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弯的睫毛微微颤动,李珍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第一时间倒映出一只巨大的猫头,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张嘴喊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煤球。”
黑猫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的,对着李珍软乎乎地“喵呜”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又凑近了几分。
“煤球,”李珍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黑猫毛茸茸的大脑袋,黑猫享受般地蹭了蹭她的小手心,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这一刻,无论是满腹忧虑的方柏和方松,还是紧张不安的四名游客,都被黑猫对他们和对李珍态度的巨大差别震惊到有些无语。
这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了,在他们面前是凶猛威武的巨兽,在李珍面前,分明是只温顺争宠的猫咪!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火药炸山,炸得众人耳膜欲裂,大脑嗡嗡嗡的。
同一时间,一直坚持照明到现在的车灯“砰砰”炸碎,灯光熄灭,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四周忽然亮起昏暗的红光。
黑猫第一时间扑到李珍身上,因为身形巨大,正好将白裙女人一起遮挡到身下。
“发生什么事了?”短T恤儿男扯着嗓子大声问道,眼睛张惶地看向四处。
忽然,短T恤儿男震惊地指向前面,山路最外侧的防撞护栏外面,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活物一样缓缓游动的血红色锁链,“那是什么东西!”
视线顺着锁链望去,不止是山路外侧,就连原本能看见电闪雷鸣的天空,此时也被密密麻麻的锁链遮挡得严严实实,暗沉微弱的红光,正是锁链上散发出来的。
其他人也陆续察觉到异样,他们难受地或捂着额头,或捂着耳朵,或震惊或惊恐地看向将四面八方遮挡得密不透风的血色锁链。
“赶紧离开这里。”方柏和方松一脸严肃地对其他人说道。
黑猫从李珍和白裙女人身上起来,不舒服地摇了摇脑袋,并顺势抖抖身体,不想一下子就将尾巴从李珍的小手里扯了出来。
黑猫讨好地“喵”了一声,乖乖地又将尾巴塞进李珍的小手里。
李珍立刻握住油光水滑的粗长尾巴,眼睛巴巴地看着大黑猫。
“道长,出什么事了?”因为有黑猫护着,白裙女人的听力没有受到影响,她听清楚了方柏和方松说的话,也听出来他们语气里的严肃,只是被黑猫挡住了视线,暂时没有看见外面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
姚安泽三人只能看见方柏、方松和白裙女人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大声点儿,我们听不见。”
方柏和方松听声音也是嗡嗡的,听不真切,两人下意识扯开嗓子大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先去和夏师兄他们汇合。”
又对黑猫请求道:“猫兄,麻烦你为我们断后。”
黑猫的听力极为灵敏,两人的大吼声让黑猫不满地冲他们轻吼了一声,然后偏头看了李珍一眼,冲着李珍“喵喵”了两声。
李珍仿佛听懂了似的,她捏了捏手里的尾巴,然后放开,黑珍珠般黝黑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黑猫,“煤球,保护好自己。”
黑猫不舍地将尾巴从李珍的手里抽了出来,尾巴滑过李珍布满黑色血痕的脸,它冲着李珍“喵”了一声,像是在回答李珍的话,然后退到一旁。
方柏和方松立刻带着姚安泽几人,匆匆向夏家善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黑猫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扭头看向身后黑暗处,竖起的双瞳清晰映出,一个正散发出大量黑气的深红色巨茧。
黑猫冲着巨茧的方向凶狠地呲了呲牙,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然后转回头,大步跟上方柏等人。
时间回到现在,双方人马汇合。
“夏师兄,你的左臂?张师侄,你的左眼?······”
方柏几人都被夏家善五人的惨状惊住了。
“先不说我们,你们怎么跑过来了?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家善摆了摆手,让方柏等人先说说他们那边的情况。
方柏几人也知道现在时间紧急,所有人都闭上嘴,让方柏来说。
“······阴祟不再增加,······”
“······被锁链封锁在里面的植物全部死亡,······”
“······小善人说感觉呼吸困难,周身的空气变得很重,”说到这里,方柏停了下来,看向夏家善。
夏家善果然看了一眼趴在白裙女人怀里,背对着他的李珍,有些惊叹,“小善人的体质对阴煞之气的确十分敏感。”
“小善人还说,它快醒了,让我们快跑。”方柏面色凝重地看着夏家善,“夏师兄,今晚是中元节。”
方柏点到为止,夏家善和陈新宇几人却都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
中元节,鬼门大开,阴气大盛。
厉鬼,已经可以自生成一个厉鬼空间,召唤恶鬼为自己所用。
鬼将,在厉鬼之上,不但可以召唤恶鬼,还能召唤厉鬼。
鬼帅更在鬼将之上。
如今,为了顺利晋升成为鬼帅,那东西已经将这个空间里所有的阴祟都强行召唤过去,供它吞噬。
在场的众人,四名游客和李珍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方柏、方松和张新清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最厉害的夏家善也断了一臂,陈新宇、陈新寰、杜新廓三人看上去倒还全乎,却也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待那东西成功晋级,可就是得了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毫无胜算。
夏家善看了看满脸茫然交织着恐惧的四名游客,又看了看面色坚毅、视死如归的方柏、陈新宇等人,视线从头顶密密麻麻的血红锁链,落到巨大的黑猫身上。
“必须要把善人们送出去。”视线再次转回方柏身上,夏家善表情极为严肃地说道,他的目光快速地从背对着他的李珍身上滑过。
方柏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拼尽全力,也没办法保全所有人的话,那么必须护送李珍平安离开。
李珍不是一般的至阴之体,她对阴祟的吸引力如此恐怖,若是被新生的鬼帅吞噬,只怕就真的是生灵涂炭,无可挽回了。
“道长,我们现在怎么办?你们路找到了吗?”这时,短袖女人出声询问道。
四名游客满含期待的目光齐齐落在夏家善和陈新宇几人身上,就连一直趴在白裙女人肩膀上,望着黑暗处的李珍里扭过头来看向夏家善几人。
夏家善摇了摇头,四名游客期待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短T恤儿男害怕地问道,“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道长,你们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短T恤儿男越说越害怕,他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想死在这里,我和我老婆才刚结婚,我们还计划明年要个宝宝,我不要死在这里,······”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短袖女人松开扶住方柏的手,冲到短T恤儿男身边,抓住他的双臂焦急地喊道。
“都怪你,如果不是为了陪你散心,我们不会到这里来,也不会倒霉的遇到这种事情!”短T恤儿男发疯了似的一把将短袖女人推开,面目狰狞地跑到白裙女人面前,愤怒地指责道。
被推开的短袖女人先是不敢置信,下一秒气势汹汹地追上短T恤儿男,“白术,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推我!主意是我提的,地方是我选的,你在指桑骂槐谁呢!”
姚安泽也顾不得扶着的方松了,快步跑到白裙女人身边,将她护在身后,与白术对峙,“白术,你干什么?没有人逼你来白云山!当初是你老婆提议今天到白云山来玩的!你现在凭什么全怪到张婕身上。”
一下子失去搀扶,方松身体摇晃得险些摔倒,幸好被杜新廓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疯了?我们都快死了!”白术脸红筋涨地怒视着短袖女人,“你平时什么都要压我一头,什么都要我听你的!我是你老公我听你的没问题,但是你必须清楚一点,张婕只是你闺蜜,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短袖女人瞪大了眼睛,男人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示爱,实在是让她猝不及防,手指着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术又看向姚安泽,目露鄙视,“姚安泽,你一直很沾沾自喜是你的诚心打动了张婕吧。别笑死个人了,要不是张婕早就喜欢上你了,就你那些老套拙劣的追求手段,你还想抱得美人归,做梦吧。”
姚安泽被白术说得满脸通红,胸膛快速起伏,气急败坏地吼了回去,“白术,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你以为你老婆为什么看上你啊,一个大男人,没有本事还不求上进,就知道听老婆的话,天天在家里当家庭煮夫,还乐得跟傻子似的,你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
“我乐意我乐意,总比某个现在还没名分的家伙好,怎么滴,你羡慕嫉妒恨呀,来呀来呀你打我呀······”白术嘚瑟地炫耀道,模样十分欠揍。
“我和张婕也快要领证了,我们已经见父母了,是吧张婕,”姚安泽扭头向身后的张婕求证道。
张婕低着头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短袖女人捂住眼睛一副没眼看了的丢人模样。
夏家善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四名游客突然情绪暴动,他们一眼就看出来,是受到阴煞之气的影响。
阴煞之气中汇聚着世间所有厌恶、憎恨等等消极负面的情绪,极易将人心底的恶念诱发出来,正常来说,四名游客会先是肆意谩骂责怪,然后发展到暴力伤害,最后极有可能会闹出人命。
夏家善几人手上已经捏好了法诀,随时准备上前制止即将出现的混乱,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走向会这么奇怪和搞笑。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又给游客加戏了,本来是想让他们闹出混乱来的,不过一开始设定的就是他们是好人,然后没想到发展这么搞笑,还挺可爱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