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问不出这孩子身世来历,又见她孤苦可怜,这样一番下来,蒙柳再也没提过叫苏莱离开的事,而玉楼本来就喜欢这漂亮聪明的孩子,想着多个玩伴,更不会再问。
只是苏莱一来,便多了一些事情要处置妥当,但好在并不费什么功夫,至多这屋子里多一个人,吃饭多一双筷子,并不是什么难事。而玉楼平日里表现对这苏莱爱答不理的模样,换做旁的孩子,早叫玉楼这张冷冰冰的脸吓坏,都不敢同她说话,但苏莱却是不怵,反倒缠玉楼缠得紧,每日央着玉楼教她认字。
苏莱聪慧,这是玉楼先前就已经知道的事,但她过目不忘,玉楼却不大清楚。是以苏莱缠着玉楼,求她教着认字时,玉楼起初只教了五个字,可不曾想这方才教过没多久,苏莱便道:“姐姐,不能多教几个吗?这些都已会了。”
玉楼却是不信,一如往常拧着眉头,摆出一副老师和姐姐的样子,有些严厉说:“你不要图快,学东西要慢慢来的。”
苏莱唔了一声,睁大眼睛瞧着玉楼,声音有些委屈道:“可我真的会了。”
玉楼却是不信,反叫她缠得烦了,有些不快道:“好,你既说你都已经学会了这五个字,那我再教你五个。”
可不曾想苏莱听了之后摇了摇头道:“姐姐,这五个字太少了。”
玉楼见她这样贪快贪多,更有些不开心,但她平素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声道:“好,既然如此,你要再学几个?”
苏莱眼睛一转,将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玉楼见她一天要学十五个字,眉头一皱,怕她贪多嚼不烂,便严肃道:“好,你要学,我没有不教的道理。只是今天白天教了,今夜我还要再考一考你,若是你今晚答不出来,或是错了一个字,日后就还是老老实实只管一天学五个,如何?”
旁的孩子一瞧见玉楼这样子,想来都要害怕,但苏莱却道:“姐姐,要是我答不出来,我肯定听你的话,可要是我答出来了呢?那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玉楼见她一副打算盘的精明样子,不由失笑,但她心里还是觉得苏莱答不出来,于是随口道:“你要是答出来了,只要不是太无理的事,我都答应。”
苏莱见她笑了,只是牢牢盯着她道:“我也不提什么别的要求,要是我答得出来,姐姐你之后就每天教我认二十个字吧。”接着又突然没头没尾对着玉楼说,“姐姐,你生的真好看,只是总板着脸,要是多笑笑就好了。”
玉楼叫她这样一说,脸上的笑忽的僵住,紧接着那笑一收,又板出个严肃的神情看向苏莱,咳了两声:“好好学你的字,不然今晚答不出来,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苏莱的目光在玉楼有些发红的耳朵尖上转了一圈,也不点破,只是笑嘻嘻应了一声好,便乖乖跟着玉楼学字了。
等到夜里,三人用过饭后,玉楼便又取了白日里教苏莱写字的小石板来,用毛笔沾了水,在石板上随意写字,每写一个字,便叫苏莱说出每个字的读音,她料想苏莱学的囫囵,并不一定能记得住,却不曾想苏莱不仅将每个字都念出,还额外将每个字的意思大概都说了出来,惊得玉楼不住回头看她。
待到这十五个字都考完,玉楼瞧着苏莱的神色都有些惊异了,便是蒙柳也有些诧异看着苏莱,苏莱叫这两个人瞧着,不免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我……我哪里念错说错了?”
蒙柳在那里瞧见玉楼的神色,似乎有些幽怨,不由大笑一声,伸手又摸了摸苏莱的头,看向玉楼道:“没有没有,我们苏莱全答对啦!长得好看,又聪明,实在是……要把有些人气死啦!”
玉楼晓得蒙柳是在刺自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头转向苏莱道:“明日开始,一天二十个字。”接着又将目光转向蒙柳道,“只是学了字还不够,写也要跟上,虽然现在在石板上用水,或在沙地上练字也是可以,但当真要说起……”
蒙柳听到玉楼这样说,又是一笑:“这有什么?纸笔之事包在我身上就是。”
于是不过几日,蒙柳又去一趟镇上,带来许多粗糙的草纸和墨条,对于初学之人来说已经够用了。
而苏莱也不负两人所望,每日除了做些杂活,出去捕猎,又或是跟着蒙柳习武强身,余下的功夫都是扑在认字练字上,而蒙柳本人又写得一手好字,在玉楼之后,苏莱也受她亲传,写的一手铁画银钩的好字,只是苏莱更是聪慧,在习字这件事上颇有些兴致,蒙柳见她吃得多,却也都吃进去,便也将各色书法字体等全数教了去。
而苏莱如此练习不辍,春尽夏来,秋去冬至,日有进境,不知不觉,竟已在这里呆了两年有余,写得一手好字不说,身子也抽长起来,不再如先前一般稚气,已有了十四五岁少女的青涩之感,明眸善睐,丰姿冶丽,若是再过数年,想来容貌出挑,更是惊人。
彼时玉楼也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比之两年前行事更是沉稳,更是不动神色,平日里冰冷冷一张面皮,谁也瞧不出她到底是喜是怒,但一张嘴说话甚是气人,盖因蒙柳这个上梁不正,天天想着捉弄玉楼,带坏了苏莱这个下梁,一道歪了。
而苏莱与玉楼又亲近,玉楼自不像防备蒙柳这般防备着苏莱,也是因着信任,时常冷不丁就叫这诡诈的坏丫头骗了,但对着苏莱这惯会撒娇耍赖的丫头生不起气,每回瞧见苏莱这张漂亮的脸,睁着眼睛讨饶,哪怕心头火再大,也叫这丫头几句话给浇熄了,可骂还是要骂的,只是又是别扭,骂不出太难听的话,只是变着法刺人。
苏莱却也不恼,晓得玉楼这样骂了,反倒气也消了。但有时候捉弄得狠了,玉楼也要生气,话也不说一句,瞧也不瞧苏莱一眼,那时候的苏莱便会趁着夜里,等玉楼睡着了,窝进玉楼房里,抱着睡梦里的玉楼撒娇道歉,玉楼叫她在梦里一扰,又叫香软的女孩子一抱,如何还能生得气来?
最多骂她几句说:“回你屋头去,我要睡觉。”那时候苏莱就又装委屈,冬天说自己一个人睡太冷,夏天又说玉楼屋子里凉快。只是变着法往玉楼屋子里钻,给她准备的屋子,反倒十天里,能住上两天都是好的了。
玉楼本就纵容宠着,反正也不过是床上多一个人罢了,到底没什么别的事,也就由着苏莱去,冬日只觉得这丫头身上阵阵暖香,夏日虽热,但苏莱一身皮肉冰雪似的凉,叫人也好似失了力气,推脱不开。
只有几回,苏莱撒娇扮痴,在玉楼面上亲了一口,那已经微微鼓胀的胸脯压到她手臂上,那雪白的腿也非要缠到自己身上来时,才叫玉楼心头一跳,有些不耐,伸手去推她,好叫自己缓解一下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可是每回玉楼一推,苏莱就又嘤嘤嘤委屈起来,好似玉楼不叫她抱着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要遭雷劈的。久而久之,玉楼便也由得她去,只是绝不许苏莱再亲自己一口。
盖因玉楼其时已十八九岁,可是自幼长在这林中,生平所见的人不过尔尔,相处最久的也不过是蒙柳苏莱二人,对于人情世事反倒不通。又兼之蒙柳只当这两个是都是女孩,又都是孩子,只教她们对着那些男子要小心些,万不可有过分亲昵之举。
而苏莱幼时经过一些事情,虽然她自己记不大清,但对男子却是本能地极为厌恶,不会喜欢;至于玉楼,她幼时曾和蒙柳去过一次镇子上,叫那些不知事的男童欺扰,更是对男子不喜。
而在世人眼中,两个女子之间关系亲昵再是稀松平常不过,是以蒙柳见这两个人关系亲密,自然也不多想。
但玉楼却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只是偶尔两人同宿,玉楼起得早些,苏莱便长手长脚缠上来,带着梦语哑声说话,拉着玉楼要再睡一会,说话间那热气喷吐到玉楼颈侧,又是夏日,两个人紧紧缠在一起,虽然清晨本就是有些热的,但玉楼心头却觉得同这晨间的热不同,是另一种说不出的热翻涌上来。
一方面觉得苏莱身子热,贴着自己不大舒服,可一方面叫苏莱一抱,又不想动弹,但心突突跳动,好似有一只小兔崽心口乱撞跑动,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侧过头去瞧着苏莱的脸,只觉得她除去以往的漂亮精致之外,竟没有一处是不可爱的。
玉楼瞧得久了,便忍不住伸手按在苏莱的唇上,用大拇指轻轻按了按,只觉得柔软,呆呆瞧着那唇,见那唇盈润,心里头忽的生出些奇怪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呆愣瞧着苏莱,这念头一起,竟不知不觉往前凑了过去。
可她还未靠近,就忽的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响声,叫玉楼受了惊吓,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也叫她的理智忽然回涌,发觉自己方才的想法念头有多么荒谬奇怪。
而苏莱却在床上因为这敲门声低吟一声,似乎有些愠恼,哑声道:“柳姨!别敲了!”
玉楼却已将衣衫穿在身上,趿拉着鞋子快步开了门,却见蒙柳站在外头道:“好起来啦!今天要去林子里的,别忘啦!”
接着蒙柳目光转向玉楼,见她神色有些慌张,有些呆傻,不由好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玉楼的头道:“你竟也有赖床的一天,怕不是叫苏莱那丫头带坏了。”
玉楼正整理衣衫,叫蒙柳冷不丁提到苏莱的名字,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抖,慢吞吞将衣服穿好,良久才长睫轻颤,眼帘半垂,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啊!
还没来得及开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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