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跟着贯穿了扣押孟宁的人的胸口，带着几分温度的血飞溅在她脸上，她愣在原地，手心被割破也没在意。
白艾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同时长剑抽出朝另一边的人攻去。他身上有一股绿竹的气息，冲散了血腥味，孟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手拉住他的衣摆，忍下了嘴里的呜咽。
人多时白艾或许要护住一人有些吃力，可眼前不过五六人，方才又损了两人，对方彻底不敌。
三两招后，那些人故技重施，开始攻击起孟宁来，白艾眼神一厉，手下动作更加凌厉，不过片刻，地上便又多了几具尸体。
确定那些人没有威胁后，白艾松了口气，这才去看身边对我孟宁。
现在的孟宁浑身上下更狼狈了些，脖子和手上全是血，这些伤口是方才她准备自尽时被剑所伤。
白艾心疼极了，翻开里衣从里面撕下几块布来，小心翼翼地裹在她手上脖子上。
他没有说一句苛责的话，就像她闯了祸，将黄泉秘境里的东西拿出来，让秘境乱成一锅粥，孟曦也没有说她半句，即便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厌弃她。
“对不起白大哥，阿宁知道错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让孟曦与白艾都负了伤，还有黄泉秘境的事……
她心中越想越愧疚，眼泪如掉线的珍珠，不断流下来。
孟宁抬手去抱住他，哭的嗓子更加沙哑，隐隐有失声的趋势。
白艾皱了皱眉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放柔了嗓音：“莫哭了，我们从未怪过你，嗓子是不是不要了？嗯？”
孟宁哽咽着摇摇头，依旧忍不住落泪。
白艾叹了一声，让她看着自己，而后轻轻抬手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先与我回去。”
“阿姐！阿姐怎么样。”
白艾顿了顿，方才他来时并未想那么多，他们的目标是孟宁，凭着孟曦的本事应该能脱身，于是他摇摇头，忍不住骗她：
“你阿姐现在正在约定的地方等我们，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白艾瞳孔一缩，动作极快地将孟宁护在怀里，紧接着就听到白艾猛地闷哼一声，一支箭直直贯穿了白艾心口。
原来那弓箭手紧跟着白艾过来，方才一直隐身在暗处等待着时机。若是他刚刚出现，或许早就被斩于剑下，于是他只能隐下浑身气息，藏在树上。
直到追着孟宁来的人全部被他解决，在他放松警惕时，箭尖对准了孟宁。
他知道，白艾一定会护着孟宁，也正是这样，他才敢这般笃定地射向孟宁。
果不其然……那箭如他预料般穿过了他的胸口。
可那箭在透过白艾身体时，一柄长剑也跟着插在了他胸口。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的剑，随后，他缓缓地从树上掉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里全是震惊。
白艾忍着心口的疼痛，将手收回来，他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连嘴角也开始流出鲜血来。
那箭上被淬了毒，不过几息之间，他就感觉到那毒已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力气也跟着慢慢流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与疼痛。
耳边是孟宁不断的哭喊声，他方才还让她不要哭，可现在他连劝慰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着粗气，艰难地抬手覆上她的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阿宁，别哭。”
孟宁伸手捂住不断涌出来的鲜血，连同她的心在看到那红色鲜血时，仿佛被一直手紧紧拽住，根本呼吸不过来。
嗓子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分明是嚎啕大哭，但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哭的太多，现在已然是失声。
白艾想对她笑一笑，可放心实在艰难，他眼前开始眩晕，嘴里的腥甜味更甚。
他知道，自己莫约是快要不行了。
孟曦赶来时，白艾正躺在她怀里，脸色苍白，没了生息。孟宁此时也格外安静，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她身上脸上都被染红。
尤其是身上的白衣，被染成了大片的红色，红的十分刺眼。
孟曦脚下步子了一些，她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白色丧服被割裂，星星点点全是红色，不用猜也知道刚刚她经历了一场恶战。
孟宁听到脚步声，愣愣地抬头，眼角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她一动，无声地掉落。
她动了动唇，喊了一声“阿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是了，方才她哭了太久，早就失声了，眼睛也红的不成样子，看人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久前还和她低声说话的人，转眼间怎么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呢？
她悔，她不该任性，她不该来这里。
若是她没来这里，她的白大哥就不会死，最疼她的阿姐就不会受伤，黄泉秘境就不会出现问题。
这一切都怪她，她没有脸面面对孟曦，更是不想再活。
她不愿承认孟韫灵的死，此刻却清晰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忽然想起儿时，孟韫灵将她抱在怀里，笑着教她执笔写字，是那样温柔。在她调皮捣蛋时，又是那样纵容她，甚至在她闯祸时，不管多麻烦，也会笑着给她善后。
即便，她转头就将她禁了足，不许她再出门。
可是她依旧疼她爱她，真正视她为掌上明珠。
可现在，那人不见了。
因为她接受不了她的离开，所以任性地跑来了禁地，去了黄泉秘境，坏了里面的规矩，甚至可能会晾成更大祸事。
不仅如此，还将另外一个疼她爱她的人搭了进去。
她和他说对不起，他却摇摇头，强撑着告诉她，他没有怪她。
甚至让她忘掉他。
怎么可能会忘？
是让她忘记繁华街景处，他缓步朝她走来时的清雅模样？还是在她从书上掉下时接住她，眼中闪过心疼，嘴里却数落她的样子？
在街景深处，他惊艳了一世繁华，在一方庭院内，玉石之声落在耳中，让她记到现在。
要忘记？谈何容易？
她怎么会忘记？便是忘了她是谁，她也不愿忘记那个第一次见面，沉默寡言却小心给她揉脚的男子。
也不会忘记一步步背着她走出树林的宽厚肩膀，更不会忘记从他身上传来的青竹气息。
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