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初,混沌原始神卡俄斯诞生,他的到来代表着世界的开端,其他几位原始神明相继出现。
其中的一位名为塔耳塔罗斯,意为深渊地狱之神,随着神谱的更新换代,这位原始神沉睡于大地之下,他的身体化作鬼魂居住的幽冥世界。
冥界与人世和奥林波斯隔绝,那里的一切灰暗阴森,鲜少有人或神能够经过到达冥界的通道。
但也只是鲜少,人类世界偶尔还是会有几座洞穴亦或者湖岸通往幽冥世界,这里往往居住着被诸神放逐的恐怖妖魔。
如果有人不小心掉进这些洞穴之中,只能自认是命运女神对他的作弄。
就比如现在,阿芙洛狄忒僵硬的站在黑暗之中,远处怪物的呼吸声时大时小,头顶的洞穴悄无声息的合闭。
整个洞穴只有一个通道,她的身后是冰冷坚硬的石壁,前方是正在打瞌睡的不知名妖魔。
可惜阿芙洛狄忒不是有着众神使者之称的赫尔墨斯,她没有办法像对方一样自由的穿梭过岩石和大地。
如果她想要找到出口亦或者自救,她只能前行,在不惊醒那只妖魔的前提之下穿过它睡觉的走廊,然后在众多通道之中找到正确的一个并且保证自己不要进入冥界。
因为一旦进入冥界,不论是神明还是人都很难走出。
浓稠的黑暗如有实质一样侵蚀着阿芙洛狄忒的神经,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在这个狭窄密封的空间中,她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
一些她极力避免极力忽视却还是真实发生过的童年阴影。
阿芙洛狄忒很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意外,她被妖魔抓回过巢穴之中,那时候她还不是奥林波斯山尊贵强大的主神。
她只是一个居住在塞浦路斯岛被遗忘的年幼女神,甚至是不被神王承认身份的一个处境尴尬的神明。
因为她的身份,没有任何一位神或人敢接纳她,阿芙洛狄忒只能随着海水到处流浪。
后来被养母狄俄涅收养后,她就居住在塞浦路斯岛。
塞浦路斯岛的生活宁静与世隔绝,阿芙洛狄忒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这些快乐让她短暂的忘记了那些外界的不安和危险。
她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永远持续着。
直到妖魔们把她抓回洞穴,那虚假的宁静才被打破。
从第一代死去神王身上诞生的神明,继承了巨大的神力,又因为年幼尚且不会运用,而外界其他神明们都陷入了激烈的权力斗争中,赢了就能成为新一代神王。
谁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个可怜的遗孤。
妖魔之父堤丰瞧见了这个机会,他正处于和宙斯激战期间,急需丰厚的神力补充,于是自然把眼神落在了那位名不见转的小女神身上。
她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巨大的补品,吃掉她,说不定堤丰真的能打败宙斯。
于是他将她抓回洞穴。
阿芙洛狄忒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依稀记得那是一片令人寂静绝望的黑暗,唯一的声音便是她体内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陶罐之中。
她被关在那漆黑的洞穴之中,每天数着滴答声度日,好像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阿芙洛狄忒惊醒似的仰起头,一滴水珠顺着岩石滴落在她的眼角。
我还活着,是了,我现在不小心被洞穴吞没,只要不惊醒那只妖魔,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她抬起手将眼角的水珠擦掉,转头望向黑暗的走廊。
心脏仍跳的很快,背后不断冒着虚汗。
但是阿芙洛狄忒还是强行控制着自己朝前面迈出一第一步,她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保持冷静镇定,就这样慢慢的朝前面走。
是的,我可以的。
她一步步走到石壁长廊尽头,终于看清了那个沉睡的妖魔长什么样。
那妖魔躺在石壁上,正闭着眼休眠。
它的上半身是一位面颊洁白,长相妖艳美丽的女人,下半身是一条巨大可畏的黑色蛇尾,长达数十米,足有水桶那么粗壮,上面布满了褐色的斑点,正挡在下一个通道前。
阿芙洛狄忒紧紧的盯着它的面孔,她认识这个妖魔是谁,是当初抓了她的妖魔之父堤丰的妻子厄喀德那。
它同堤丰生下了许多外形恐怖的怪物,有不少至今还为祸着人类世界。
不过由于堤丰被宙斯杀死,厄喀德那也被诸神放逐到远离人或神的地下洞穴之中。
通道口被它巨大的蛇尾遮挡住,如果阿芙洛狄忒想要穿过,她必须越过这粗壮可怖的蛇尾。
而厄喀德那浑身布满着能够污染灼烧神明皮肤的流毒,阿芙洛狄忒还需要避免自己的皮肤触碰到它。
趁着厄喀德那仍在沉睡,阿芙洛狄忒轻轻的迈步,走到通道前。
就在她即将抬脚要迈过蛇尾之际,这巨大的妖魔翻了个神,蜷缩的蛇尾直直擦着她的脚踝而过。
阿芙洛狄忒几乎要感受到流毒的气息要在她的皮肤下留下伤痕,但好在中间还是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她保持安静站在石室内,厄喀德那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苏醒的痕迹。
阿芙洛狄忒松了一开口气,蛇尾移了位置,并没有挡在通道前,她趁机赶紧走过去,但还没有等到她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呼吸声突然停止。
她有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的转过头一望,巨大的妖魔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了,露出两只血红色的斜眼死死的盯着她,它尖啸着朝阿芙洛狄忒的方向扑来。
阿芙洛狄忒扭头就跑,前方有无数个通道,情急之下她选择了最右边的跑去。
厄喀德那在后面紧紧的追逐着她,嘴里咆哮着听不懂的奇怪尖叫,巨大的蛇尾甩过狭小的石壁,不断引起剧烈的震动,碎石纷纷从头顶落下。
阿芙洛狄忒从未如此用尽全力的奔跑过,不断运转的神力包裹她的全身,让她的速度能够更快些。
她黑色的长发飘起,发尾开始慢慢褪色,露出原本灿烂耀眼的金色,瞳孔之中蓝色虹膜在黑暗之中亮起,柔和的神力将她全身包裹在光中,照亮了漆黑的洞穴。
厄喀德那嗅到了神力的气息,更加愤怒的嘶吼追逐着,有好几次,它的手几乎要抓到那金色的发尾。
但阿芙洛狄忒又加快了速度,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漆黑的洞穴犹如关押弥诺陶洛斯的迷宫,到处都是通道。
阿芙洛狄忒不知道自己穿过了多少个路口,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走的是否是正确的道路,只能期望着自己能够摆脱身后的怪物。
剧烈快速的奔跑,让她原本充盈的神力快速耗尽,她感到久违的眩晕和疲累。
但她还不能停,她必须不断的奔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阿芙洛狄忒看到前方是一片被封闭的死路,巨大冰冷的石壁挡住了她前路。
绝望和不甘自心中蔓延,难道她今天真的要陨落于此吗?
不,她决不会这个屈服的。
半人半神蛇的巨大妖魔厄喀德那也见到了前方的石壁,她发出一阵喜悦刺耳的尖鸣,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阿芙洛狄忒吞下去的场景。
阿芙洛狄忒停下来,背靠着石壁喘着气,她抬起手用金色的神力结了一层护身罩,虽然挡不住厄喀德那,但好歹能拖延一段时间。
厄喀德那停在了那层金色的保护罩前,这层罩子不过是脆弱的纸膜,只要用它毒牙中流出来的污浊和流毒就能轻易腐蚀。
但它此刻并不急着打破这层罩子,而是眼神慢悠悠地在外面打量着阿芙洛狄忒,就像是要玩弄着将死的猎物一样,它的眼中爆发出不怀好意。
“我认得你。”厄喀德那的口中发出模糊尖锐的声音,“乌拉诺斯的小女儿。”
阿芙洛狄忒警惕的盯着它,脑子不断的思考着怎么才能逃脱。
“我在堤丰的洞穴中见过你,你的血很好闻。”说着,它贴近金色的护罩,伸出又长又细的舌头舔了一下。
黑色的流毒自一个小点开始碎掉,第一个金色护罩碎掉。
“堤丰本来打算将你的血放光,慢慢享用,可没有想到阿瑞斯竟然不识好歹的出现将你救走。”
黑色晦暗的往事随着厄喀德那的话不断浮起,阿芙洛狄忒紧紧的贴着冰冷的石壁,那种缺血的眩晕幻觉再次出现。
狭小充满铁锈味的洞穴之中,阿芙洛狄忒被高高架在木头上,金色的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到石壁的凹槽之中。
这是她被堤丰抓回来的第七天,经历了七天七夜的放血,阿芙洛狄忒此时已经接近死亡边缘。
缺血的虚弱感不断蔓延,带来一阵眩晕,阿芙洛狄忒此时已近乎于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她的耳朵充满接连不断的嗡鸣,只能听见心脏以一种越来越缓慢的速度跳动着。
在这一片嗡鸣声之中,她听到了堤丰在同它的妻子商量她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我......血液......其他给你.......”
“一定......打败.....宙斯.....”
“......美味.....”
阿芙洛狄忒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这几个字眼,她感觉很冷,比冬之神来拜访母亲那一天还冷,浑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变得冰冷僵硬。
思绪也开始迟缓起来。
我是要死了吗?她想。
是了,没有人能够来救我。
母亲虽然是原始提坦神之一,但随着神战即将结束,第三代的新神掌握了权力,提坦们死的死,伤的伤。
母亲想必也会被驱逐到大地的边缘去。
而其他的兄弟姐妹,压根不会在乎一个从父亲遗体上诞生的妹妹。
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她随着大洋到处流浪。
更何况谁都不知道是提坦在抓了她。
看来我今天真的会死掉。
一滴泪从阿芙洛狄忒的眼角落下,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哭泣。
年少的美神尚未领悟爱是什么感觉,便先经历了绝望和痛苦。
妖魔们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围起来凑近她。
“......竟然.....哭了.....”
尖锐的嘲笑和嘶鸣声响起。
下一秒,带着火焰的长矛穿透它们的身体,一切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