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有些尴尬。www.mengyuanshucheng.com
全福是不敢说话的, 佩兰也欲言又止,只有玉竹开心得不得了:“我就说了王妃定是在这。”
顾绵看见她那个笑脸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只是她总不能不打自招,遂一脸不自然地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玉竹便道:“王妃是在这梳洗还是回停云轩去?”
这话不问还好, 一问出来, 那暧昧的气息霎时间就更浓了。
什么叫“在这还是回停云轩”?
在这梳洗那像什么话?回停云轩去, 那不是说她顾绵心虚吗?
虽说他们早就成了亲,可顾绵心里,还没想着什么和魏阶当夫妻这种事呢……她顶多, 顶多也就是对这位英小王爷有一点点的好感罢了……
顾绵站在原地, 心里有点急, 还有点气。
她还没想出该怎么回答这话才能显得正常一些,院子外, 魏阶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全福他们行礼的声音传过来,顾绵本能地就想往房间里躲。
可魏阶却好像没注意到这里略有些诡异的气氛一般, 径直朝她走过来:“醒了?睡得还好吗?”
他倒是问得坦坦荡荡,可院子里还有下人们呢,这么一问,顾绵更不好意思了。
她脸颊发烫, 低垂着头,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在哼:“还行吧……”
魏阶这才发现她有些羞怯的表情, 他朝四周略扫了一眼,便大概明白了。
想来顾绵今日从他房间里出来,他又说了这样的话, 倒好像真有点暧昧了。
他于是便道:“打水,服侍王妃梳洗。”而后自己推着顾绵又重新进了屋里。
外面全福玉竹佩兰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揉了揉咧开笑意的嘴角,赶紧按着王爷吩咐办事去了。
全福不禁想起了经常欺负他的褚枫。听说昨日褚枫被禁军抓起来了,他可好生着急,没想到王爷一点不急就算了,还跟王妃……这么一想,褚枫真可怜。
屋子里,顾绵拘谨地坐在小方桌前,看着他不知从那大木柜的什么地方翻出一个梳妆盒来,摆在了她面前。
“这还是以前我娘留下的,她走了之后,我也用不着这些。”魏阶一边说,一边将那装盒打开,支起一面小铜镜来。
“既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好给我用?”
“你连我家的镯子都戴了,用个镜子又怎样?”
被他这么一说,顾绵那戴着玉镯子的手不自觉地就缩了缩。
“这个玉镯子,应该很重要吧?”
“是我娘留下的,能戴上它的,便是有缘之人。你摘不下来,说明你是我英王府认准了的王妃。”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顾绵,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忘的。”
往日种种,悉数自记忆之中涌现出来。而在顾绵心中,隐隐的担忧终是不能击垮这一时这一刻的欣喜。
门外又一次响起玉竹的声音:“王爷,都准备好了,可以进来了吗?”
“可以了。”魏阶说罢,又转向顾绵,轻轻拍拍她的肩,“今日要出城去,我在府门前等你。”
“出城?”
只是魏阶却没再解释,抬步就离开了。
*
平国公府,世子罗载正邀功一般在他父亲面前说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那叫褚枫的,可是英王的近卫,现在他人进了禁军,虽然和儿子预先想的有些差别,可也算是除去了魏阶的一个帮手啊。”
平国公罗豫眉头紧皱,面前的信纸看完了,悉数烧了干净。
“你每日能不能有些正经事做?”
罗载就不服了:“这怎么不是正经事?没想到那个英王心思这么深,竟然暗中帮助魏琮。爹,儿子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啊!”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爹如今手握重权,宫中又有姑姑,咱们总不能眼看着魏琮和魏阶培植自己的势力啊。之前还说那个什么顾绵是我们的人,现在才知道,顾家被个丫头片子给骗了!”
“你闭嘴吧!”罗豫起了身,“你什么时候能不要只看到这些蝇头小利?”
“爹,儿子好不容易做成了一件事……”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听了顾尚书家里那个丫头,顾……”
“顾锦,爹。”
“对,你是不是听了她的,这才设计了这么一出?”
说到顾锦,罗载脸上露出笑容来:“爹,锦儿可聪明了,险些,连那个顾绵都要被牵扯进去翻不了身。”
罗豫却根本不听他说那些:“你日后离那姑娘远些,老大不小的,别总和人家小姐混在一起。”
“爹,我与锦儿联手,将魏阶侍卫送到了禁军手里,就算没有大功,也是小功一件吧?锦儿长得又好看,人又聪明,爹……”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罗豫刚看完密信上说的事,原本就有些气闷,一想到这个儿子还给自己添堵,心情更不好。
他干脆道:“那什么顾锦你也别想了,你娘已给你相看姻缘了,等定下了,自会告诉你。”
“啊?”罗载大惊,“为什么?我和锦儿哪里不好?而且顾家不还是我们的人吗?”
“幽州的事情紧急,我要出去了,这事,你自己去问你娘吧。”罗豫套了衣服,也懒得与自己这儿子多言,急急地便走了。
罗载干成一件“大事”,原本是来等着夸奖的,谁知道他爹竟是这么个态度,而且,他娘竟然真的背着他说亲。他愤愤地哼了一声,拔腿就往平国公夫人那边跑去。
*
上了马车,顾绵有些拘谨地坐下,等魏阶也上来,马车便晃悠晃悠出发了。
因听魏阶说要出城,她特意穿了件简单方便些的衣裳,也没有戴太多首饰,瞧着倒是清爽了不少。
行止居菱纹缎的事虽然暂时有了结果,祥泰客栈也因为佩兰没有酿成什么大错,可毕竟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顾绵心里便还装着这些事。
这种情况下猛不丁魏阶说要带她出城,她倒是有些奇怪。
马车走出不远,顾绵便小心问道:“怎么今日忽然要出城?可是有什么事?”
魏阶既决定带着她去,也就没有再瞒着她的意思了,很自然便说道:“也该带你见见他们,到了你就明白了。”
“他们?他们是谁?”
魏阶却好像故意要和她卖个关子一样,不再详细说。
顾绵见问不出来,只好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这一下,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多少就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顾绵靠在马车壁上胡思乱想,没想到一下子就想起那次在马车上她打了魏阶一巴掌的事来。
她于是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垂着头,两只手勾在一起来回绞着。
魏阶仍是拿了他那把扇子一下一下点着手心,却是注意到了她的样子,一时间心里觉得有趣。
可他又生怕说了什么,反惹了顾绵生气,于是也不多说,倒是从马车上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盒糕点来。
“想着你早晨来不及吃什么,拿了这个,这会无事,要不尝尝?”
顾绵正在那里一个人尴尬呢,能有这么个解围的事,她自然不拒绝。
“王爷有心了。”
她接过糕点来,拿了一块,小小地吃了一口。
不得不说,魏阶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比她还要心细。他总能将许多事都思量得周到,而且,他好像真的再没有对着她露出之前冷厉狠绝的那一面。
顾绵忽然又在想,也许长公主是对的,他是值得信任的。
也不知走了多远,总之顾绵已觉得有些困顿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因褚枫不在,外面赶车的是个暗卫,他显然不多话,车停了便道:“禀王爷,到了。”
魏阶于是起身,自己先下了车,又将顾绵也扶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顾绵才发现自己这是进山了。这条小路周围都是粗壮的树木,有些叶子泛了黄,风一过,扑簌簌地掉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叠翠山山下。”魏阶将她的手自然而然地牵住。
“我们,要去哪?”
“这边。”
顾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见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怪不得要在此处下车,那小路想来并不好走。
于是她便由魏阶领着,同他一道沿着小路往树林深出走去。
“会有人住在这样的地方?”这周围都是树林,只有远处隐隐看见细细的炊烟,想来最近的村落都要走一阵才到。
“世上总有些与众不同的人,要住在与众不同的地方。”
魏阶这么说,顾绵倒是同意。比如她师父就是那种与众不同的人。
“这里竟然还有水声!”走了不远便听见水流的声音,顾绵有些惊喜。
“不远处有条河,现在天凉了些,等明年夏天,我领你来抓鱼怎么样?”
“你还会抓鱼啊?”顾绵有点不信。
“小时候抓过,现在嘛,倒是也可以再试试。”
远远的水声和近处风过树林的簌簌声中,顾绵见到这小路尽头,一个白发老者站在竹篱笆前,远远地朝他们挥手。
“你今日可来晚了,明决已自己下完了一盘棋。”
他的声音却浑厚有力,看来是个精神不错的老爷子。
顾绵看向魏阶,魏阶并不应什么,就那么领着她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那老者才看清原来这回跟着魏阶来的不是那个小侍卫了。
“哎呦,今天来了新客人啊!”
竹山道人上下一打量,心里便也有了谱。能让魏阶这么领着来的,除了那位英王妃,还能是谁?
“这位是竹山道人,我自幼时便承他照顾,身体这才好些。”
顾绵自然连忙福礼:“晚辈顾绵,见过道人。”
“英王妃大驾,折煞老朽了。”竹山道人笑弯了眼。
“晚辈不敢。”顾绵见魏阶对这位老者也甚是尊重,便知这前辈恐怕来历不小,她当然也不敢自托什么英王妃这种虚名。
三人在门口说话,屋里的人当然也听见了。
顾绵听得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便抬眼看去,那自屋里走出来的,竟是大皇子魏琮。
“我早说你迟早会有今日,你偏不信,如今可信了?”魏琮是见过顾绵的,便也不见外,同魏阶开起玩笑。
魏阶不置可否,反道:“既有屋子,何必站在这说话?”
魏琮便摇摇头:“是是是,你说的是。”
几人这才一道进了屋。
顾绵看去,这竹屋以竹竿和黄泥共同垒就,虽说并不算多豪华,可坐落在这茂林深处,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屋内不少家具也都是以竹子做成,想来她进来时看到的屋后的一片竹林,就是做这个的。
这里陈设虽简单,可却并不将就,竹山道人将屋子收整得干净,除却堆在院子里的那些蔬菜,倒还算得上整洁。
“这里少有人来,我若与明决见面,选在此处,是最方便的。”魏阶一边领着她进来坐下,一边朝她介绍。
第一次来这,顾绵自然还有些拘束。竹山道人也注意到了,于是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烤好的红薯来,拿油纸包着,放到了她手里。
“他们说话无聊得很,你尝尝这个。”竹山道人跟个老小孩似的,还朝她眨眨眼。
“这,这怎么好……”长辈送吃的给她,顾绵有点不好意思。
魏阶却不见外:“当心烫,不过是零嘴,他这多的是,只管吃。”
“多的是也不给你!”竹山道人撇撇嘴,知道魏阶和魏琮要说事,也便不打扰,又出门去弄他的小菜园了。
顾绵于是捧着一个烤红薯,坐在一边听着魏阶与魏琮说起了近来的事情。
而她这时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魏阶要带着她来。一则大概是也想让她认识一下竹山道人,毕竟这应该是魏阶生命里很重要的长辈了。
二则,他们今日说的事,许多都与昨日她经历的那些事有关,有她在,很多事情讲起来倒也容易。何况,这些事,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坏处。
魏琮也并不耽误时间,开门见山:“褚枫在禁军,是殿前司的人看着,性命应该是无忧,就看你想怎么处理了。”
“依殿下看,怎么处理?”
魏琮早猜到他要把这事扔给他,一点不惊讶:“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给他个出来的机会的。不过,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嗯。”魏阶点头,便将他今日带来的几页纸也拿了出来,“我将昨日之事都详尽总结在这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魏琮拿过去一边看一边道:“昨天那些事,是罗载背着平国公做的,平国公的目的,应该不在这。”
昨天的事是罗载做的?顾绵吃红薯的动作停了下来。
“殿下的意思,罗载安排这件事,不是平国公府的意思?”
魏琮见她似有话要说,便抬起头看向她:“怎么,王妃有别的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殿前司被关着的褚枫:我也太惨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