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推开我的胳膊,神情有些接受不能:“我们先去写字吧。”
“真的不用吗?”我对着相机自己摆拍了好多张,“多拍些照片,以后还能留下来当纪念呢。”
“脸上加这些花哨的东西,瞧着都不像自己了。”他把镜子合上放到一边,铺开我带过来的书法用具,“你对字体有何要求?”
我拿起墨水瓶倒进碟子里:“你随便写一个就成。”
他蘸了蘸墨,执笔而书,在纸张上落下一个风峻的福字。我满怀期待地用扫一扫照上去,一个友善福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信邪,又扫了一遍,这次是个爱国福,当下叹了口气:“你这么敬业的人,它居然也不给面子。”
“可能太过敬业的人,福气都跑光了吧。”他放下毛笔,叹息了一声。
“没关系。我就不信了,这个家里那么多人,每人写一个不怕扫不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扫到了,我就把它分给你。”
我和苏梦枕聊了会天,等到铁手回来后,软磨硬泡的让他也给我写了张,结果扫出来的也是友善。我又把家里逛了一圈,但凡是贴着福字的地方都扫了个遍,得到的全是余量颇多的其他四张福。
“哎,明天问问别人有没有,试试用沾沾卡好了。”今天一下午都在沉迷于集福的我,站在大门后面凝视着去年的挂画,没注意到门被推开,直接和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怎么突然站在门后面啊,雯雯。”陆小凤从门口探进身子,怀里揽着几卷画轴和红纸,脸上还贴了一个小小福字的贴画。
“哈喽,你去买年历和对联了吗?”我顺手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下招呼,结果x付宝的界面还没关,直接扫出来一个敬业福!
我看了看陆小凤,又看了看手机,再次扫了扫他的脸,这下扫出来一张万能福:“……陆小凤,你长得可真有福气哇。”
“你好像在拐着弯的说我啊,我已经每天都努力锻炼了。”他无奈地把手里的东西搁置在鞋柜上,“这些都是朋友送的。我瞧着你家中还都是去年的年历,等下换上刚好。”
我应声好,瞅了眼时钟,发现已经临近傍晚,但叶开和阿飞还没回来,也没有回复我的信息,不免有些担心。我对陆小凤说出门一趟,他摸了摸小胡子,道:“外面有两个门神还在看门呢。”
我跑到前面的小花园,就看见阿飞和叶开一左一右地坐在台阶上。
“你俩咋不进去?”我疑惑道。
阿飞惊诧地直起身体望我,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叶开吊儿郎当地在一旁翘着腿:“这不是怕被你赶出来嘛。”
“不至于吧。”我蹲在他俩中间,“其实现在想想,我早就不生气了。”
“虽然你选错了英雄,但是该有的伤害都打出去了。”叶开抻了个懒腰,偏过脸来看我,“我也有失误的地方。”
“还是配合度不够,我们应该多考虑以射手为核心的打法。”我把想法简要说明了一下,“阿飞的打野收割的很好,但入场时机可以再提前一些,我和上路的经济都能让给你。”
“你的蓝我会帮你打的,不用去对面抢。”阿飞沉默了一会,道,“我们下场比赛绝对会提升的。”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我把两个少年拉起来,在外面待了一会手都凉了,“赶紧进去暖一暖。”
“我想到了一句谚语。”阿飞牵着我的手突然说。
叶开勾着我的手笑道:“难不成是夫妻没有隔夜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反驳他,进屋给他俩一人一杯热水,“应该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交友投分,切磨箴规。”阿飞摇摇头,“能够互相指正的人,才是真正的意气相投。”
接下来的比赛,我们势如破竹,一路杀到了决赛。决赛的前夕我决定找些朋友一起去现场看看,就问大家有没有时间。除了铁手不能见孙霖,算来算去只有无情和陆小凤才是合适的人选。大概比赛前总是令人兴奋,直到半夜我都还未睡,溜出来觅食的时候,恰好撞见正在看家庭伦理剧的铁手。
铁手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与电视里婆婆和儿媳的矛盾有关。我假装没看见,拿了饼干溜回房间。过了一段时间后手机竟然收到一堆推文——《年轻人熬夜的六大危害,看完你还敢熬夜吗?》,《恐怖!别让这件事毁掉当代大学生》。
我突然想起之前阮少送的那部手机我给了铁手,没想到他学会玩手机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看营销号。我越看越不是滋味,便给他回复道:【隐忍三年,萧家赘婿竟然震惊众人!】
【为何?】铁手竟然还好奇起后续。
我刷视频有了些困意,睡前才发给他:【原来是因为他的检测报告为阳性!】
第二天一早,我写了一封匿名信,在里面洋洋洒洒地表述了两页纸,阐明了我当时的口嗨完全是因为口嗨的废话文学,最后还小小的邀请了对方来看比赛。我把信装进写了‘绝对机密’几个大字的信封里,塞进口袋,趁着无情在阳台上看书不注意,快速跑过去把信交给他又快速跑开了。
我在中午出门的时候还在沾沾自喜:如果无情来了,就说明他看到邀请了。如果不来,也没事,反正我自己的心理负担放下了。
我摸了摸口袋,打算问问其他四人到了没有,结果这一摸不打紧,不光信没了,我的手机也没了!
难不成我在递信的时候手机也扔过去了?我直接往回跑,就看见无情推着轮椅朝我的方向赶来。他一见我,拿出手机问道:“你今日有比赛,又为何要把此物交与我?”
“我只想把信给你的。”我有点尴尬,“本来打算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来看决赛。”
“比赛我可以去。”他带些疑惑地开口,“但是信,我未曾见过。”
我接过来手机,闻言顿感天打雷劈:“……那我的信掉哪去了?”
仔细回想了一遍,我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信又是匿名的,打完比赛再思考这些好了。
无情被我推着,悠悠地看向四周的风景:“你好像很怕我,难道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吗?”
“除了上次的口出狂言,大概就是在大一的时候,考试前一天等舍友都睡了,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看书吧。”我无比诚恳道,“主要还是由于上次的口出狂言。”
“我未将它放在心上。”无情笑道,“怎么你又钻进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我和他快到会馆的时候,手机忽然接了警局的电话。
——在比赛马上开始前被请去喝茶的,大概只有我一个吧。
原来是因为铁手在去学习的路上捡到一封绝对机密的信,上交到了警局。在警sir读出“我不该因为你的正经让我有了不正经的想法”后,局子里其他人钦佩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我决定继续钻牛角尖换个星球生活。
短短的一中午,我就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警员听说我比赛快到时间的事,提出把我送过去,在所有摄像机和战队的注视中,我和无情从警车上震撼登场。我带上帽子和口罩,对众人挥了挥手,推着无情就挤进了人群寻找阿飞他们。
我看见熟悉的人影,连忙带着无情冲过去,对叶开道:“我们进去吧?”
段玉在旁边焦急道:“等一下,孙霖不见了。”
“刚才不在这里吗?”我朝人群看了一眼,用手机给他发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应。我有些不确定地想这孩子是不是去厕所了,然而一直到临上场他都没有回来。
无情去观众席找陆小凤了,我与其他人都在找孙霖。无论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通通都是无应答。我在犹豫要不要放弃比赛,这个时候叶开领着阮鹤归过来了。他道:“他说他也会打一点,看到我们少了一个人,可以帮我们替补。”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跟着他们一路小跑上台,开始比赛。阮鹤归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是出手果断且毫不留情。他并没有与我们过多交谈,但对我们每个人的游戏习惯都熟记于心,好像他就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成为了最终的冠军,站上了领奖台。
与阮鹤归告别后,我们打道回府,当晚就开了酒庆祝。
“有了这些钱,想必你的目标很快就可以实现了。”陆小凤道。
我把支票拍在桌面上:“除了装修酒店,我还想留一些给无情做手术,还要给大家都配齐手机:我有张万能福说好了要分给苏梦枕的。”
孙霖到底去了哪里,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耿耿于怀。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越喝越起劲,把所有烦恼抛在脑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翻开联系人。
迷茫地盯着上面大部分陌生的名字,我感觉自己渐渐与以前的同学和朋友生分了,连他们是谁也不记得。我一个一个地拨号过去说很想他们,有时间一起出来聚聚。
陆小凤刚去拿瓶新酒回来,看着我抱着他的手机痛哭流涕地打电话,指了指喝果汁的段玉:“雯雯,不能喝就去小孩那桌吧。”
我起身拽着段玉,他跌跌撞撞地被我扯着往阳台走。我问他:“你最后一次见到孙霖是什么时候?”
他却有一瞬间的恍惚:“……孙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