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肺部仿佛被灌入了刺激性的辣椒水,一团火几乎将他的胸膛灼穿,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叫嚣着就要喷涌而出……
——就在这一片颠簸中,姜昼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正置身于一辆行驶的马车中,旁边坐着沉默的安妮。
她浑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唇线绷得笔直,见青年醒了,很快移开了目光,不愿与他对视。
“那个女孩,我帮你安葬在了她祖父的墓旁——我知道你想带她去那里。”
“谢谢你,安妮,”姜昼挣扎着坐直身体,身上盖着的毯子倏忽滑落,声音破碎而沙哑,几乎不成语调,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里却满是急切,“那……他呢?”
“——他还活着,对吗?他去了哪里?”
姜昼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躺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他还记得他出门寻找霍莉时,外面阳光正盛,可此刻晴朗不复,寒风如锋利的刀片般哗啦啦地撩动车帘,似乎想将雪片全部卷入马车内这安静的一隅里。
安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良久后才如叹息般缓缓开口:“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总是为了别人而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姜昼有些颓然地靠在车壁上:“他是不是不肯见我?无论如何,我欠他一句——”
然而这句话不知哪个字踩到了安妮的雷点,女孩蓦地回头,直直打断了青年的话,语气陡然变得凶戾十足:
“——欠?你欠伊格莱尔什么?他替你享受了将近二十年的优渥的大少爷生活,也自该替你去死,这是连他自己都坦然接受了的事,你又在愧疚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被血蝠咬成一滩脓水和烂肉,能留下一条命侥幸苟活,全是因为你的血;他和我一样,和巷子里企图袭击你的那个吸血鬼一样,我们都是活在黑暗里的怪物,没有任何分别!”
“——你怎么就是学不聪明呢?赫洛利亚,一杯番茄汁就能让你感动得死去活来,不惜涉险去救我;遇到别人给的一丁点好都恨不得付出十倍去回报,你早就不欠任何人了,为什么要将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境地?”
安妮许久不曾这样大动肝火,一长串话说完,胸口微微起伏,愤怒而又不解地望着他。
姜昼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半晌的哑口无言过后,眸光黯淡下来。
无从辩驳,索性不再辩驳。
“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安妮轻瞥了他一眼:“离开这里,离开圣帕路德城,这里马上就要——”
话至一半,她才察觉自己险些说漏了嘴,连忙刹住。
但姜昼已经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这里即将遭遇一场空前的劫难,那些剩下的居民都会死,对吗?”
安妮知道瞒不过他,静默片刻,道:“是。”
“那你和……伊格莱尔,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行政长官杜维埃是我们杀的,他的身份秘密也是我们揭露的。”
姜昼微怔:“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今天已经问了太多问题,赫洛利亚,”安妮似有无奈,“须知处理腐肉的最好办法,是迅速剜掉它,而不是放任它在皮肤上蔓延,那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你以为圣帕路德城如今的局面是怎么造成的?人类自作聪明地屠了弗因肯家族,逼得吸血鬼不得不忍气吞声、销声匿迹了那么多年,如今有机会反扑,当然只会变本加厉。”
她的比喻确实非常生动形象——行政长官杜维埃是吸血鬼们精心布置的一颗棋子,用以从内部瓦解人类,若他不死,圣帕路德城不会短期内乱到这种地步,而是如温水煮青蛙般,被慢慢熬死。
现在他死了,许多尖锐的矛盾被一道揭开,陈年创口就这么暴露在毫无准备的人类面前,一切来得猛烈又突然。
两种境地,说不上谁更好。
但无论哪一种选择,圣帕路德城的普通民众,都会无可避免地沦为牺牲品。
——包括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前途未卜、危险莫测的新大陆的玛格丽特和贝莱丝;也包括生命终结在冰冷的冬天,再也无缘见到春天的卡勒尔先生,和小霍莉。
还有严厉却从不拖欠他工资的诺尔曼先生一家、永远热情好客的公寓房东太太……
姜昼的衣兜里还有两张纸条,一张是霍莉出门前写给他的,另一张是位不知名的医生写给霍莉的。
两人都期盼着姜昼的康复,亦期盼着春天的到来。
“将我送回去吧,安妮。”
他平静地说。
“你在说什么疯话?”女孩皱起了眉,仿佛觉得不可思议,“你的身体已经差成这样了,现在回去,会被无数肖想着因芙塔蔷薇的吸血鬼生吞活剥。你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酿成这场恶果的是人类自己,他们完全是自作自受!”
深吸一口气,女孩接着道:
“你知不知道伊……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你?一场恶战在即,可这些终归会过去,你没必要耗尽自己最后的生命,更何况你也无能为力!”
“我的生命已如残烛,可我向霍莉承诺过的,要送她一场明媚的春景和热闹的野宴,还有茂密葱茏的樱桃树,”姜昼抬起了头,对着安妮展颜一笑,“所以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尽力一试,我不想辜负她的期待。”
在这盛极的灿烂笑容中,安妮突然愣了神。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清晨,她惴惴不安地站在欧维辛庄园主宅门口,等待接应远道而来的客人;而少年从马车中轻巧地跃下,如一只美丽的小鹿,携着如阳光般的笑容,踏碎了所有被尘封起来的阴暗腐朽的秘密。
也踏碎了她的噩梦。
自从变成吸血鬼后,她以为自己足够冷血,也足够勇敢,世间再无能让她害怕的事,可直到此刻,一种将要失去珍贵之物的恐惧深深攫取了她的心。
可青年目光决绝,无人能改变他的意志。
包括她。
安妮忍不住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总是在燃烧自己,妄图给他人带去一点光和热,比骄阳还要明媚耀眼。却实在不够聪明。
聪明的人至少不会一次次把自己送上无可转圜的绝路。
她改变不了他。
——于是她最终作出了妥协。
寂静的小道上,女孩将黑色斗篷解下,递给唇瓣冻得毫无血色的青年。
看着他单薄而瘦削的肩膀,安妮忽然出声唤住了对方:
“赫洛利亚。”
姜昼顿住脚步,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替他拢好斗篷,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姜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安妮没有问他想去哪里,也没有问他准备做什么。
但女孩心知肚明,两人再也不会有下一次重逢了。
漫天风雪中,他们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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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圣帕路德城后,姜昼先去了趟霍莉和卡勒尔先生的墓地,然后回到了下城区的小铺子里。
下城区比上城区更为混乱,夜晚的街道上充斥着愤怒的打骂斗殴声,污秽的垃圾和腐臭的尸体气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他的这方铺子却一直出奇的平和,每天早上醒来时,门外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窗台上偶尔还会出现一件小礼物,有时是一朵淌着露水的浅蓝色小花,有时是一条漂亮的宝石项链,或者一本浪漫的诗集。
看到它们时,姜昼脸上都会漾出一个浅淡而柔和的笑意。
一天晚上入睡前,他打开窗,对着昏暗的夜色低语道:“我想知道你那首诗的后半截是什么,明天早上可以告诉我吗?”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可第二天早晨起床时,他真的在窗台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信封。
姜昼把它拆开,正欲读上面写着的诗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慌乱之中手指因脱力而松开,薄薄的信纸就那么被风卷向了远方。
他没有去追。
姜昼找了件看着体面点的外套,又裹上厚厚的手套和围巾,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正午,他锁好门窗,揣着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出了门。
纸条是锡德兰斯之前写给他的那张。
他没有叫马车——当然,现在也不可能有马车了——全凭着记忆一路往远处走去。
路面上到处是积雪,白得晃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上面,走起来颇为吃力。
下午四点整,当圣埃尔教堂的巨大钟楼敲响时,姜昼在一处公寓门口停下。
没有犹豫,他敲响了房门。
“咔哒——”
门开了。
苍老的仆人看着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
“主人正在书房处理一点事情,”仆人接过他的围巾和手套,声音沙哑而平板,“请随我来。”
上一次来此处时,姜昼只在楼下的信箱边短暂驻足,并未进入房子内部。
这看似狭小不起眼的公寓内部,连接着一条长长的廊道,姜昼跟着仆人走了很长时间。
到最后,场景变换,一个极为宽敞的老式大厅豁然出现在眼前。
——竟然是空间折叠。
仆人将他送到门口后,便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这里应该是一座古堡的内部,壁炉和蜡烛微弱地燃烧着,散发出黯淡的光线。
在这如迷宫般的空间内,姜昼失去了对方位的感知。
他也不急,静下来驻足片刻,凝神细听,仔细辨别后,径直向二楼走去。
楼道边的墙上悬着许多挂画,看清画上的内容后,姜昼脚步微顿。
——那是一名有着金色长卷发和浅蓝色眼睛的少女。
所有挂画上,无一例外,全都是她。温柔恬静的、顾盼神飞的、佯装羞怒的……
猝不及防与自己的母亲相见,他不由得放缓脚步,看着落款处的“里弗斯”,思绪变得纷乱。
这里是弗因肯家族的主宅,也是苏珊娜·维里安悲剧的源始。
不知不觉中,目的地越来越近。
他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正欲敲门,就听到房间内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
似有什么钝物重重落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那扇原本虚掩着的门忽然自己开了。
姜昼也终于彻底看清了室内的一切。
锋利的银丝上还沾着血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厚重的地毯上躺着一具尸首分离的尸体,姜昼微微低头,那头颅就这样滚到了他的脚边,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它露出的獠牙。
姜昼移开目光,平静地从尸体上跨过,抬眸望向不远处坐着的男人。
锡德兰斯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尖缠绕的银线。
——除了人类,他甚至连逾矩的同族都能审判。
既已至此,再无退缩的可能。
他来到这里,拼上所有,只为演绎这最后一场戏。
此刻他不再是姜昼,而是一生颠沛流离的赫洛利亚·维里安。
墨色的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等他陈明来意。
“大人,请原谅我的不告而访,”赫洛利亚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仍觉手脚一片冰凉,“我此番前来,是想与您商讨……圣帕路德城的事。”
“人类与血族的纷争不止,这片土地将永无宁日,您……”
“——你是在怪我放任这一切不管,只愿袖手旁观吗?”
“不……不是的!”赫洛利亚再顾不上礼仪,刚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全部咽了下去。
他骗不了锡德兰斯,也骗不了他自己。
说一丁点责怪和抱怨都没有,显然是纯粹的谎言。
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地位上来说,锡德兰斯都是唯一能阻止这场动乱的人。
可他在进行复仇后便从此销声匿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俯瞰着世人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沉沦。
赫洛利亚说:“在您的眼里,我们不过是蝼蚁,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您的意志,对吗?”
“既已明白这一点,那你何必来到这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维护弗因肯家族的利益,正如维里安家族对我们所做的那样——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替你维护正义,赫洛利亚·维里安?”
强烈的窒息感几乎将青年席卷,他颤抖着仰头,一字一句将剩下的话说完:
“我知道,您是一位商人,除了利益,没有事物能让您轻易动心,所以我今天并不是想来当情感说客,而是——与您做一笔交易。”
“交易”一词出口,锡德兰斯寒潭般的黑瞳里罕见地划过一丝意外。
他起身来到赫洛利亚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青年。
对方有着极其美丽澄澈的浅蓝色眼睛,同他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
过去很多年中,锡德兰斯都厌恶着这种颜色。
他无法理解兄长里弗斯对苏珊娜的倾慕,也无法理解多年前的拍卖会上,会有人愿意为了这样一双眼睛而甘愿去死。
“你有什么筹码,来与我做交易?怀表的事,我可以重金答谢,但这远远不足以让我妥协。”
——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赫洛利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可同时,灵魂竟又无比轻松。
锡德兰斯一瞬不眨地望着他,似是等候着他的下文。
而青年微微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转身走向书房角落的窗台。
那里摆放着一盆早已枯萎的植物。
然后,就在吸血鬼的注视下,他倏然抓起那尖利的枯枝,将手腕重重划破!
“呲——”
犹如滚油落入沸水,淋漓的鲜血从被割破的肌肤中溅出,枯萎的枝条瞬间染上新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抽芽、生长、开花。
幽蓝色的蔷薇花美丽得几乎不真实,赫洛利亚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鲜血浇灌出来的珍奇。
失血和疼痛让他的面色变得惨白,他脚步踉跄,即将摔倒之际,一双手适时揽住了青年的腰,将他抱到窗台上坐下,没过多久,那些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
“这就是我的筹码,锡德兰斯大人,不知能否让您满意?”
锡德兰斯定定望着赫洛利亚:“我确实没想到,你会用这个来做交易。没有人比我更憎恨‘因芙塔蔷薇’,没有它的蛊惑,兄长不会那么悲惨地死去。”
赫洛利亚突然“扑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书房内,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和轻喘,像是遇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般,显得乐不可支。
锡德兰斯蹙眉:“你笑什么?”
“我笑——原来如您这般谨慎敏锐滴水不漏的人,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啊。”
望着对方不解的眼神,赫洛利亚继续补充道:“您是不是从来没认真看过里弗斯大人的画作?就是挂在楼道边的那些,苏珊娜小姐的画像。”
锡德兰斯不说话,赫洛利亚便知道,自己猜准了。
“因芙塔蔷薇确实可以蛊惑血族,可您的兄长在创作那些画时,笔下只有纯净而赤诚的爱意,这绝不是猎人对羔羊的痴迷和狂热。作品是艺术家灵魂的外现,我想,里弗斯大人该是个很感性温柔的人,这与您的性格实在是……”赫洛利亚停顿半晌,终于斟酌出一个委婉的形容词,“大相径庭。”
锡德兰斯冷哼一声:“妄自揣测。”
赫洛利亚微笑着回敬道:“您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解释了,不是吗?”
几息静默后,手腕处传来一阵凉意,赫洛利亚低头,瞧见男人修长的食指蘸过那些血珠,又来到他的脸侧,涂抹下他看不见的符号。
酥麻的痒自对方的指尖蔓延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赫洛利亚大气也不敢喘。
最后一笔即将落下时,锡德兰斯忽然问:“为什么来找我?”
重音落在“我”字上面。
这个问题有很多完美的答案。
实力、地位、头脑……许许多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恭维,都可以作为回答。
但赫洛利亚反问道:“九年前的拍卖会上,您为何留下了玛格丽特和贝莱丝的性命?不止她们,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您为何放过了这些‘漏网之鱼’?我可不信这都是失误。”
伶牙俐齿,油嘴滑舌。
然而青年又有着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能直直洞见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哪怕永远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那温柔的光也不会熄灭,直到他死去。
“你与我缔结契约,可知晓会带来的后果?从今往后,‘赫洛利亚·维里安’将不复存在,没有人会记得你的牺牲。”
赫洛利亚神色无惧:“只望您信守承诺,让圣帕路德城再次迎来春天,至于其他,对我而言没有分别。”
男人不再询问其他问题。
书房再次陷入沉寂,只余挂钟的滴答声。
待锡德兰斯将血契画完,四周光芒大盛,一道结界自脚下亮起,将二人包裹其中,而锡德兰斯眼底的黑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
赫洛利亚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吸血鬼的欲望犹如阴暗处秘密生长的荆棘,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一旦走近,便会被吞噬血肉、堕入深渊。
可他别无选择。
既然主动提出做交易,自当拿出所有的诚意和筹码。
这是规则。
青年美丽的眼睑垂下,他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
如同献祭一般,羔羊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暴露给牙齿尖利的猛兽。
锡德兰斯眼神微暗,冰凉的指尖缓缓抚上青年脖颈,又停顿在已经彻底盛开的因芙塔蔷薇之上。
那是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能抗拒的诱惑,令他憎恶又迷恋。
而如今,这朵无数族人求而不得的高傲蔷薇主动俯首,向他臣服,请求他将它摘下。
“——我应允你的请求,为你征讨这片混乱无序的土地,维系血族氏族与人类之间的秩序,驱散所有无眠的噩梦,结束所有的血泪与纷争——直到春回。”
“直到春回……”
赫洛利亚弯起唇角,盈满笑意的眉眼如盛放的春花。
他无声默念着这句誓言,而后伸出手臂,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对方环拥——
刹那间,他的灵魂——独属于姜昼的灵魂,终于得以自由。
高天之上,他恍惚间看到了那张随风飞舞的信纸,洁白的纸面上,是何人曾写下的珍重爱语:
“赠我一场蔷薇花里的梦,
而你恰如飞掠此地的归鸟。
唱你的绿叶,
唱我的琼枝,
在年岁的山罅间留下经久的歌谣。
我不想醒来,
却不得不醒来。
岁月已晚,爱语未逝,
褪色的梦无可寻觅,
我永失了一座通向你的桥。
飞向高天,或是越过汪洋,
倦鸟终会归巢。
跨越无梦的长夜,
最温柔的春色也在此悄然萌芽:
直至晨曦踏碎朝露款款走来,
直至晚风提着裙摆钻进树梢。”
——END
作者有话要说:敲下END的时候特别激动,终于把这个故事写完啦!后面还打算写一个番外,补充一点正文没交代清楚的东西,以及一个回到现实世界的尾声,感觉再不回去,主角都要在这个世界待出精神创伤了。
小声问问,这个世界的番外,你们有没有啥想看的剧情,比如某某人物视角啥的_(:::з」∠)_,如果和大纲不冲突的话我可以在番外里写写,要是没有宝贝对番外感兴趣的话我就自娱自乐放飞自我啦(*^_^*)
第二个世界和第一个世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_(:::з」∠)_后面感情线会多一点,然后,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预警一下,很狗血!非常狗血!!相当狗血!!!超级无敌狗血!!!!狗血得我都不好意思写的那种hhhhh,如果你们看着看着踩雷了也不必勉强(>﹏<),但还是感谢每一个愿意留言鼓励我的宝贝,给大家表演一个(倒立)(双手撑地)(弯腿)(脚掌合十)(用腿比心)(脑袋着地)(脑壳开瓢)(摔成傻瓜)(咧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