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照进车厢，落在青年的鬓角上。
陈念山侧头靠着车窗，眼睑低垂，不知道他忽然看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一抹喜色。
他实在藏不住心事，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用力紧抿着唇，试图通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们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陈父透过后视镜扫了陈念山一眼，语气略带警告道：“待会儿我们是要去探望病人，收收你脸上的笑容。”
“是。”陈念山打了一个激灵，垂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今天本来是打算去探望云梓楠他们的，但才出校门就碰见了同样赶着去医院的陈家。
后来他才知道：是顾小叔被气到住院了。
就在刚刚，云梓楠在群里发出他彻底自由的消息，他很难不为他高兴。
陈念山努力想着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诸如：洛书很久之前就没回他的消息了；他“陈家大公子”的身份被杜牧宜知道了；赌徒父亲又回来找他要钱了，等等。
在他的努力下，下车之前，他的情绪已经基本调整过来了。
顾小叔的病房开在云梓楠两人的上一层，他们寻着房间号码去，但并没在里面见到顾小叔的人。
不待他们问询，一旁的管家之类的人就上前解释道：“不巧，家主刚刚去做检查了，可能要几位稍等一下，我去催催。”
陈父忙阻拦道：“不用不用，我们不赶时间。我们就在这里等等。”
“好。”男人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几位先坐，我斟些水来。”
陈念山看着人走远，又冲好茶折返回来，眉心快要皱出一道深痕。
他正纠结要不要趁着顾小叔去检查身体的空挡，借口上厕所去看望云梓楠？
眼看着一杯茶快见底，他心一横道：“爸，我想去卫生间。”
陈父看一眼时间，满眼嫌弃地朝他摆了摆手：“快去快回，别失礼了。”
“好。”陈念山松了一口气，暗叹：事实也不如他想象的那般难嘛。
他先是假装走向厕所的方向，很快又折返朝无人看守的消防通道走去——电梯口站着两个顾家的保镖，他从那边下去再上来铁定会暴露。
陈念山正为事情进展的顺利感到庆幸，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消防通道方向没人是有原因的：顾小叔正与人在那里密谋事情。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越是靠近偏偏后的某个路口时，顾小叔盛怒的声音就越发清晰：“叫你给那两人下点药就这么难？做不了就别做了。”
陈念山：！！
他忙止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顾沃文的身影进入视野——他也在偷听。
因为他的脚步轻的关系，转角的人并没察觉他的存在，病房里的人还继续着话题。
穿白大褂的人满头虚汗，脸白得像纸：“能做，能做。”
“对了，一会儿你给我随便调个CT结果过来。别让小文发现我没病。”
“好。”白大褂点头应好。
陈念山恍惚一瞬就明白了顾小叔话中的意思：
他压根没病，装病只是为拖住顾沃文。
至于会被下药的两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是云梓楠和云辛柏。
他内心因为恐惧泛起阵阵涟漪，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因为动作太猛，肩膀磕在墙上，他痛得闷哼一声。
突兀的声响并不大，但足够引起在场的人注意。
病房里的交谈声停止，隐约有脚步声朝门靠近。
顾沃文转头看向陈念山，凌厉的目光在扫到来人时，微微一滞。
病房门口就在走廊转角处，是以两人此时站得极尽，顾沃文将陈年山推到长廊上，动作间，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说：“他们打算在云梓楠的伤药中下手，加入强致敏性的药物；至于云辛柏，他们想要用某种药物控制他。”
他的语速太快，信息太多。陈念山庆幸自己的瞬时记忆还不错，短暂记下后，他不解地上下打量了顾沃文一眼，“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顾沃文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他们更信你。”我不想爸继续错下去。
陈念山隐约察觉他还有未尽之语，但现实不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门嘎吱一声被拉开。
“装作刚发现我。”顾沃文又将陈念山推得更远了些。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念山的身体甚至比大脑还先一步作出反应。
他无声又快速地连退数步，与顾沃文拉开距离，待大脑反应过来后，他便干巴巴地念出台词：“顾小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彻底卷入某种恐怖的漩涡中，他被裹挟着，就像剧场里的提线木偶。
病房门打开，顾小叔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顾沃文摆出要跑的架势，顾小叔的注意力被迅速吸引走。
他迅速转身拿住要逃的儿子。
顾沃文到底是年轻人，顾小叔废了不少功夫才与医生将人勉强按住，他一刻也不敢停，迅速找来保镖把人控制住。
待一切尘埃落定，顾小叔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陈念山身上。
彼时，陈念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你怎么来了这里？”顾小叔问。
“我……我刚来不认识路，走错了。”陈念山垂下了头，手指绞着衣摆，远看似在不安和惭愧。
“走错？呵，可真够凑巧的。”顾沃文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眼底的怒火像是要把人撕碎，“要不是你…唔……”
保镖十分有眼色的捂住了顾沃文的嘴，将他拉入病房，动作行云流水。
顾小叔收回视线，驻足在陈念山的面前。
他仔细扫过青年脸上的表情，状似无意地试探：“你是叫念山吧？刚刚你想去哪？他熟，让他带你去。”说着他指向身旁的医生。
白大褂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啊，我熟。小少爷要去哪？我带您去。”
陈念山闻言，薄唇紧抿。
他本就是借口上厕所出来，此时再编别的理由只会徒生猜疑。
他说：“厕所，我是来找厕所的。”
顾小叔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狠戾：“电梯那边不就有吗？”
陈念山抿了抿唇，惶惶不安地看一眼病房：“他们看着有点凶。”
顾小叔收回视线，眼底滑过一丝鄙夷：这个小孩果然如听说的那般畏生、小家子气。
他露出一丝笑容，招呼来剩下的一个保镖，对陈念山说：“怕什么？多看看就习惯了。你送他去厕所。噢！对了，我记得你的母亲现在还葬在山里是吧？待会儿我会跟你爸说说，给你母亲换一处好地方。”
之后的时间，陈念山无论做什么都被保镖跟着，就连上厕所也是，他根本没机会联系云梓楠两人。
只在楼下碰见拿了药往回走的程菥时，他短暂躲开保镖的催促推搡，用口型对青年说道：“小心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大家还记得陈念山的身份吗？反派不会成功的，下一章就恢复容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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