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按照《乾坤岌嶪[jí yè]》这部小说的历史背景来看,距离当今,时间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已知的历史时间线,在那个仙魔妖人鬼共存的时代,出现一位鬼帅应该会比现在容易很多。”
“难怪啊,它的气息明明已经弱得连普通厉鬼都比不上,更不要说从它的身上感知到鬼帅的气息,”李狰忽然顿住,她下意识抬起手隔着衣服握住里面的护身玉佩,感受着玉佩坚硬温润的轮廓,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黑猫察觉到李狰情绪再次动荡,安慰似地蹭了蹭李狰的脸颊,在心里“喵喵”地软软叫着。
李狰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它居然还能保留这么强大的力量,看来,我和一玄道长他们都小看了它,也小看了那股能和它僵持至今,互有胜算的情债。”
想到这里,李狰松开手里的护身玉佩,从身上摸出手机,快速操作起来。
注意到李狰的动作,苏媚一会儿看看红绳小人,一会儿看看李狰,惊疑不定地问道:“阿狰,萦绕在这个红绳小人身上的黑气是什么?难道是从我身上攫取出去的那股一直保护我的力量?”
苏明庭也面色凝重地追问道:“李-大-师,为什么这个红绳小人身上的气息让我们觉得这么不舒服?我的心跳得有些快,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李狰收起手机,面色严肃地看向苏媚等人,“情况有变,我已经向‘包罗万象’网站后台发出紧急预警,离这里最近的同门会尽快赶过来。各位,你们切记,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可以离开你们脚下的这个红圈。”
“阿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已经把两股力量都从我的身体里攫取出去了吗?”苏媚闻言,面色大变,“是不是这两股力量有什么问题?连你也解决不了吗?”
苏明庭等人也纷纷变了脸色,“李-大-师,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
“你们先别着急,我只是以防万一。”李狰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回到小榻前,打开百宝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卷红绳铃铛,和一串铜钱,一把铜剪刀。
她很快回到众人面前,“媚媚,伸出手。”
苏媚还想再问什么,李狰拧着眉头,又说了一次,“伸出手。”
苏媚眉头紧蹙,看着李狰,乖乖伸出右手,李狰取下一枚铜钱,穿进红绳铃铛里,然后将红绳铃铛连同铜钱一起缠绕在苏媚的右手手腕上,最后剪断多余的红绳铃铛。
“戴着它,可护平安。”
留下这句话,李狰又示意苏媚身旁的苏明庭伸出手。
依然是先穿上一枚铜钱,然后将红绳铃铛连同铜钱一起缠绕在苏明庭伸出的左手手腕上,剪断多余的红绳铃铛。
接着是苏明毓,陈云浩和苏晏礼夫妻俩。
直到所有人的手腕上都戴上了一串簇新的红绳铜钱铃铛手串,李狰蹲下身,将串在红绳铃铛上的铜钱,每隔一米就插-进朱砂圈下面的木地板里,铜钱直接三分之一没入地板中,露出穿着红绳铃铛的方孔。
做完这一切,李狰将手里剩下的红绳铃铛和铜钱,以及剪刀重新放回百宝箱中,再次回到众人面前。
“听着,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疑问,事实上我的疑问也不比你们少,”李狰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苏媚等人,“我再次强调,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可以离开我布下的这个法阵!”
“我先前给你们的护身符,如果感觉到发热、发烫,记得提高警惕!还有,你们手腕上的手绳,绝对不可以取下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李狰的严肃让苏媚等人跟着紧张起来,他们下意识握住了刚刚戴上的红绳铜钱铃铛。
李狰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又隔着衣服摸了摸里面的护身玉佩。
她没有直接说出她和黑猫的猜测,一是不想吓到苏媚等人,二也是不想造成直播间里的骚乱。
苏媚等人也许不明白鬼帅现世的严重性,直播间里的观众却都不是玄学小白,即使他们只在她的直播间里见过厉鬼,但厉鬼的凶恶已经让他们印象深刻了,厉鬼之上是鬼将,而鬼帅还在鬼将之上。
在阳间,只是鬼将现世,就能搅得天翻地覆!更不要说是比鬼将更厉害的鬼帅!
就她所知,近百年来,玄门也只发现过一次鬼帅的踪迹,就是她十一岁那年,三名鬼将自愿融合,并吸食了大量的邪祟,终于成为鬼帅,她的师叔魏家珩为了阻止新生的鬼帅作乱,最终惨死。
那一战,她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父母;观主爷爷和魏师兄,一个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一个失去了父亲;夏家善师叔失去了一臂,张新清师兄瞎了一只眼睛,其他师兄们也个个带伤,结局十分惨烈。
幸好最后那名鬼帅被冥府拘拿,才没有让它为祸人间。
一旦确认眼前这个邪祟真的是鬼帅,······
李狰想起还被她困在铃铛里的另一个和邪祟缠斗至今的情债力量,一向胆大包天的她也忍不住磨了磨牙,她这是什么运气啊,这种案子也能被她碰到!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赚麻了,果然,她命中缺财,这钱,难赚啊!
得亏她现在随身携带的红绳铃铛是冥主娘娘所赠,若是她以前的法器,恐怕很难将这两股力量牢牢地困在铃铛里。
手机忽然震动,传出信息提示音,李狰摸出手机,有两条最新消息,她点开一看,一条是网站发给她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保护好现场苏媚等人的安全;另一条则是裴斐发给她的,字里间全是关心、担忧。
李狰表情微松,寻到一枚摄像头,冲着它笑了笑,“我没事,不用担心,现在情况还在我的掌握之中。”
说完她低下头,再次点开网站发给她的信息,看着上面的内容,她面露沉思,又抬头看了一眼安静悬浮在半空中的红绳铃铛,接着看了一眼她缠在手臂上的红绳铃铛,露出纠结的神色。
感知到她的心思,黑猫不赞同地抬起肉垫拍了拍她的脸,“喵喵”叫唤。
“可是,它和之前那名鬼帅不一样,我从它的身上没有感觉到恶意。”李狰说着又看了满脸紧张的苏媚一眼。
“煤球,你不好奇吗?按理说,活人和阴魂阴阳相隔,若是强行待在一起,活人就一定会不断被阴魂吸走阳气,身体会逐渐虚弱,寿命缩减。”
“只是普通的阴魂对活人造成的伤害就这么严重,若我们眼前这个邪祟真的是鬼帅,以它浑身的阴煞之气,它又如何能保护苏媚和她的那些前世,却不伤害到他们呢?”
“还有,在我将它从苏媚的身上攫取出来以前,我完全没有从苏媚的身上感知到一点儿属于它的阴煞之气,可是,看它身上这股浓郁的血腥煞气,它根本不可能将它的气息完全收敛干净。”
“不止是它,还有那股情债力量,只每次在被我刺-激得冒头时会溢出些许气息,其他时候完全察觉不到,它又是怎么隐匿起来的?”
“你猜会不会是因为它们始终隐藏在苏媚,和苏媚那些前世们的身体里,所以才躲过了冥府的追捕吗?”
黑猫继续拿肉垫拍打李狰的脸庞,嘴里“喵喵”叫个不停。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莽撞行事!”李狰很无奈地和黑猫对视,据理力争,“你说说,现在它就在我们面前,若是就这么把它晾在那儿,我们谁能保证它不会突然爆发?刚才它可听见了我和媚媚她们说的话,知道会有增援赶来。”
“邪祟情绪波动不定,说不定我和它聊聊天,还能分散分散它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既能安心地等待增援的到来,还能从它那儿解惑释疑,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面对李狰的蠢蠢欲动,黑猫激动地拿小脑袋顶了顶她的脸颊,嘴里发出的“喵喵”叫声也急切了一些。
“煤球,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李狰用力揉了揉黑猫的小脑袋,继续劝说它,“我能感觉得到,这个邪祟现在对我们没什么恶意,我们完全可以试着和它交流一下。”
“就算它突然暴动,煤球,这不是还有你嘛,我相信有你在,即使它真的是鬼帅,你也能挡住它一段时间,让我能打开鬼门,将它拖进阴间。”
“阴间是冥主娘娘的地盘,也就是我们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上,不说它现在已经虚弱得连普通鬼将都不上了,就算它还是全盛时期,也得老老实实地成为阶下囚。”
听到李狰提到冥主娘娘,黑猫阻止的意图缓了缓,但仍带着几分不放心地“喵喵”叫了几声。
“我知道,我这身体才刚养好,那连着半个多月的罪我可不想在近期时间再受一次。”
想到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准时出现的惩罚,即使这么多年李狰已经习以为常,也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苦着一张脸,“放心吧,如果到时候真的打开鬼门,由你把它拖下去,我绝对不跳进去。”
“至于媚媚她们,我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保护措施,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保证能坚持到我回去救援。”
听见李狰的保证,黑猫有些迟疑地重新端坐回李狰的肩膀上。
明白黑猫这是同意了,李狰笑着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又和它顶了顶额头,“好煤球,谢啦。”
此时远在华-国戏剧学院某礼堂的裴斐,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直播,他总觉得,李狰好像隐瞒了什么。
和李狰在小洋楼里相处的那段日子,他时常看见李狰和黑猫这样说话和心灵感应同时交流,每当这个时候,她们两个肯定是在密谋什么。
不是裴斐想要怀疑李狰,只是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在手机上向许诩请教问题,在装作不经意询问和李狰相关的事情,大概许诩习惯了对李狰都日常生活和工作都大包大揽,所以也没察觉到不对,告诉了他很多李狰的事情。
尤其多次提醒他,李狰向来胆大包天,若是不好好看着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了鬼主意,冒险做些什么事情,带上一身的伤。
裴斐的手指动了动,有些犹豫要不要联系许诩,直到现在也没看到许诩给李狰发消息,他已经猜到许诩应该是在忙工作,大概没有时间关注直播。
只是他还不太确定,李狰是不是真的和黑猫密谋了什么危险的打算,如果告诉许诩,以后李狰知道了,会不会认为他是个会打小报告的人。
裴斐一时犹豫不决。
“休息时间到了,大家都过来,我们继续排练。”
远处传来老师催促的声音,裴斐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李狰,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喜欢吗?
暗恋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患得患失,举棋不定,都有些不像平日里遇事果断的他了。
“裴斐,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大家都在等着你。”
远处再次传来老师的催促,裴斐想了想,还是没有联系许诩,而是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捂着肚子,慢慢走向舞台。
“裴斐,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老师远远看见他的模样,担心地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他。
“谭老师,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再休息一会儿。”裴斐虚弱地回道。
谭老师皱着眉头,关心地说道:“严重吗?要不然我叫一名同学送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不用了谭老师,我休息一会儿,如果还是不舒服,再去医务室看看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大家排练。”裴斐气喘吁吁地说道,将一个肚子不舒服的状态演绎得活灵活现。
显然谭老师真的被他诓住了,“那好吧,我扶你过去坐一会儿,要是一直不舒服,不要强忍着,身体最重要。”
“谢谢谭老师,我知道了。”裴斐在谭老师的搀扶下,步履缓慢地走到最近的椅子旁,坐下。
谭老师仔细确认裴斐没问题后,终于回到了舞台下面,很快舞台上的学生们就在几位老师的招呼下,重新开始排练。
裴斐悄悄拿出手机,藏在身侧,偷偷继续观看直播。
另一边,休息室里的李狰还不知道她险险地逃过了一劫。
她的余光扫过一枚悬浮半空中的摄像头,想到身上至今没有第三次震动的手机,猜测许诩应该还在忙,暂时没有注意到直播间里发生的一切。
至于裴斐,他毕竟是新手,很多情况都还不清楚。
完全不知道,裴斐在犹豫中放了她一马。
同时余光瞥见苏媚等人皆是一脸紧张,气氛凝重。
显然,虽然她有心隐瞒,但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万无一失,她的种种保护措施,还是让他们察觉到了什么,让他们的心里升起了不安。
正好,趁着和眼前这个邪祟交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也能让他们不要这么紧张。
这样想着,李狰立刻转身走向悬浮在半空中,被一层薄薄的夹杂着血色黑雾笼罩住的红绳小人。
“白云观李狰,今受苏家委托,有事询问前辈一二。”李狰停在距离红绳小人散布远的位置,客气地行了一个玄门礼。
红绳小人沉沉浮浮,没有反应。
“前辈,李狰并无恶意,只是有事相询,还请前辈坦言告知。”李狰态度依然客气,“一直以来,前辈都在努力保护我的委托人,苏媚,不知前辈和她有什么渊源?”
李狰等了片刻,红绳小人依然没有回应,李狰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不对,我应该问,不知道前辈与苏媚的前世有什么渊源?竟让前辈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红绳小人还是没有反应,李狰眉头皱得更紧,她试探地说道:“又或者说,前辈是与天启王朝的那位护国大将军霍有余大有渊源。”
她刻意在霍有余三个字上加重语气,果然,挂在红绳小人腰上的铃铛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铃铛上,与此同时,李狰敏锐地感知到,萦绕在红绳小人周身的黑雾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李狰心中一喜,继续说道:“晚辈虽是玄门中人,但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前辈一直都在尽力保护霍将军的每一次转世,想来对他并无恶意,晚辈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心中有诸多疑惑,希望前辈能够解答。”
刚才感知到的波动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红绳小人再次没了反应。
“前辈,既然你我都是想要保护苏媚,何不开诚布公将一切告知。”
李狰的眉头再次拧起,她摩挲着手里的铃铛,心里有了注意。
“喵喵喵!”察觉到李狰心思的黑猫不赞同地拿小脑袋顶了顶她的脸颊。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狰轻轻拍了拍黑猫的后背,笑着说道,“不是还有你给我保驾护航嘛。你可要保护好我啊,煤球。”
说完她不再理会黑猫的抗-议,望着红绳小人,朗声说道,“前辈,你已经越来越虚弱了,你还能保护霍有余的转世多少次?难道你就不想彻底解决掉那个一直威胁霍将军每一次转世的祸患吗?”
黑猫一双翠绿色的猫瞳戒备地盯着红绳小人,长毛下面肌肉紧绷。
“我可以帮你!也只有我能帮你!不是吗?”李狰嘴角噙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她现在的法器,是上一次擅闯冥府时,冥主娘娘赠予她的。
冥主娘娘出品,必非凡品!
自从她换上冥主娘娘赠给她的法器后,明显感觉到新的法器威力更大,她用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既然她的法器出自冥府,眼前的红绳小人必然能感知到上面的气息。
果然,红绳小人腰间的铃铛再次晃动起来,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李狰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我们目标一致,还请前辈为我等解惑。”
然而,挂着红绳小人腰上的铃铛随着萦绕在它周身的黑雾波动而发出声响,红绳小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
“怎么回事啊?我第一次看见李-大-师对一个邪祟这么客气,那个邪祟身上萦绕的阴煞之气里明明带着血色啊,看上去还挺多的,说明它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为什么李-大-师会对它这么客气啊?我不理解!我真的很不理解!”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李-大-师在看见萦绕在这个邪祟周身的阴煞之气后,表情变得很难看,她还特地给‘包罗万象’网站发送了紧急预警,我心里有种很不详的感觉,从苏媚身上攫取出来的这玩意儿肯定很不简单。”
“不止这些啊,你们看李-大-师刚才简直可以说是给现场的人加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险,我从来没有在直播间里看到李-大-师这么谨慎过,想想上一次李-大-师在万倩倩的厉鬼空间里,面对被万倩倩召唤过来的成百上千的恶鬼,可一直都是面不改色的啊。”
“会不会很危险啊?刚才我听直播间里,苏媚她们反复提到,红绳小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们很不舒服,虽然现在看着萦绕在红绳小人身上的黑雾只有薄薄的一层,颜色很淡,但是上面的血色真的很显眼啊。”
“李-大-师不是说网站已经派了离得最近的其他大师赶来吗?她怎么不等等那些大师?人多不是更稳妥些吗?”
“虽然这个邪祟一直没有回答李-大-师的问题,但它也没有攻击李-大-师,感觉它好像对李-大-师没有恶意。”
“好可惜啊,刚才李-大-师和煤球说话的时候一直压低了声音,哪怕我已经把我的播放设备声音开到最大,还是没有听见,她和煤球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个邪祟怎么不开口说话啊?难道它是哑巴吗?”
······
直播间外,李狰十分巧合地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大脑频率达到一致,“前辈,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如果是的话,你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李狰等了一会儿,红绳小人腰间的铃铛又一次摇晃起来,发出脆耳的连绵不断的铃铛声,她的眼睛猛地一亮。
结果看见,红绳小人缓缓点了点头。
脸上的笑容僵住,李狰锁紧了眉头。
这下麻烦了。
哑巴怎么说话?又怎么为她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