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界广,卧虎藏龙,有的是能人异士,钱给够哪里还有不透风的墙,别说是一伙人的来路去向,就是今天这几个人吃了几顿,每顿吃了什么,没道菜动了几筷子也未必不能知晓。这伙人本就着急出手,心急则人燥,事情也就不会半点不出纰漏,解雨臣放了人去打听,出了大价钱,不过是两天的功夫就有了眉目。
这伙人原是绍兴一带的土夫子,前些日子在陕西下了个奇墓,究竟是奇在哪里又未可知,一伙人对此讳莫如深只谈起这墓里奇珍异宝无数,多的就不肯再透露,这犹抱琵琶的口风直让人抓耳挠腮的想一探究竟。有那招子亮的洋洋洒洒地分析,言辞间暗指这帮伙计不过是想要抬价,等着化霜的时候多捞两个子儿,不见得能有多少传奇来历。最新的信息就这些了,都是土里走的人何况也不是什么大家大族也没跟个通天本事的总瓢把子,解雨臣派人打听,大家都给几分薄面,底子是清清楚楚,没什么危险的。现下单靠打听是得不到关于这些东西的来路了,只好请人当面问,不过还好东西走的是解当家的路子,找个把人谈谈还是不成问题。
这厢决定,那边就找了人来一问究竟。
“小佛爷”那人被请来倒是规规矩矩的很,微微躬身打了招呼,想必也是碍于我前几年来的好名声,都是老江湖他面上不显态度,可暗地里还是向人打听了我的意思,毕竟这几年修身养息不显山露水,猛地来了北京不可能没有人好奇,再者又大张旗鼓的找了道上兄弟,外界恐怕是众说纷纭,一多半人都得担心吴邪是否有着再出山的念头,好饼不让人,这人来这趟除了不想得罪我,想要借这次会面同我沾带些关系外,十有八九还带着几颗自己或别人的试探之心。
我点点头做知晓状,告诉他,如今找你来是因为从旧故那里知道了你此前走了一批货,货品种类很多,大多价值不菲,其中不乏奇货珍品,我对其中几样有些兴趣,叫你来问个来路,免得不明不白的闹出什么往后要费心力的事情来,毕竟如今哥几个放长假歇在江湖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人微阖双目顿了顿说,“能让您瞧上那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这批货已经走了解当家的路子,按理说已经不是我的了,您要看上了,恐怕还是得去寻解当家一趟了”。
“解当家那里我自然是会去寻的,只是听说小九爷那边入了尊佛头,又听说合着这佛头出世的还有个见光即碎的石器,似乎是没有过了小九爷那边的手,不知道能不能赏脸叫我瞧上一瞧?”。
“谢您抬举,不过说起来这石器本就是顺手所取,再加上毁坏残缺实在是不值什么钱,早就叫我们兄弟给清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呐”
“早听闻你张怡老道,如今一见实在是名副其实,这石器既然是与佛头一同被发掘,又有着那样的异事,以你的老道会将它简单的处理了?莫不是把我当傻子?这石器既然有问题,那陪同的佛头就能干净的了?”我斥声道。
“小佛爷,我这批货都是走的解当家的路子,那是正正当当入了库的,我骗谁也不敢骗九爷啊,您就是信不过我也不能信不过他啊,再说我们这些人翻斗寻物的,除了祖宗之法不可破,其他便是有什么摸什么,斗里再如何凶险也不过是生死自负,这货出的也是这样,您比我清楚这点,这石器再如何奇诡不是我张怡动的手脚,那佛头也是如此,您手眼通天但这道上的规则也要得遵守,倘若真的有什么玄机解当家一开始可以不收,出手即定的规矩您不会不知道!”张怡皱紧眉头,肩膀前倾,很坚决强硬地说道。
这人是出了名的狡猾奸诈,擅长圆滑应事,以他的作风按理说不该是如此强硬而难以回寰,但他从赴约就明显表现出戒备防备,我之前只是猜测他是为了探问我的情况又忧心我的手段,现在看来,只怕是那批货确实是有不少问题。
为了方便行事,我们将交汇地点安排在了解雨臣一处堂口,毕竟走的是他的路子,这样一来也算是牵线中间人,定在这比较有合理性。这里常年供着极好的狮峰,这些年养气功夫见长,喜欢热茶,我刮了刮茶面,问他“我听说这个斗是依着你祖上传下来一副手札的信息去寻的,可有此事?”
张怡冷笑半晌答道“小佛爷知道的事情那里能有假的,就算我不知道祖宗给的遗物能寻着这些东西,只怕您也能知晓的”。
看他破功的样子,我不免有些唏嘘,倒也不是我有什么特异功能,只是实在是人为财死,在这行当本来就不可能一丝风声都不透出,有些地方既是天堂也是地狱,谁让他那去清理了石器的弟兄一头就栽进了销金窟里,交易的现金流填不上欠下的漏洞,只好出卖自家兄弟来换取钱财,真是悲哀。
我没有对他讲实际上他已然是个透明牌了,现在还不到亮底牌的时候,呷了口茶我示意一旁的坎肩给张怡也递上一杯,喝茶本是件雅事,就像是正式场合的西装,堂口的茶便是一种优雅且笃定的姿态,虽说我们这帮泥腿子聚在一块喝茶议事实在是颇有份反差感,不过也许这就是不教条吧,我想着。不知道现在还流不流行摔杯为号了,我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