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辛啸刚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邱金那傲慢的叫嚷。
“辛啸,你在不在?”
“不在!”片刻后响起辛啸不耐烦的声音。
“我爹叫你!”邱金已经站在了门口。
“我说不在,你大清早的叫唤什么!”辛啸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沿上。
“让你去没河巷,出事了!”
没河巷,定是和昨晚石屋的事情有关,让他去,有可能就为了查出内奸,他的心开始狂跳,下意识的去摸佩剑。
夜鸣安静的躺在他的手边,可辛啸却觉得手边还是那把阴芽剑,尽管没有任何魔气,但对他而言,触感是一样的。
门哗的一下开了,辛啸和邱金面对面的瞪着眼,邱金礼貌的站到一边,难得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让辛啸先走。
辛啸毫不谦让,手持佩剑,朝正堂方向走去,可是到了正堂,却没看到一个人,静悄悄的。
邱金走到了他身后:“他们先走了。”
“你是来带我去的?”辛啸瞥了一眼邱金。
邱金似乎在自鸣得意,一脸灿烂的道:“你知道石屋,我爹告诉了你。”
辛啸佯装不解:“石屋怎么了,出事了?你也说了,是堂主他自己说的,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石屋。”
“是吗?不知道,一会没河巷认人,那你就去证明一下确实不知道。”邱金挑了挑眉,满脸怀疑。
辛啸嗤了一声,朝前走去,邱金紧随其后,却转了颜色:“我说不能让你知道,不能让你知道,不知道父亲在干什么。”
辛啸脚步顿了顿,回头古怪的看了一眼邱金,心中暗道,你是真的怀疑我,还是怕自己怀疑我。
两人不多时到了扶河巷口,辛啸瞅着房檐下摇曳的铃铛,此时风平浪静,它却动了。
见辛啸脚步放缓,邱金催道:“怎么,不敢了?”
“走吧。”辛啸收回了目光,加快了脚步,听到了身后有开门声响。
他顾不上去看,诡异的铃铛声停了,他知道是长坤从檐下走了出来。
上了扶河桥,辛啸还是扭头看了一眼,一个猥琐的老道站在了阴暗处,他不由得笑了,还真是师父长坤。
桥下的河水哗哗作响,辛啸低头去看,只见桥下竟然起了浪花,翻滚的撞击着桥墩。
都动了,铃铛,还有河水,辛啸走下桥,门也开了,很多人围在了门口,都是誉压堂的人,就是那户人家,之前那个姑娘曾经和他说话,门外,还晾着被子,此时,竹竿上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床被子。
邱金喊了一声:“让开,让开。”
于是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路,邱金傲视群雄的走了进去,辛啸没动,他站在了人群外面。
邱悦风就站在门口,那位年轻的姑娘被人带了出来,这时每一个人都不敢动,谁都知道,谁动了,就属于不打自招的那位。
辛啸知道誉压堂的人基本都到场了,而现在,就是认人的这一刻,却不知道为何要带到这里,而不是在誉压堂。
只听姑娘嘀嘀咕咕的重复着两个字:“好看,好看。”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场间鸦雀无声,静默的有些可怕,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两个字,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上了惊疑不定。
辛啸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痒,他下意识的去摸,抬手的一刹那,他的手一僵,因为他看到了手心里蹿出的黑气,袅袅婷婷的,就在掌心不停的漂移游走。
还是觉得太痒,辛啸只能用带着黑气的手心,在脸上蹭了蹭,像是觉得好了一些,他垂下了手。
那个被救的姑娘,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
辛啸的脸又募的一僵,背脊发凉,可是姑娘却像不认识他一般,漫不经心的挪走了视线。
辛啸心里嘀咕,是不是他们的法子失效了,姑娘认不出他来了,正想着,他的左肩被人撞了一下。
他又是一愣,要在平时,没人敢靠近他,更别提如此莽撞,不懂礼数的举动。
他偏过了头,看到了一张只是眼熟的脸,却叫不出这人是谁。
只见那个人笑嘻嘻的瞅着他,又撞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二拐,这种事情你也参与了,不怕脚下不稳吗?”
那人揶揄的瞅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辛啸的靴子,这时那人的神色募的变了,看到辛啸的腿好好的,并没有腿瘸的一点痕迹。
那人震惊的无以复加,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出了一句话:“二拐,你的腿怎么好了?”
辛啸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易容了,他手上的黑气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脸,似乎是被置换成了誉压堂一个小喽啰的相貌,
此人二拐,人如其名,腿瘸了,应该是名不见经传,不然辛啸不会不知道。
辛啸一开始不敢出声,但既然对方问了,他也不好再不开口:“不知道,就这么好了,或许是。”
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那人实在忍不住了:“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不想告诉兄弟,我就说你这个人忒小气,平时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生怕人家跟你抢似的。”
辛啸一出声,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被换了,已经不是自己耳熟能详的低沉悦耳,他都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入耳的声音,沙哑的犹如筛糠,要不是自己知道说了些什么,不然还真听不太明白。
可那人听懂了,应该是经常待在一起的狐朋狗友,那人说完就不见外的想把胳膊往辛啸肩上放。
就这一放,那人又发现不对了,觉得这二拐怎么突然长高了,好在他迟疑之时,邱悦风洪亮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是誉压堂的人,要不要带她去堂里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直犯嘀咕,能在誉压堂石室救人的人,肯定是在场的这些人中的一个,如果不是,那就只能说是石室里面的八位大能了,或者说是那两个藏头露尾的圆猫和药穷。
辛啸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另一处,他知道站在那人身边,风险太大,时间一长肯定会被识破。
就在这时,那人声音越来越高,只喊着:“二拐,二拐人呢?”
有人拉了拉那人的袖子:“什么二拐,他都没来。”
“什么,没来,我刚刚明明就看到他的,他就站在我身边,刚刚还跟我说话了,这是去哪里了?”
这边嘈杂声起,自然引起了邱金的注意,大声的呵斥道:“吵什么吵?”
没等有人回答,他附耳对邱悦风小声了几句,邱悦风皱着眉问:“你确定二拐没来?”
邱金甩了甩袖子,鄙夷道:“不会叫他来的,腿都瘸了,我不叫他来,他也不敢来。”
辛啸不知现在的脸是自己的,还是那二拐的。
正在痛不欲生的煎熬之时,身边的人突然凑近:“我说,大脸,二拐到底来没来,他跟你住一屋的。”
辛啸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也没摸出那个大字来,他不确定这人是在跟自己说,犹豫着看了过去。
还没想明白,有人神经般吼了一声:“大脸,二拐到底来了没?”
此时,不远处有人应着:“没来啊,他今天瘸的更厉害了,连路都走不了了。”
刚才凑近辛啸的人,忽的眼神一凝,看着那个答话的大脸,脸色一变,再次去看身边的大脸时,已经悄然没了踪影。
他像诈尸般嚎叫起来:“大脸,你到底有几个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茫然,不知所措的看向了他。
站在人群里的刀疤,也觉得不太对劲,走到刚才应声的大脸面前,一手把他从人群中薅了出来。
大脸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和之前辛啸摸脸的动作一般无二,眼神迷茫的无措道:“我就一个啊。”
确实是一个,这下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身边的人,没有第二个大脸,辛啸又一次回到了一开始站着的地方,
那位是二拐的狐朋狗友,也就瞅了他一眼,立即就别过脸去,对于这个不是主子的主子,他可不敢用正眼去瞧。
被这么一打岔,那个姑娘早已被带进了院子,邱悦风不知所以然的问了一句:“辛啸人呢?”
二拐的那位狐朋狗友侧了侧身,立即朝边上让了让,他是想给辛啸腾出空来,方便他上前,可辛啸却一步没动。
这边有了动静,众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辛啸也不好驳了邱悦风的面子,答道:“堂主,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人群开始骚动,辛啸站在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想仰头去看,眼前就闪过了一道雾气。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皱巴,或许他靠的近,本能的跳将起来,嗓子已经破音,凄厉的不似人声:“黑雾,黑雾来啦!”
他还没跑多远,身体已经开始摇晃,站都站不稳了,看得出来,他离得最近,已经被这恐怖的黑气强行浸染。
黑气蔓延的很快,顷刻间已经遍布了整条没河巷,距离再近,也看不到对面人的脸。
众人都被这恐怖的场面震慑住了,有反应快的人拔腿跑出了巷子,但脚步踉跄,摔了个跟头匍匐在地。
又有人跑了出来,黑雾之中,看不到地上摔倒的人,慌乱的踩着人体肉垫,只觉脚下磕绊,跌跌撞撞的又绕了回来。
场面混乱至极,只有刀疤的声音在黑气里响起:“大家都别动,不要自乱阵脚,定是坏人来了。”
多数人都听不进他的话,辛啸已经退到了扶河桥上,他想借着桥面的高度去看发生了什么,无奈黑气太重,他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他转身去看扶河巷的铃铛,长坤就站在房檐底下,他矮小的身影静立不动,虽然身形佝偻,但气势却犹如苍松翠竹。
辛啸此时的心境已经不如第一次看到的那般欣喜,夜昼的事情出了过后,辛啸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这个师父。
而长坤望向他的眼神,同样也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