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建筑年龄超过三十年的老居民小区,前后只有两个门。
也不讲究排场,每个大门设置一个简易的保安岗亭,内里坐着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平时上下班路过门口,老大爷要么在跟居民站在门口唠嗑,要么坐在岗亭里听广播、打瞌睡。
这会儿不到夜里九点,门口的保安大爷已经坐在岗亭里,吹着小风扇,在手机上下象棋。
“呦,大爷你这车走慢了两步。”
石华熟稔地递过去一根烟,又帮人点上,保安大爷眯眼觑他,眼生,“刚搬进来的?”
石华摇头,“准备在这片买房子,还没想好。”
对生活经验丰富的中年人来说,想套话一点也不难,总有人会愿意说。
两人你来我往聊着这一片的学区,石华仿若无意提起,自己看了这个小区里一个十八楼的房子,直比其他二手房价位少了近一半,言谈之间表示自己很心动,即将签订买房合同入住本小区。
保安大爷的目光在听到他说十八楼的时候就变了,再听他说房价减半,就确定对方说的是哪套房子了。
他踟蹰再三,最终往石华身上凑了凑,小声提醒,“小兄弟我劝你啊,那套房子千万别买,白送都不能要。”
石华心里一个咯噔,强自忍住激动,多问了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大爷?前面有人那个了?”
保安脸上浮现出一丝忌惮,又不愿眼看着别人跳坑,只得斟酌着提醒,“旁的不好说,我只跟你说一句,那地方啊邪门得很,住进去的都没有好下场,你别买这套房就对了……”
话还没说完,石华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保安大惊失色,“小兄弟你咋了?!”
知道自己穷尽所有财产买到的这套房有大问题,胡映雪石华夫妻俩在街边抱头痛哭一场。
他们尝试用之前保存的联系方式呼叫房东,果然发现,原来能联系上的电话成了空号。
夫妻俩打算先找个酒店住下,安顿好女儿后直接去报警,如果确认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了凶宅,可以在警察协助下追回房款,解除买卖合同。
只不过,对于能顺利解除合同,夫妇俩都知道可能性不大,毕竟房东已经出国,而且眼下是失联了。
刚到附近的酒店办好入住,胡映雪的手机响了,是姜校长打过来的。
对方好像早已预料到胡映雪今晚的遭遇,并且重又在电话里强烈安利一位能驱鬼镇邪的大人物。
胡映雪挂了电话,前思后想,决定去找那位所谓的大人物试试运气。
接近一个小时的出租车程之后,胡映雪站在一座京都著名的小洋楼大门前陷入沉思。
在姜校长给出地址信息时,她只觉得大人物住在高档居民区似乎也不意外。
但却没想到住在这栋建筑里。
她记得,自己在杂志上看到过,这是一座在近代史上都十分有名的小洋楼,政要名流都住过,最新的消息,这是属于首富司盛母亲的私家宅邸。
所以,那位能驱鬼镇邪的大人物就住在这里?!
按响门铃,她只报出自己名字以及姜校长介绍而来这个信息,那扇华贵的铁门便打开了。
一个柔眉顺目的中年女人自称姓崔,什么也没问就引着她往里走。
一路上,胡映雪竭力收起自己那如同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般的内心活动,身体却难以抑制地不断冒汗,并深深地觉得今晚的经历真的堪称奇幻,哪怕是从前做梦,她都不敢做这样的。
这种不真实感在进入客厅时达到了顶峰。
房间里华贵的吊灯之下,一个留着白色利落短发,衣饰简洁华贵的老人站了起来,“小胡你来了。”
她裹着披肩,往旁边的沙发上伸手,示意她坐下。
胡映雪觉得自己肯定是上当了,但是首富先生的亲妈为什么会有冒充玄学大佬的兴趣?难道这是富人圈子里新兴起的爱好?
没错,她也认识这位老太太,京中名媛阮馥荔,还是位著名画家。
因着老太太顶级的容貌,卓越的事业成就,以及荣极盛极的家世,这位老人在网上其实一直有一波粉丝。
有人粉她的短发和极简着装,有人粉她的事业,有人则粉她的爱情和子女运势。
胡映雪在大学时期也是其中一员,她太吃这位老太太的着装风格了,早年关于她的画展乃至采访,胡映雪全部都会打卡去看,有些采访甚至刷过无数遍。
可是,今晚,她的偶像滤镜碎了。
她发现了偶像的隐藏身份,是神棍。
方才胡映雪突然有种要逃跑的想法,私心里,她宁肯承受自己买了套凶宅,也不愿相信,少女时代的偶像会是帮自己驱鬼的那位大师。
偏偏偶像此刻无比体贴,不仅亲手为她斟茶递果子,甚至还口头安慰她:
“小胡别紧张,你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老姜说了,问题不大,很好解决的。”
胡映雪:……不,问题很大,真的很大!
偶像笑眯眯看了她一会儿,忽地抬起小腿,往身边踢了一脚。
胡映雪这才发现,白色的羊毛地毯上还盘着一只肥肥的白毛大狗,被阮馥荔踢了一脚,大狗一脸的不情愿。
“去让她下来。”阮馥荔命令道。
大狗伸出一只前腿,做了个捂嘴打哈欠的动作后,这才扭着肥臀慢吞吞上楼去了。
胡映雪:“……”
真就是,会玩还是有钱人会玩,连养的狗都如此傲娇,那神情比真人还要像人几分,跟成了精似的。
约莫两三分钟后,楼梯上响起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一个容貌绝丽的女孩子冷着脸走下来,最后抄着裤兜靠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不下来。
女孩脸色恹恹,撩起眼皮看了眼胡映雪,“就是她么?”
胡映雪观察到,自从女孩的脚步声响起,她偶像阮馥荔就开始抬头望着楼板,一脸莫名雀跃,随着女孩最后出现,她脸上笑容绽放到最大,比她看到自己闺女石晔晔考了第一名时还要欣喜上几分。
胡映雪:“……”
阮馥荔已经走到女孩面前,热切地拉着她胳膊,表情如同在相亲桌上介绍自家年近四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赶紧的,你快来看看。”
司奶奶丢给云焉一个眼神。
这可是她顶头上司鬼帝的信徒祈愿的事,只要今夜帮了鬼帝的忙,日后孙女自然会被鬼帝注意到,之后凭自家孙女的能力,被鬼帝他老人家肯定且欣赏并重视,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云焉内心咆哮:这种自己马甲给自己打工的事真的是太累了啊。
要不是发觉天道送她来此大有深意,她真想原地爆马算了。
倒是胡映雪干脆站了起来,身体绷直,白着脸问道:“您……是那位大师吗?”
不是她唐突,也不是明知故问,实在是,这剧情发展太魔幻。
方才她刚勉强接受偶像阮馥荔在豪门贵妇、画家身份之外隐藏的神棍身份,谁知现在又下来一个看起来更不靠谱的小姑娘。
云焉不置可否,被司奶奶推着,不情不愿往客厅沙发处走。
胡映雪:“……”
如果可以,她想回家。
这时候,偏偏偶像阮馥荔一脸殷切,又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孙女,在这方面很厉害的。”
胡映雪:“…………”
她都要哭了,偶像这句话说的,更奇怪了好吗?
首富家的小姐,可能哪里都很厉害,唯独不可能在捉鬼方面很厉害!
原本面对阮馥荔,她有八百米厚的偶像滤镜,即便心里觉得荒唐,也打算开口说一说家里的怪事,顺道寻求帮助。
但面对这个看起来还没读大学的女孩儿,她真的开不了口。
胡映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重又僵硬着身体坐回沙发上,心里无比后悔听信姜校长的话贸然来到这里,导致此刻骑虎难下。
她心内的想法明晃晃就挂在脸上,云焉也不着急,坐在沙发上拒绝了司奶奶的投喂,不错眼地看了胡映雪一会儿,忽道:“刚搬家?”
来了,这种神棍循序渐入冲击你心里防线的台词来了。
胡映雪搬家的事也不算秘密,同事们都知道,多半是小护士们多嘴,姜校长听到了,转述给这位小姐的。
可是,她心里那种怪异感更强烈了。
人家装神弄鬼是为了骗钱,首富家的女儿装神弄鬼骗她,总不能是发善心做公益的吧?
胡映雪近四十年那无比□□的三观正在经受摧残和冲击,她此刻几乎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认同了云焉的话。
“好在时间不久。”云焉自顾自点点头,伸手去够盘里的糕点,被司奶奶眼疾手快打了一巴掌,扁着嘴去一边的盘子里拈起一颗葡萄吃了。
葡萄可能有点酸,她精致的巴掌小脸皱了一下,难掩嫌弃。
胡映雪看得清楚,心底更生绝望,她决定及时挽救自己已经倾颓的三观,不再给任何人面子,硬着头皮离开这里。
“现在只是和家人常有口角,心生龃龉。长此以往,祸事终究难免。”
云焉神情难得地郑重起来,但这种万金油式的台词在胡映雪心里起不了任何波澜,她已经做了决定,脸上略微挂着点冷意,站起身道:
“我……”
就听那边厢云焉还在说,“那几只鬼对你家人还算不错啊。”
胡映雪身体震了震,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云焉话里的意思,“您说什么?鬼,那、些、鬼……”
她跟丈夫石华在潜意识里确实已经认定,家里有鬼。
那些鬼,是说有不止一只鬼吗?
云焉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惊讶,一脸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甚至还反问道:
“是啊,你平时感受不出来吗?”
她目光锁定在胡映雪身上,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四,目前应该有四只,将来加上你们,大概能有七只。”
胡映雪脸色更白,后背上汩汩往外冒汗,却止不住全身汗毛炸起,坐在沙发上也手脚发软,她狠狠翻了几个白眼,终究是没厥过去,口里喊出一声“妈呀”,身子一软,从沙发上滑落下来。
此时,背后突然出现一双柔软又冰凉的小手,轻轻扶住她。
胡映雪迷惘地看过去,见到一张眉目如画极具古典神韵的女人脸,对方温柔地冲她笑着,柔媚的语调里有一丝凉意,“别担心,都是小事。”
这说的是人话?!
下一秒,胡映雪双眼瞪大,再看了那女人一眼。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新出现的女人说话时,嘴唇和声音不同步,就像网络卡顿时候看的视频那样,口型对不上。
啊————
她再也没忍住,发出恐惧刻骨的尖叫,一骨碌爬到云焉身前,抱住她的腿才算找到依靠。
原本怎么看都觉得不可信的小女孩,此刻在胡映雪心里成了刺破恐惧迷雾的神性之光。
云焉乜了一眼对面的画皮鬼,画皮打着哈哈干巴巴道:
“啊啊报一丝,贴着面膜忘了撕下来。”
说罢,它在脸上一撕,果真撕下来一层薄如纸的东西。
胡映雪大着胆子再看,还是那张人脸,在灯光下脸色依旧发白,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仿佛比刚才生动些。
此时,胡映雪抱着云焉小腿,如同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
她颤着嗓子祈求,“大师,我家里的事情,可有办法解决?”
她是成熟的社会人,自然知道人情世界的运行规则,获利就需要付出同等代价,于是很是坦诚地补充道:
“不瞒您说,我家里刚买了房,积蓄已经掏空,但费用这一块定然不会少给,我和先生都是很能干的人,可以分期付款,多给一部分利息。”
谁知听到这个话,云焉和司奶奶同时摆手,“这个不收费的。”
司奶奶:给鬼帝大人做事,收费不就印象分全无?
云焉:“你家里事情不大,就让这位通灵画家孤独的红叶跟你去一趟。”她就不出面了。
胡映雪:“???”
啥玩意儿?免费服务不配大师出手吗?
而且,咋又来了个通灵、画家?!!
名字还这么不正经,像老年广场舞团体艺名。
醉酒的蝴蝶,孤独的红叶。
画皮鬼心里呲牙,面上笑得温柔可意,“是独孤,独孤红叶哦亲。”
啪。
鬼帝小姐的手背又被打了一下,还额外收获司奶奶一记狠厉的眼刀。
*
保安大爷跟人讲小区十八楼的故事,刚卖个关子还没讲到关键处,那小兄弟忽地说有急事就走了。
害得保安大爷独自在岗亭内狂刷恐怖电影剪辑的短视频,两小时后才尽兴罢手。
放下手机,大爷只觉得全身凉爽,精神倍儿棒。
今晚值夜班恐怕是不瞌睡了。
他从岗亭里踱步出来,决定在夜风里暖和暖和爬满鸡皮的手臂。
正在此时,一辆超长豪华轿车风驰电掣冲进大门。
保安大爷想都不想就把车拦了下来,“你们来找谁?”
一看就不是小区居民,这一辆车价钱都赶上房价了!
拦停这种豪车,注定是他职业生涯里的高光时刻。
车窗降下来,黑西服司机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却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只听对方轻声问了一句,里面坐的女人报了个地址。
紧接着,司机转过脸,温和地报出地址,“我送业主回家,她家住在17幢三单元1801.”
暖暖的夜风里,保安大爷打了个寒颤,本能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位。
那辆豪车窗户再度关上,车身通体漆黑看不出内里光亮,就这么无声自他身前滑过,驶入远方更深的夜色。
“亲亲亲亲娘啊!!!!”
保安大叔腿软,又后退了几步,忽地冲进岗亭里,关上合金玻璃门,这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抱起水瓶咕咚咕咚一通猛灌,又吞下两片降压药,恐惧总算压住了,与此同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又升腾上来。
他取出对讲机,跟后门保安开始午夜聊天:
“喂喂老李啊,我见鬼了!我看见那套十八楼的业主,坐着纸糊的加长版劳斯莱斯,还有个纸糊的男司机,进了咱小区!”
“……是纸糊的,跑起来没声音。我还跟那纸人司机说话了,嘶——那东西一出口,我就听出来了,不是活人……”
“纸糊”的司机陈虎勉强把“纸糊”的车停在楼下的车行道旁,抱着自家小姐留的一张护身符,乖乖坐在车里安静如鸡。
他不知道,自今夜起,他和他的车就成为京都传播度极高的新的都市传说。
更甚至,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早已跟着自家小姐飞黄腾达的陈虎本人,听到了这个以自己为原型的都市传说后,还娇弱地抱起双臂,恨恨说了句“太TM吓人了吧”。
云焉带着画皮鬼,由胡映雪引着进了单元楼。
刚踏入房门,带着潮意的冷气便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气温,比楼道里足足低了近十度。
云焉领先,画皮殿后,胡映雪抱臂走在中间。
她发现家里仍然有一种安详静谧的氛围,几乎跟自己今天下班回家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餐桌旁发旧的墙上挂着一幅黑色带金粉的装饰画,那是一匹抽象的奔跑中的黑马;
再往里走,卫生间的推拉门关着,灯光透过毛玻璃投射出来,隐隐勾勒出其内一个黑色人影;
最后,她们脚步停在女儿的房间外,书桌上的作业和书本还摊开着,其上亮着那款山寨进口台灯,灯光幽暗不明。
云焉和画皮鬼对视一眼,后者合掌一脸欣慰,“不错,四个都在呢。”
这话一落地,胡映雪只觉得两股战战,“你们说,四只鬼现在都在家?”
好像是呢,至少她也看到了一只,马桶上那个黑影子。
可是,因为鬼在家里而露出这种有点高兴又有点兴奋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胡映雪心想,按照惯例,差不多也该摆出香案开坛做法了。
于是,她打算把人往家里客厅带,毕竟也就客厅那边有点空地,到时候不管是跳大神还是跟鬼打架,都有施展的地方。
结果刚一扭头走出两步,她就发觉不对劲了。
卫生间的推拉门,开了。
里面原本亮着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也灭了,往里一看,黑洞洞的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哪里都是暗中潜伏的鬼影子。
“门,刚才是关着的吧?灯也是亮着的。”
胡映雪竭力控制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客观,好提醒这两位看起来十分心大且实力未知的“大师”。
就见云焉理所当然道:“嗯,对啊。”
胡映雪再看那位独孤红叶,这位好似看到什么过分喜剧的事,捂嘴笑得很克制。
胡映雪:……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就见独孤红叶笑着走进卫生间,轻轻关上了推拉门,动作之自然,之日常,就好像她一直住在这里,起夜上了个厕所随手关上了门一样。
胡映雪:“!!!!!!”
啊啊啊究竟在干什么啊你们!!!!!!!
免费捉鬼,就这么敷衍吗?!
然后,仿佛是跟她们置气,那扇推拉门重新又打开了。
紧接着,从打开的门里,涌出黑色腥臭的水,向外蔓延,淹没盥洗池那里浅色的地砖,继续向外,直直涌向她们三人的脚边。
“妈妈啊有血有血啊啊啊啊——”
胡映雪尖叫着几步跳开,躲得远远的。
刚以为自己躲开了危险,却在抬头的刹那,看到推拉门上方和天花板之间的空隙上,挂着一颗圆圆的脑袋,眼睛在黑暗里发出幽幽绿光,在察觉到胡映雪的注视后,对方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看见我了啊。”
它的声音阴冷,还故意拖慢说话速度,拉着长长的尾音。
嘎吱嘎吱,那颗头转动起来,随着它的动作,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幽绿的鬼眼。
滴答,滴答。
长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地面上滴着血水。
“鬼鬼鬼来了!!”极度惊恐下的胡映雪张口好几次,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叽的声音,尝试许久之后才敢说话。
鬼已经来了,这两个大师怎么还不捉鬼啊啊啊!
就见云焉表情淡淡的,在客厅餐厅转了一圈,最后从电视柜上拿起一个电蚊拍,在手里掂了掂。
胡映雪绝望地闭上眼,终究是她错了,把这样两个货当成捉鬼大师带回家。
念头刚落,只听一声霹雳啪啦火花带闪电,又伴着一声惨呼,有什么重物落地发出嘭的一声。
胡映雪捂住眼睛,手指张开一条缝隙,偷偷看过去,只见原本已经汇聚到脚下的血水不见了,卫生间门开着,灯也亮了,却没有半个人影。
胡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