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楼叫陈醉这样一靠近,只嗅得陈醉身上有股极淡的香气,那胳膊上又触上了陈醉身子,只觉得绵软一片,更是不自在,只是佯做动怒推她几下道:“不要胡说。”
陈醉叫她推开却也不恼,只是对她吐吐舌头,接着又转向不恕的方向,嬉笑道:“不恕师父,你总不可能真叫人家好姐姐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不恕便一下子站起身来背对着两个人道:“我……我……”
陈醉听她支吾说话,不由惊讶道:“不恕师父,你不会真这么叫了吧?”
玉楼在一旁看得清楚,晓得陈醉恶趣味有意欺负不恕,便轻叹一声摇摇头,对陈醉低声道:“你少欺负人。”她的语调极是无奈,听得陈醉撇撇嘴挑挑眉,便不再追问,只是又对玉楼吐了吐舌头。
玉楼只当瞧不见,便又问不恕道:“后来呢?她是怎么将你骗过去的?”
不恕听玉楼问了,这才咬咬唇道:“她同我比划,将我师父的外表身形说的一字不差,又说她遇到这位老和尚,请了他去她家做客讲经,我、我就……”
不恕说到这里整个人缩在那里,脸和耳朵都烧通红了,头垂下去,恨不得找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她未经世事,又叫美色所迷,竟是轻易就信了这女人的鬼话,现在想来这骗术骗局也未免太过明显,她……她怎么就上了这个当呢?
陈醉听到这里却是叹了一声,宽慰不恕道:“这也怪不得你,那个女人诡计多端,只怕她先前就听到了你和店小二的对话,你仔细想想,她告诉你的,是不是都是你先前描绘给店小二听的?”
玉楼听她这样说,不由有些微微诧异,侧头看她,似乎对她能说出宽慰人的“人话”而有些吃惊。
不恕叫她这样一提,低低啊了一声,似在深思,接着猛地抬头懊恼道:“对啊!这些她说的那些信息都是我和小二哥问话时提过的……”
陈醉支着脑袋道:“这就对了啊,我猜你在问店小二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全都听到了,等小二一走,就走到你身旁说些鬼话诓骗你。”
接着陈醉低低笑了一声道:“这可是个坏女人。”
玉楼呼了一口气,无奈笑了笑道:“然后呢?她骗你到了那间院子里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不恕说:“我一进院子里就瞧见那院子里有个老人家,瘦瘦小小一个——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瞧见他没了半边耳朵,看上去好可怜——他背后背着一根长长的棍子,一瞧见我们两个,就先这样凶巴巴瞧了我一眼,接着对那个阿娜瑟芙说:‘小姐,您出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阿娜瑟芙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低低骂了他几句说:‘阿父不在,你管得我这么多干什么?’
然后那个背着棍子的老人家就就不敢说话了,我就问那个老人家:‘老人家,你看见我师父没有?’
那个老人家说:‘什么师父?’我当时看见他神情有些不太对,又听他这么说,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就转身想要跑。
结果那个坏女人一瞧见我要跑,就一把把我抓住了,她力气好大,个子又高,紧紧抓住我的两条胳膊,硬是拽着我进了屋子上了楼,还把我锁在床上。
我刚开始求她饶过我,她却不理我,反倒一个劲夸我长得漂亮,她要摸我,我也不肯的,只是踢她咬她,我一气之下只是骂她,说是要杀了她。她却笑着说:‘小师父要用什么杀我?是要用这漂亮的牙齿咬断我的喉咙?还是要用这双漂亮的手掐断我的脖子?’她说话极是侮辱,我心里只觉得很是难受,于是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她见我这样,也不生气,就是笑了一笑然后出去了,我就想逃跑,结果那铁链根本解不开,心里真的很后悔没听玉楼姐姐的话。再然后我等着等着天就黑了,她就拿了饭菜过来,我本来是不打算吃的,后来又见她每样都尝了一口,然后又笑了笑出去了,我又真的饿极了,这才……”
玉楼听到这里,神情严肃道:“好在你没事,不然……”她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懊恼。
不恕听她这样说,只觉得无地自容,将头低低垂了:“玉楼姐姐,我、我真不该不听你的话,可我太想快点找到师父了……”
玉楼听她这样说,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恕,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你本来就是头一回下山,我应该叫你跟着我才是的,你涉世未深,遭人蒙骗也是正常,这世上好人虽多,坏人却也不少……”
不恕极是委屈,哭着道:“姐姐,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话的。”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哭着说话,不管是谁都会心软。
陈醉在一旁听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这吃一堑也算长一智,人没事就好。”
不恕抽噎着点头,接着又忍不住往火堆靠得更近些,偏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那夜里风声呼呼,刮得又急,陈醉耳朵灵,倒是听见了,她早听玉楼说了这孩子的身世,心里也觉得她可怜,虽然嘴上总是揶揄打趣,但听得她打了喷嚏,反倒问了:“怎么?受风着凉了?”
不恕先是摇了摇头,又想到陈醉瞧不见,急忙道:“我……我不冷的。”
陈醉却一下子站了起来,用铁杖点着地,行到不恕跟前,伸手去摸她衣服,在确认那衣衫单薄之后,不由眉头一皱道:“怎么这么冷的天却还只穿这么薄的衣服,已经入秋了,你不知道冷吗?”
不恕见她皱了眉,心里头又有点怕,拼命摇着头,嘴上急忙道:“不……我真的,不冷的。”
陈醉听出这孩子话语里的怯意,不由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对玉楼道:“玉楼,你身上还有钱吧?”
玉楼本来见了不恕这幅倔强模样,虽未说什么,但也起身去马上的包裹里取了一件厚实些的外袍,正打算过来,却冷不防叫陈醉叫到,又问了这问题,自然下意识答道:“还有的。”
陈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点头,对给不恕披衣服的玉楼道:“那到下一个镇子里就给她换一身暖和些的衣服,买些漂亮些的裙子衣服,好好打扮打扮。”
不恕听了急忙道:“不……不用!我穿身上这件就行!”她的包裹落在了阿娜瑟芙那儿,走得匆忙,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陈醉却觉得有趣,倒是头一回碰到给买衣服,让别人掏银子还拒绝的事,于是笑道:“你就打算一直穿着这件?现在已经是秋天,那到冬天呢?你再这么穿怕不是要冻死的。”
不恕叫她这一问问住,我字说了半天,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似笑非笑:“其实让你换衣服也不单单只为了怕你冻着,让你换身衣服,换个打扮,也是有好处的。”
不恕咬了咬唇道:“什么好处?”
陈醉有意吓她,故意龇牙咧嘴道:“我瞧那女人的手下人不是什么善茬,只怕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说不定她到时候就叫人过来抓咱们了!”
不恕听陈醉说到这里,不由想到那女人咬牙切齿骂的那句“我到天涯海角都绝不会饶了你!”,身子不由一抖,急忙伸手抓住陈醉的衣衫道:“那……那可怎么办?”
玉楼这时候也明白过来陈醉的意思,竟难得默契顺着陈醉的话说下去了:“所以才要叫你换身衣服,你想想,要是你找人,你说找一个尼姑可不是比找一个姑娘要显眼得多了?”
不恕听她说了,只是茫茫然点头。
陈醉将手点在自己下巴,又习惯性地将手中的铁杖轻轻杵了杵道:“只是你这头发一根也没有,只怕不好打扮,哎呀,到时候叫人一下子瞧见你这光溜溜的脑袋,那还不是一下子又叫人认出来,一把给抓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玉楼长叹一口气,晓得陈醉的坏心思又上来了,不由冷声道:“你少说些吓唬人的混账话。”陈醉叫她骂了一句,又对玉楼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玉楼骂了陈醉一句,又转头对不恕说道:“你不要理她,她的嘴巴就是这样,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别往心里头去。”
陈醉听她说话,又笑了两声:“好温柔的玉楼姐姐啊。”接着还不待玉楼又要骂她,便又开口对不恕道:“不过你倒是不要太担心,穿不了女装,也可以换做男装嘛,到时候皮帽子一戴上,不也能好好藏起你的小脑袋吗?”
接着陈醉又像是想到什么,嘻嘻笑了一声:“不过穿男装也很有意思,不恕妹妹,到时候我也换个男装打扮,我们两个一道穿,免得旁人在想,你一个俊俏小哥儿怎么混在女人堆里。”
说到这里,陈醉又将头一抬,“看”向玉楼,身子也靠了过去,用极为矫揉造作的语气道:“到时候呢……‘玉楼姐姐’你啊,就装作是我们的姐姐,带着弟妹婢女出来游玩,好不好呀?‘玉楼姐姐’?”
玉楼深深吸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推了推这毛茸茸的狗脑袋道:“谁是你姐姐?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弟弟妹妹,我头都要裂开。”
却不想陈醉假装惊讶,啊呀了一声道:“你不想做我姐姐,那咱们要扮做什么?母子吗?只是玉楼姐姐这年轻貌美,做我的小娘未免太过可惜了……不如我们假扮做夫妻吗?这样倒也不错,妙极了,不若你先叫个‘夫君’来听听?”
玉楼长呼一口气,一听见这狗一样的陈醉说话就总是头疼,想来谁叫这人缠上都得嘬牙花,于是冷笑一声道:“你想得倒是挺美。什么母子夫妻……我真想将你那张嘴给缝上,让你什么都说不出来才是最好。”
陈醉听她说话带着些懊恼不快,又是哈哈大笑一声,接着又与两人说了些话便各自休息一会,天才灰蒙,便一道又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玉楼:烦死了,真的烦死了,好烦。(深呼吸一口)算了,忍一忍吧,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