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狄忒看不清周围,一片混沌黑暗中,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浑身的冰冷驱散,带来一股久违的温暖。
残留的血液重新在体内开始运转。
她的脑子终于有片刻清醒了。
有人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但是阿芙洛狄忒根本听不清,她想要睁大眼睛,失血带来的持续性失明让她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张开嘴,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了三个字:“救......救我”
是了,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神明,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我怎么能死呢?
我不想死。
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的一切就变得好多了。
“救救我。”阿芙洛狄忒又重复了一遍,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旁边的人静默了一下,他抬起手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又对她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记忆又变得模糊和扭曲起来。
阿芙洛狄忒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都听不见,只能闻到他身上火焰燃烧过后的灰烬味,有一丝苦,但很多是温暖和安心。
阿芙洛狄忒并不知道那个救自己的人叫什么名字,她醒来后就被送回了塞浦路斯岛。
母亲说她找了她七天七夜,几乎快要发疯了,后面发现她浑身是伤的躺在海岸上。
那个救了她的人悄无声息的把她送回了岛,却一面也未曾露过。
阿芙洛狄忒成为主神后也曾寻找过那位救命恩人,但都没有任何收获。
而如今厄喀德那竟然说他叫阿瑞斯。
她低低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阿瑞斯?”
“哦?难道你忘了?”厄喀德那血红色的眼珠转动着,嘴角微微裂开,充满恶意:“也对,阿瑞斯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战神了,他被镇压在冥界数千年,想必你们这些新神早已忘了他。”
“不过也真是可怜啊,为父亲镇压了这么多妖魔和提坦,最后自己却被关押到为妖魔准备的监狱中,你说好不好笑?”厄喀德那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阿芙洛狄忒脑袋中有一丝灵感快速闪过:“你说的是那个罪神?”
“罪神?”厄喀德那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它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你们竟然叫他罪神?可怜了我的丈夫,要是他能活到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会很开心。”
阿芙洛狄忒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她还是保持着镇定,假装怒道:“罪神犯下的可是无法饶恕的过错,永生永世被关押在塔耳塔罗斯是对他的惩罚。”
厄喀德那的神情有些讽刺,又有些悲哀:“有罪还是无罪不过都是宙斯的一句话罢了。”
说完,它怔怔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蛇尾,美丽纯洁的面孔和巨大布满斑点的蛇尾构成了一幅怪诞扭曲的模样。
阿芙洛狄忒有一瞬间差点以为它不是一只可怖的妖魔,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泽仙女。
但也只是片刻,她就回神了,她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家伙可是想吃了自己。
而那些悲哀的情绪只是在厄喀德那脸上短暂的一闪而过,它又恢复了那副扭曲邪恶的样子。
“这么多年,我竟然再次能尝到神明的滋味。”说着,它露出了自己的毒牙,流毒蔓延到第二层金色保护罩上。
保护罩刹那间破碎。
阿芙洛狄忒手心有些冒汗,她得想办法拖住厄喀德那。
“你原来也是一位品性高洁的宁芙,为何自甘堕落成为妖魔?难道你不喜欢青春永驻的快乐日子吗?”
厄喀德那的脸色微变:“你怎么看出来我曾是个宁芙?”
猜对了,阿芙洛狄忒松了一口气。
“虽然你的蛇尾巨大可怖,透着流毒和污染的气息,但我还是隐约从你的半身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再加上你的外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以前是位水泽宁芙。”
厄喀德那没有开口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突然被人提起不愿回忆的过去,空气一时陷入了寂静。
阿芙洛狄忒决定赌一把,她攥紧手心,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为何自甘堕落成为妖魔?”
“没有人会自愿堕落成为妖魔。”厄喀德那低低的说了一句。
“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还要问问你们伟大且显赫的神王宙斯。”厄喀德那眼底燃烧起愤怒疯狂的火焰。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被赫拉降下永恒的诅咒,驱逐到奇里乞亚去。”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毒。
“虚伪又高高在上的神明们,你们都该死。”说完这一句,厄喀德那尖啸着朝阿芙洛狄忒扑过去。
第三层保护罩应声碎掉,金色的碎片如浮光般在空气中漂浮着。
阿芙洛狄忒瞳孔一缩,她伸出手,露出手中神力幻化的匕首,想要狠狠刺进厄喀德那的胸膛中。
但那匕尖一旦触碰到厄喀德那的皮肤,便被流毒腐蚀消失殆尽。
厄喀德那的毒牙朝阿芙洛狄忒脆弱的脖颈咬去,速度太快,阿芙洛狄忒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咬到之际。
一只纤细的魔棒突然出现,轻轻在厄喀德那的头顶敲击一下。
刹那间,她的瞳孔失去了色彩,厄喀德那自浑身失去力气自半空中落下,重重摔倒在地上,巨大的蛇尾激起无数尘埃。
“咳咳咳!”尘埃中走出一个黑发红眼的少年,他甩着手企图驱散这尘埃,另外一只手则握着纤细的魔法棒。
阿芙洛狄忒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面前的少年身穿白袍,身后长着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他的面容英俊,血红色的眼睛犹如一双漂亮的红宝石,带给阿芙洛狄忒一丝奇怪的熟悉感。
他走到阿芙洛狄忒的面前,路过倒在地上的厄喀德那时,嘟囔了一句:“还好来得及,要是再晚点就完了。”
接着他走到阿芙洛狄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阿芙洛狄忒,眼中露出一丝困惑:“您好,请问您是西莉亚公主殿下吗?”
阿芙洛狄忒有些迟钝,她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哦对,先要自我介绍。”面前的少年想起什么似的挠挠头:“我是冥界的睡神修普诺斯,受人所托,来寻找佛里吉亚的西莉亚公主。”
“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不是诶。”
“我是。”阿芙洛狄忒打断了他的话。
修普诺斯的脸上露出惊讶:“啊?可是他和我说西莉亚是黑发蓝眼,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的。”
面前的人有着如黄金般耀眼的金色长卷发,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她美丽苍白的面孔旁,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脆弱和狼狈,为她的美添加上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看来这个人并没有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阿芙洛狄忒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慌乱拂去。
她又恢复了冷静和镇定:“刚才发生了一些小意外,我就变成了这样,这是我的戒指,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她伸出手,把套在指尖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戒指拿下来递给修普诺斯。
修普诺斯拿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眼,阿瑞斯确实和自己说过这位公主手指上带着一个红宝石戒指,那看来她确实是西莉亚公主。
阿芙洛狄忒盯着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和塔纳托斯什么关系?”
她终于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什么熟悉了,他长得有些像前几天面包店前遇到的那个少年,虽然发色肤色不太相同,不过从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到相似来。
修普诺斯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诶,你认识我哥哥诶?”
“哥哥?”
修普诺斯点点头:“是啊,我们俩是孪生兄弟,他比我先出生一会。”
他看起来和塔纳托斯一样单纯和缺乏防备心。
阿芙洛狄忒眼神一闪,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塔纳托斯的朋友,之前和他在面包店前认识的。”
修普诺斯更惊讶了:“我哥哥竟然能交到朋友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怎么说的,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塔纳托斯有时会比较孤僻,不认识的人总是会有些害怕他。”
其实是非常害怕他。
因为神职的原因,塔纳托斯出现的地方总是会意味着死亡和离别,不论神明还是人类都是恐惧死亡的,所以身为死神的塔纳托斯自然而然的也被大家排斥。
“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阿芙洛狄忒说道。
“谢谢你这么夸奖哥哥,他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修普诺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阿芙洛狄忒感觉他要比身为哥哥的塔纳托斯更加开朗外向。
“好了,我还是赶紧带你走吧,不然有人又要担心了。”修普诺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阿芙洛狄忒顿住了,她微笑着询问:“是塔纳托斯让你来救我的吗?”
“这个嘛......他不让我说.......”修普诺斯有些含糊的回答。
其实是阿瑞斯突然匆匆忙忙的来找自己帮忙,连神力都差点暴露了,修普诺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他又特别叮嘱自己一定不能向西莉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修普诺斯给了阿芙洛狄忒一个模糊的答案,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阿芙洛狄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真的是塔纳托斯帮忙的,下次见面一定要特别感谢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要请假,我尽量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