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一名穿着南熹服饰的男子,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好似不是来做客的,而是在自己厅堂上一样。见到梁妙书,他也丝毫不见忙乱,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怪异的礼。
“梁大人。”
梁妙书仔细打量着这个人,敢堂而皇之地穿着异国的服饰,公然到造办处来拜访她。如此做派,倒是一时间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
男人却没回答,只是笑着问道:“初次见面,梁大人如何就知道我是‘大人’?”
“初次见面,你不也知道我就是梁妙书?敢如此高调地来造办处找我,除了南熹朝廷敢如此,普通商人没有这个胆量。毕竟用你们南熹的律法来说,一个不小心就是里通外国。这个罪名,寻常百姓可背不起。你说是吧,安大人?”
男人一愣。
“你知道我?”
梁妙书冷笑道:“安绪,在南熹人称‘安王’,是当今南熹国主的亲哥哥。虽然顶着一个王爷的名头,却没有实权,是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
她故意顿了顿。
“但是如今看来,传言不真。你们国主连这等差事都能安心交给你来做,只怕闲散只是表象。所以,安王爷,有话不如直说。”
安绪愣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
“好!好好好!不愧是传说中的梁大人!”安绪眼睛一亮,周身的气质瞬间一变,方才展现出来的儒雅仿佛错觉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和肃然。
“本王还以为,梁大人的名声不过是那起子没见过世面的人吹嘘出来的。传说的那些个功绩,多半是以讹传讹的。没想到如今一见,梁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安绪这话说的真心。他自认自打进入端朝之后,便一直低调行事,从来没有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身份。
今天之所以高调登门,一是为了向外界传递南熹的态度和立场,二也是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少女梁妙书,到底有多厉害。
没想到,只是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人家就已经把他的底都摸了个遍。
本以为来的悄无声息,谁知道一切都在人家的成算之内。这也让安绪暗暗心惊,这至少说明,梁妙书原本传闻中更可怕。
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端朝新晋官员,更在端朝甚至南熹,有用绝对的眼线!
端朝有此人物,实在是南熹的一大威胁。
但安绪不知道的是,梁妙书若想知道什么消息,压根不需要什么眼线,只需要问问系统,原剧情中没有的情节,再让小黑去调查一番,便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公开了身份,安绪也就没有什么可拐弯抹角的了,当下开门见山道:
“梁大人果然冰雪聪明。这一次国主派我前来,是想跟梁大人商谈一桩买卖。”
梁妙书早就猜到如此,表面神色未变,只是端起茶杯来,缓缓喝了一口茶,方才说道:
“红衣大炮?”
安绪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梁大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知晓我的身份,想来您肯定也知道,我南熹自己可以造火铳,缺的便是大型的红衣大炮。但我这次要跟您谈的生意,恰恰还是火铳。”
梁妙书挑了挑眉毛。
“愿闻其详。”
安绪道:“也许在梁大人看来,我南熹现在急需红衣大炮,若是能从端朝得到,便可以补齐南熹的军战短板。但是——”
他故作神秘,眼神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梁妙书,见人家压根没有探问的神色,一副“你爱说就说,不爱说拉倒”的表情,让安旭下面的话如同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终于,安绪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在我南熹看来,红衣大炮非常不适合战场作战。一来,太过沉重。战场之上,人力物力是非常宝贵的,宁可多出几个人上场杀敌,也不能将有限的人力都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
“二来,若是红衣大炮打得准,那还有点价值。但是端朝如今的红衣大炮……恕我直言,开出十炮,能有一炮打中就不错了。如此效率,我方冲锋都已经结束了。”
“如此没有效率,又浪费人力的东西,我南熹不需要。不仅如此,梁大人,看在我们相谈甚欢的份上,我劝贵国也还是少用,千万不要把战场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种无用的东西上。否则的话……”
安绪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高傲。若是别人听到这一番话,定会怒火中烧。但梁妙书却恍若未闻一般,脸色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安绪说完之后,整个大堂中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中。坐在下首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不开口。
但是安绪有些坐不住了。
他本是想借着这样一番话,激一下梁妙书,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二来显示南熹的存在。他曾想过多种突发情况,唯独没想到这种平静的后果。
按理来说,梁妙书研制出了红衣大炮,这东西便如同她的孩子一般。如今他故意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她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就在安绪以为梁妙书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上首传来了一个声音:
“哦。”
安绪:???
哦?
这是什么反应?
沉默的这么半晌,他甚至已经想到端朝和南熹如果开战,回去要怎么跟国主交代了!
结果……
就这?
“咳咳。那个……”安绪有些尴尬,“既然梁大人如此坚持,那就说说我们南熹的合作计划吧。我知道你们现在也有了火铳技术,但是以端朝的矿产存量,只怕是无法支持你们进行量产。”
“但是南熹不同。我们有着天然的气候优势,和充足的矿产原料。如果端朝从我们这里购买原料,届时我们也会考虑从端朝购入成品火铳。当然,出于合作的角度考虑,我们的原料将半价出售,以表我们南熹跟端朝合作的诚意。”
安绪笑得如同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眼睛只笑弯成了一条缝。
“梁大人,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