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宁说话的语调很是正常,可就是这样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仿佛带着几分森然的鬼气,让刘庆峰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他攥紧手指,强忍着那一份颤抖,故作镇定地询问吴永宁,“导演,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吴永宁忙忙碌碌的摆了摆手,“我哪有那个时间和你开玩笑?”
“快到十二点了,赶紧回去吧,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明天再说,就算你想要去探寻那个万人坑,也等到明天带着无恙一起呀。”
回想到一直都是处变不惊的师无恙,刘庆峰脸上露出了几分嫉妒的神情来。
吴永宁并没有收走他们嘉宾的手机,所以刘庆峰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时候,也是可以观看直播间里的情况的。
可每一次他点进直播间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弹幕在疯狂的刷着师无恙,夸奖的话语仿佛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外蹦,而自己身上的讨论度却寥寥无几。
也就是他打开分屏,告诉观众们他要独自一个人去探寻万人坑的时候,弹幕上关于他的讨论才稍稍多了一些。
这是目前他唯一一个能够吸粉的办法了,他不想错过。
如果刚才吴永宁没有提师无恙的名字,或许刘庆峰还会听从吴永宁的话选择回去。
可现在,他脑袋里面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就崩断了,他只想着要尽快的吸引粉丝。
担心吴永宁会阻挠自己,刘庆峰假意的答应了下来,“行,我听吴导的,我就在外面转转,一会儿就回去。”
吴永宁点了点头,“好,那你不要待太晚。”
随着刘庆峰的话音落下,分屏上的弹幕密密麻麻,快要爆炸,可却无一例外,都是在嘲笑着他。
【主播不会是怂了吧?你不会真的听信了那什么十二点以后不出门的谣言?】
【哎,果不其然,小爱豆终究是没有办法和大佬比的,几句话就被吓得不敢出门了。】
【不是吧,不是吧,刚才信誓旦旦的主播去哪里了?】
【咦~~~主播,别让我看不起你!】
……
“谁说我怂了?!”被观众么这么一激,刘庆峰差点指天为誓,“我今天要是不带着你们去把那所谓的万人坑转一圈,我就不姓刘!”
在弹幕的起哄下,刘庆峰毅然决然的踏上往万人坑的路。
可虽然一开始说的言之凿凿,走着走着,刘庆峰却有些害怕了。
村子里的人们晚上入睡都似乎格外的早,放眼望去,除了他们居住的那家民宿以外,整个村子都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高低错落的民房掩映在漆黑的夜幕里,仿佛一口口盖的十分严实的棺材一般,散发着阵阵幽暗。
一路走来,民宿的灯光被遥遥的甩在身后,沉重的黑暗挤压着摄像机照应到的三寸光亮,刘庆峰心里的荒凉感越来越强。
漆黑的树木矗立在路边,叶子层层叠叠,遮挡住刘庆峰的视线,让他完全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
可却时不时的有几声怪异尖锐的鸟叫声传来。
那叫声仿佛很远,又仿佛就近在眼前,凄厉婉转。
调子拖的老长老长,好似是那婴儿的啼哭一般,回荡在漆黑无比的村落间,带来森森的凉意。
刘庆峰拿着摄像机的手都在颤抖,不知不觉的开始和观众们对话,“你们别说,这村子还真是够吓人的。”
【主播别怂啊,快点去万人坑!】
【哈哈哈哈哈,主播是不是快要吓尿了?】
【主播,你是不是不行啊?】
【楼上的!男人可不能说不行!(bushi)】
看着弹幕的插科打混,刘庆峰又好似有了无尽的勇气,“别着急,万人坑,马上就到了。”
他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着步,渐渐的,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刘庆峰心中一喜,忙将电筒的光打了过去。
只见在浅白色的灯光下,不远处一条蜿蜒的小溪穿越村庄而过,清凌凌的溪水透明见底,水底的石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水可真干净,”刘庆峰喜滋滋的指着溪水,“从前面那个小桥上过去,就能看到万人坑了。”
跨过溪水,复行数十步,一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坑洞便赫然出现在了刘庆峰的眼前。
只见坑里杂草丛生,荆棘散落,一看就是荒僻了很久。
他高兴的无以复加,迅速迈步走了过去,“让我好好看看,这里都坑杀了些什么人。”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硕大的老鼠突然飞快的从坑底蹿出来,直直撞上了他的膝盖。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刘庆峰整个人身子一歪,竟直愣愣的滚到了坑里面去。
手里的摄像机也随之而摔在了地上,闪着昏暗的光芒,照着坑底。
“吱吱吱——”
直播间的观众看不清楚坑里的情况,只能够听到一声又一声尖锐凄长的鼠叫,那声音嘶哑,阴沉,仿佛在发出某种警告。
刘庆峰整个人趴在坑底,底下尖锐的荆棘倒刺几乎扎满了他全身,疼的他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泪如雨下,止不住的呻/吟出声。
“救命……救命啊……”
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于偏僻,再加上他又是独自一个人出来的,他的求救声即便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却依旧没有任何人听见。
在这一瞬间,刘庆峰感觉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没有人来救他,他只能挣扎着自救。
可转念,刘庆峰却发现,明明他的背上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存在,却仿佛是压了一个重压机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有种无形的东西死死的摁住了他的身体,似乎要把他彻底的融合在这个大坑里。
眼前的景物寸寸消散,视野可见处的房屋都仿佛融化成了虚幻。
屋舍倾塌,怪影重重,溪水的凉意阵阵传来,水滴压在身上,如针尖般刺痛。
莫名的恐惧宛若无形的流水,自心脏出一点一点的慢开,渐渐的传遍了刘庆峰的四肢百骸。
“啊——!”
刘庆峰撕心裂肺般的发出一声惨叫,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坑底爬起,可他的四肢却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拴住了一样,即便他拼尽全力,牙关死咬,却丝毫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来了就不要走了……”
“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
“留下来……”
黑暗之中,奇怪的低吟声隐隐从耳边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咀嚼声和惨叫声,一点一点的向刘庆峰靠近。
好似……
有一双尖锐的牙齿,啃食上了他的脚踝。
那一瞬间,刘庆峰毛骨悚然!
夜,似乎更深了一些。
脚踝处的剧痛一点一点蔓延上头皮。
静谧的夜空中,渐渐传来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刘庆峰一颗心跳的都快要蹦出来。
救命!救命!!
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
氤氲的黑夜中,轻缓的脚步踩在了草地上,最终停在了摄像头照射不到的地方。
灰黑色的长大衣下,隐约露出几分鲜红的裙摆,被风吹乱的碎发下面,带着酒窝的脸蛋露出浅笑。
那双瞳孔里,沉寂着纯粹的黑。
然而,刘庆峰对此却一无所知,只剩下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恐惧和绝望……
——
这一边,师无恙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把从厨房里拿来的那半截婴儿的小腿拿给了阿飘看,“认得吗?”
阿飘哆哆嗦嗦的从浴缸的划痕里钻出来,盯着那半截小腿看了半晌,有些不太确定的说了句,“这好像……是腿?”
师无恙:……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它是腿。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师无恙将话说的更加明白,“你在这个村子里面生活的时间应该也不短,能不能看得出来这是哪个孩子的腿?”
“孩子……”
“孩子……”
阿飘喃喃了两声,原本平静的面庞却突然变得扭曲了起来,她发疯似的紧盯着师无恙,脸上的神情狰狞又凄怨,“孩子,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在说这话的时候,森然的鬼气不停的从阿飘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眨眼间,整个屋子都变得昏暗无比。
她陡然抬起满是蜿蜒血迹的苍白手臂,死死的掐向了师无恙的脖颈,“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尖叫的声音愤恨又痛苦,眼睛里面也充斥着血红之色,好似是深不可测的血海,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师无恙顿觉如被深渊凝视。
他连着打了三道符咒在阿飘的身上,她才终于缓和下了情绪。
看着被自己的阴森鬼气掀得东倒西歪的家具,阿飘哆哆嗦嗦有些不敢置信,“这……都是我干的?”
师无恙直接被气笑了,“不然是我干的不成?”
阿飘努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了。”
师无恙点点头,刚才的阿飘是被“孩子”两个字给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发狂。
他猜测,阿飘的死,似乎是和她的孩子有关。
但还不等师无恙询问出声,门口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极具节奏,仿佛随军的鼓点,震得人耳膜生疼。
师无恙缓缓走向房门,“谁啊?”
细细的女声穿透门框传来,夹杂着浓烈的祈求之色,“我快要生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师无恙眼睛贴近了猫眼,缓缓的看了过去……
却瞬间一惊。
只见门口是一名穿着一身白裙的妇女,正焦急的敲着门,似乎是因为即将要到达生产的时候,她的肚子圆滚滚格外的鼓,仿佛里面装了两个皮球。
可让师无恙惊讶的并不是如此,而是……
眼前怀孕的妇女,拥有着一张和阿飘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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