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临近过年,衙门里也几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做了,王旭宁便给衙门里的大小官吏们都放了假,排了班,除了值班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可以回家休息去了。
不在本地的小吴师爷也回了家,但和小吴师爷同乡的老吴师爷却没有回去。
王旭宁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自己没娶亲,父母也已经过世了,回不回去都一样。
王旭宁听了感到有些伤感,也不再问了。
腊月二十八的晚上,王旭宁请了戏班子来衙门里,然后请还留在县城的衙门里的所有官吏们都来看戏。
既然是看戏,戏曲自然是主要的节目,中间也穿插着一些过场小戏什么的。
对于戏曲,王旭宁其实不太喜欢,但这戏曲中间穿插的过场小戏却是他最爱看的了。
在王旭宁原来生活的世界,他家乡的传统戏曲当中过场戏很丰富,什么喷火、变脸、顶灯,还有跳凳子、钻火圈、耍碟子一类的杂耍都有,可比正场的戏曲要好看多了。
东海州这一带的戏曲也是一样,每场戏完了都会有过场戏。
第一个场戏完了之后的过场戏是一个普通的双簧,看起来有些像小品,但其中的丑角总是动作滑稽可笑,还会做各种古怪又搞笑的动作,看得人乐得不行。
第二场戏过后的过场戏也是王旭宁所熟悉的《偷逃》戏码。
这场戏挺神奇的,看得好多人都戏以为真,当然通天绳的原理王旭宁是懂的,所以他并没有被吓倒,反而还觉得这师傅的木偶做得非常逼真,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第三场戏过后,过场戏是鼠戏。
动物表演,猴子、老虎、大象、狗狗这些都很常见,但猫和老鼠这两种动物就很难看见了。
因为前者是出了名的不会配合,而后者则是出了名的胆小,而且人们也本能的不喜欢老鼠。
但老鼠其实是一种很聪明而且很可爱的小动物,从小养大的熟悉了之后是很亲近人的。
在这种状态下训练出来的小老鼠们,跟着驯兽师做着各种很像人又很可爱的动作非常的讨人喜欢,看得所有人都觉得其实老鼠也没那么可恶。
而这场戏过后,第四场戏是《包公断乌盆案》。
王旭宁向来对戏曲不感兴趣,自然也没准备认真看,干脆跑到后台去找上一个过场戏的驯兽师养的小老鼠去了。
驯兽师见王旭宁居然会喜欢他的老鼠,还挺激动的,毕竟没几个人会喜欢老鼠这东西,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例外,却没想到县太爷居然也喜欢。
这些小老鼠都是普通的灰鼠,也就是家里常见了大耗子。
但也许是从小被人养大而且训练过的原因,小老鼠们都很亲近人,见了王旭宁这个陌生人也不害怕,反而还伸出小爪子来抱他的手指。
王旭宁玩儿得高兴,便从袖子里摸出他事先准备好的花生米来喂小老鼠们。
就这么玩儿了有一会儿,前台忽然就闹腾了起来。
“吱吱吱吱…………”正在跟王旭宁玩儿得开心的小老鼠们也像受到了惊吓一般转身全部钻进了笼子里。
感觉状况不对劲,王旭宁仔细一听,发现前台那边吵吵嚷嚷的,其间还夹杂着尖叫声。
他起身正想往前台走去,就看见老吴师爷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喊道:“大人,大人……鬼……有鬼…………戏台上忽然冒出一只鬼来!”
“鬼?”王旭宁问道:“什么鬼?”
老吴师爷拉着王旭宁一边往前面走去,一边说道:“就是鬼啊!他忽然从戏台子底下冒出来的,直接穿墙而过就上来了,还是半透明的,能不是鬼吗!”
从戏台底下上来,王旭宁首先想到的就是升降台,可他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好像还没这个技术,所以做不到。
而且半透明的是什么,投影技术吗?这东西放在他原来的世界也是高科技,在这个世界更不可能有了。
难道真是鬼吗?
想了一会儿,老吴师爷已经拉着他来到了戏台边,王旭宁站在戏台下往台上一看。
一个半透明的中年男子正跪在戏台上扮演包公的演员面前,不停的向他磕头,口中似乎还念叨着什么,但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
“我去,真是鬼啊!”忽然见了这么一个东西,王旭宁也被吓了一大跳。
此时,戏台上的其他演员全都被吓跑了,只留下那个扮演包公的人还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台下,先看看戏的观众全部躲到了屋檐下去了,王旭宁还看见自家二哥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符咒出来拿在手上,一副鬼来了就手上的符咒扔过去的表情。
戏台上,扮演包公的演员见王旭宁到了,就说道:“我……我是假包公,你申冤你找他去!”
然而,那只鬼似乎神智并不多,只一个劲的给演员磕头,对演员说的话完全没反应。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演员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就想往后台跑去,却没想到他一动,那只鬼居然也跟着动了起来,他往哪儿走,鬼就往哪儿飘。
演员见状,干脆直接转身就往王旭宁这边跑来。
除了上次下阴曹地府以外,这还是王旭宁第一次见鬼,但他却一点没怕,因为他感觉这东西跟全息投影似乎也差别不大的样子。
可是站在王旭宁身边的吴师爷见演员带着鬼往他们这边跑来了拉着王旭宁就想跑。
“卧槽,别拉!”王旭宁只盯着那只鬼看,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的老吴师爷,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拉,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站起身甩开老吴师爷的手,正想说什么,就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袭来,扮演包公的演员飞快跑到王旭宁的身后躲着,还说道:“他是县太爷,你……你别来找我,你找他…………”
然而,眼前这只鬼不太清醒,他并没有听演员的话,反而是绕过王旭宁继续就冲演员去了。
演员见状立刻拔腿就跑。
他想找别人求助,可身后跟着一只鬼,人见了他反而跟遇见瘟疫一样直接逃跑避开了。
演员无奈,只好拉着鬼在衙门里上蹿下跳的遛,还一边跑一边哭着喊道:“呜呜呜…………我没得罪你啊!你干嘛老追我啊?你申冤找城隍爷啊!再不然你找县太爷也行啊,县太爷就在那儿啊………………”
演员被吓得不行,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身后的鬼,其他人也不敢上前帮他,王旭宁见这状况只好大声喊道:“带他去公堂,我来审!”
说着,他转身就往公堂跑去,而远处的演员听了也飞快跑着几步跑上了公堂躲进了公堂的桌子底下去。
王旭宁来到公堂上拿起惊堂木一拍!
啪!的一声响,鬼似乎忽然找回了一丝神智,不再追演员了,而是飘着站在公堂上说:“冤……枉……啊………………”
王旭宁问道:“你有何冤情?”
鬼沉默了一会儿,并不说话,反而是转身往衙门外飘去了。
飘到衙门外面,鬼见王旭宁并没有跟上也不离开,就这么飘着站在衙门外看着王旭宁。
王旭宁见状,知道肯定有事儿,就招呼衙门里的众人道:“走,跟上,去看看!”
老吴师爷闻言连忙递给王旭宁一只灯笼,王旭宁提着灯笼就准备跟着那只鬼出衙门,却被王旭杰给一把拉住了。
“天都黑了,你跟着他走做什么?万一他害人怎么办?”
王旭宁用另一只没拿灯笼的手拍了拍王旭杰的肩膀说:“放心,不会有事儿的,而且我也不会一个人去,我带人去的!”
王旭杰闻言,立刻将自己手上的符咒递给王旭宁,然后说:“那你先等会儿,我派人去城里的寺庙里请几个和尚跟你们去!”
王旭宁不想麻烦太多,就甩开自家二哥的手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说着他转身就跟着那只鬼就走出了衙门,老吴师爷见状也立刻带着衙役和捕快跟上了王旭宁的脚步。
“你…………”
王旭杰见王旭宁不听自己的气得直跳脚,转身对一个仆人说:“快去请高僧,立刻,马上!”话说完,他也提着灯笼跟在衙役的后面跑了出去。
***
就这样,一串人就这么跟在一只鬼的身后出了衙门,再一路往城外走去。
夜路难行,鬼又是半透明的,在黑暗当中看不太真切,一行人跟着鬼走得磕磕绊绊大概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鬼才在路边一座坟前停了下来,然后再次对王旭宁说:“冤枉啊……………………”
王旭宁提着灯笼上前一看,发现眼前是一座新坟,看样子埋上还没几天。
墓碑上写着,这座坟是一个王姓的监生为他母亲修的坟墓,但眼前这只鬼却是一个中年男子而非老妇人,这是为什么呢?
王旭宁想了想,便对身后众人说道:“去找点工具来,把坟挖开看看!”
“是,大人!”
众人领命很快散开到附近的农夫家里找工具去了。
这一通闹腾下来,等衙役们找来工具准备挖坟的时候,居住在这附近的人们也被吵醒了,离得近的人们都穿上衣服出来看热闹。
衙役们七手八脚的开始挖坟。
这时,一个年月三十岁左右书打扮的人穿着一身凌乱的衣服急匆匆跑来就跪在王旭宁面前问道:“敢问大人,您为何深夜挖我老母的坟?”
王旭宁看了看这人,问道:“你是王监生?”
王监生回答道:“是小人,大人,小人母亲刚下葬没几天,可是这坟埋得……不是地方………………”
王旭宁指着墓碑顶上飘着的中年男子问道:“这只鬼你认识吗?”
“鬼?”王监生不明所以,转身望向自己母亲的坟,才发现自家母亲的墓碑上居然飘着一只半透明的鬼。
“哇!”忽然见鬼,他被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盯着那鬼不停的看。
王旭宁再次问道:“你认识他吗?”
王监生摇头说:“不认识,没见过。”
王旭宁观察了王监生一会儿,看他表情应该没说谎,但他还是问道:“他晚上出现在我家的戏台上喊冤,然后还带着我们来了你母亲的坟上,你说这是为什么?”
“…………”
王监生愣了愣,才恍然问道:“大人您这是怀疑我吗?可我真的不认识这人啊,我以前都没见过他!”
王旭宁问道:“既然你不认识他,那他都死了为什么还待在你母亲的坟上?”
“这个………………这…………我不知道………………”
王监生吞吞吐吐的回答着,整个人都有些惊慌,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旭宁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坟终于被挖开了,尸体腐烂的恶臭味飘散开来,惹得半夜来看热闹的人们立刻后退了老远。
一个捕快对王旭宁喊道:“大人,这坟里的棺材外面有一具尸体,就是刚才那只鬼的!”
作者有话要说:累了好几天,我终于感觉出来了,我这是感冒了,难怪总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