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冰箱里翻出了上个情人节没送出去的手作巧克力。

虽说是手作，其实只是把市贩的巧克力融化，加点坚果碎，再重新倒进模具里冷却塑形的成品而已，优点是稳定的味道和保质期。至于特别在哪，也许就是倾注在里面的时间和心意，以及对送出者来说是义理还是本命的区别了吧。

巧克力连盒一起躺在冰箱的冷藏层。

拆掉丝带打开盒子，我挪开最上面的纸卡片，要重看自己几个月前写的东西太有挑战性了，我羞得把它压到了花瓶底下。

根本不需要看写了什么。

因那是最简单，最想传达，也是我每晚都在祈祷能够获得勇气说出口的话语。

义理巧克力一个不剩的送了出去，本命巧克力却没法轻易脱手。

“太浪费了。”阿斯玛将我带来分食的巧克力掰成小块，“现在也不算晚，拿去给卡卡西尝尝啦，一定会高兴的。”

“但是，知佳子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吧？”

夕日红用一种对后辈近乎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要的……吗？”

在某个屋顶找到那个人，把巧克力交给他，换来一头被他揉乱的发型和一句“好孩子”，跟过去无数个训练过后的夜晚一样。

我已经隔了很久没有在卡卡西手下训练了，这样也挺好。

我希望他要是个更加随波逐流的人就好了，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多少女人，非得选择的话，我一定能排在很前面……起码在活着的人之间。人与人的关系本就是双向选择，只是我选择的时机比那个人更早一点罢了。

他的心里有野原琳前辈，那是男女之情，还是一种信仰，我不得而知。

关于那个人的过去，只有几个和他走过同一时代的同期醉酒时才会寥寥几语。

今天那个女孩依旧以天使的模样活在神圣的伊甸园中，就像即使无法常常见面也好像总是活在我的生活里的卡卡西的幻影一样。

……因为这种事擅自产生亲近感，我一定是有哪里很奇怪。

背靠树干，脑海里转过了很多想法。

脚边铺着半红半金的落叶，我才意识到夏天已经过去了。

“知佳。”

远远的，卡卡西插兜朝我走来。

对上了一只不冷淡也不热情的熟悉瞳眸，我不自觉浮起微笑。

“前辈。”

“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看上去是这样吗？”

“因为你很少把我叫出来啊。”他说，“而且，你以为我真的认不出来你困扰的表情吗。”

每次出现在我面前，卡卡西都做好了倾听我的烦恼，替我解决问题的准备。

其实我并不需要他这样。

“为什么不能是前辈有事的时候，我也想帮上忙呢。”

听我这么反问，他弯起眼睛，无言的揉了揉我的头。

我觉得我好像生活在一个很温暖的世界，只有触及卡卡西的部分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每当想要接近海的中心，就会被卷起的风浪挡回岸上。

为什么呢。

不可思议的，却能感觉到温柔。

其实我也不需要这种温柔，或许我的本性就是个追求危险的冒险家，但是。

我还是被这种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谅解的温柔蛊惑了。

“有话找我说？”

“嗯。”

“我喜欢前辈。”

卡卡西一点不惊讶的样子，连眉尾的角度都没变一下，只是收回了手掌。

要是他这时候转身消失，我连他的衣角都拽不回来。

我终于搞清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害怕的正体。

比起被拒绝，更怕被当成玩笑，比起被漫不经心的笑过去，我更怕被当成完全没发生过这回事。

所以，我松开了乱绞在一起的手指，主动攥住了卡卡西的袖口。这有什么用呢？只要那个旗木卡卡西真的想逃，又有谁能抓得住他？

然而他在这里。

现在。

就在这里。任由我抓着他。

这是来自卡卡西无以言表的安心感。

“前辈，请和我交往吧。”

“……知佳，”他一张口，我就明白了，眼前被水汽模糊一片，“你对于我太浪费了。”

他说了和阿斯玛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难道，对卡卡西来说，我只是一块送不出去的巧克力一样的存在吗？

我有点五雷轰顶。

下一句该是趁我在过保质期前赶紧去找别人了吧。

我有点绝望的想。

即使是卡卡西，也不会这么过分。

……我对卡卡西的印象到底算好还是坏呢？

“知佳，我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心情也没完全整理好，现在还没有回应你的余裕。”

他生活里需要整理的部分，我并不存在于里面。

“不是你的问题。”

“为什么要这种表情呢？拥有让自己认定绝对要做到的目标，不是一件好事么？”

“……抱歉。”

我没法接着问下去了。

“如果。”沉默了会，我忍不住说，“真的不可以一起承担吗？”

“那不是你应该，需要承担的东西。”

但是。

他抬手捉走了不知何时飞落到我头顶的金叶，在半空轻轻松开了。

“谢谢你……我没想过有人会对我这么说。虽然已经是这种无可救药的性格，但如果有来世，尝试照你说的这么做也不错。”

听到喜欢的人对自己说谢谢，似乎比他同样喜欢自己更让我高兴。

因为。

在失去意识前，在死前，不知为何，我重忆起了满目金色枫叶的树海里，他关于来世的那番话时，我是笑着的。

卡卡西会是我最后忆起的记忆吗？

是也不是。

我重生了，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过来，抱着那些仍未发生的回忆。

我。

还是很喜欢那个人。

感谢轮回的祝福，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

“前辈，我可不可以用名字称呼你啊？”

他盯了我几秒，随即转向远方，“……随便你。”

顺着他的视线，我一起眺望着粉紫色的晚霞，风有些凉又倦怠，和卡卡西给人的感觉一样，吹动了前发。

得做出改变才行。

不想再做只能仰望卡卡西的后辈了。

我这么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