,思忖道,恐怕不是辛啸杀了药穷,而是另有其人,辛啸走之前并没有提起要杀药穷。

传来严秋林的声音:“我听说方植出了城,很有可能是他。”

“对了,严君去哪了?”邱悦风突兀的道。

“严君不在,他昨晚到现在就没回来过。”

邱悦风咦了一声,神色意味不明:“他不会也出城了吧,怎么和辛啸搅合在了一起。”

严秋林哼了一声:“不会,长乾身受重伤,他说要见一下长坤,我就把他放到了没河巷的洞口。”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严君他们走水路,势必会发现奄奄一息的长乾,我这个儿子我了解,他不会丢下长乾不管。”

邱悦风忽的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个父亲做的可真是尽职尽责,是不想让严君出城,趟这趟浑水吧。”

严秋林并没有否认:“辛啸是一枚棋子,我可不想严君也成为一枚棋子,他原本就不应该回罔城。”

邱悦风敛了笑意:“你不想?现在谁不是那枚棋子,谁又都是那下棋的人。”

听到现在,严君的脚底抖升寒气,他呼吸急促,原来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父亲的谋划之中,可又何止是严秋林,其他人也都如此。

他阴沉着脸推门而入,让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他没去看任何一人的表情,开门见山道:“你们是要我去做何事?”

邱悦风手握拳头干咳了两声,堆了点笑意在脸上:“辛啸从清雅山回来,定会先到北城门,烦请严公子去趟东城门。”

闻言,严君倏地看向邱悦风:“东城门?”

邱悦风双手附在身后,在门口踱了两步:“现在只有走东城门才能进出罔城,那边有大集市,石屋虽然靠近大集市,但无法辐射于此,因此东城门应该是完好无损,可以正常出入。”

“长乾道长死了!”严君瞥眼在严秋林脸上扫了一眼。

严秋林面色平静,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严君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邱悦风,邱悦风却是神色惊讶:“长乾死了,那大集市怎么办?”

严君默然,垂眸看地。

片刻后,邱悦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还没出事,想是有人去看了,那我就放心了。”

严君低低的应了一声,又抬眸瞧了一眼严秋林,严秋林依旧神色如常,迈步走到了窗前,他看向了常家巷那个小院,

“父亲,我走了。”

严秋林没有回应,神情专注。

“父亲,我走了。”严君稍稍提高了音量。

“哦,走吧。”邱悦风又抬手要去拍严君的肩膀,被严君一让,手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僵在了那里。

“知道了。”严秋林总算回了三个字。

严君转身,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木栏,三步并作两步的下了楼,直奔东城门而去。

“他在恼什么?”邱悦风疑惑。

严秋林这才收回了目光,双手撑着窗台:“长乾死了,死之前还被人当了一回棋子。”

“他总是要死的,双腿都没了,人早就废了。”邱悦风的语气里毫无唏嘘之意。

严秋林侧目看了过来:“那你觉得长坤会如何,他的手也不行了。”

“人总要死的,时间长短而已,梁坎你觉得如何,连身体都没了,可怜的只能寄居在一只猫身上,似乎还在牵挂着自己的妻儿。”邱悦风说完就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有些人是装着冷酷,邱悦风,你是真的冷酷。”严秋林摇了摇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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