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奕晟知道,或许此时孟曦心中在计算什么,可他还是不愿让她受制,所以将地府中该说的不该说的,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更为重要的,是他来到此处的法子。
“你是说,忘川河的另一头,便是地府?”
阎奕晟点点头,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肯定这个答案。
他与暗一本一开始在祖母河上飘荡,可后来竟然飘来了这里。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对彼岸的渴望,就能带他回到黄泉路来。
与其说那是忘川河和与祖母河的之间的宽广,不如说个人的心境变化。
若是看透,两岸的距离便近在眼前,若是看不透,想到彼岸去,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这也是为何,他会和暗一说,近在眼前。
如今有人找上来,说明阎启已经得了消息。阎奕晟不知黄泉路的秘密是什么,但阎启能到这里来,定然是有所图。例如,已经快消失的灵口。
阎奕晟点点头,望着外间的天空,蔚蓝色上漂浮着几朵白云,悠闲地随风而动,缓慢而平静,就像屋内的两人。
孟曦大约明白了,可知道后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沉。
“忘川河是黄泉路与地府的通道,却不知为何将两地分隔了开。”
“或许,这两地,担着不一样的使命。”孟曦与他并肩而立,一同看向外面,目光悠远,像是透过眼前,看到了忘川河彼岸的地府。
外头起风了,将云朵吹散开,露出蔚蓝天空。
阎奕晟转过头来,敛眉低头看她,眉间带着柔意,他问她:“阿曦,黄泉路当真能让人转生吗?当初被流放人间的人,真的能去人间世吗?”
他声音轻浅,如浩荡清风,带着一股清冽流出,孟曦心中一顿,她知他不似表面那般纨绔,他猜到也是迟早的事。
可她不能回答,只能沉默已对。
阎奕晟看她表情,福至心灵,他也不再追问,而是轻笑一声,继续将地府的事说给她听。
无论未来结局如何,他不想让她太过被动。
他对生长的地府有情感,可他也不忍让她为难。
他说,地府内有一往生林,可以直接送鬼魅入人间世,可唯独封存那些鬼魅的记忆有些麻烦。
他说,去地府内的鬼魅大多是良善之人,可良善之人也要在那里待上上百年,甚至更久,不少人都被这漫长岁月折磨疯了。
他看着她,十分专注,他问,阿曦,黄泉路的人,他们是如何熬过去的呢?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大多都是阎奕晟在说,孟曦在听,直到夕阳落山,屋内被铺上一层金光,这才恍惚觉得,原来他们说了许久的话。
他说,阿曦,你放心,我决计不会让他们胡来。
孟曦拦不住他,她知道他功夫好,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看着他,若是他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没人可以拦。
地府的人过来,扎营安寨在二十里外,意欲为何,现在的她心知肚明。
若最后当真避免不了祸事,他也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阎奕晟走了,吴武英来见孟曦时,大厅内一片安静,只有她一人坐在上首,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神落在上面,很久没有翻动。
“少主,宫内来人了。”
孟曦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而后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问他:“宫内来了何人?”
这几日异动太大,根本瞒不住,河中城都被严禁出城,也派人去探查地府来人,最后也都无功而返。
她只是没料到,孟韫灵会派人来。
吴武英欲言又止,脸上带着为难,正想和她说来人是孟韫灵时,就见路守大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良珣。
“母亲?”说不吃惊是假的,只是孟曦脸上未表现出来罢了。
孟韫灵赶了几日的路,加上余毒未清,此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跟本宫进来。”
她一开口,在场的人皆噤了声,吴武英担心地看了一眼孟曦,脑海中灵光一闪,等前面人没影后,飞快找起阎奕晟来。
可连问了两三人,都没人见到,于是他又苦恼起来,想找人的时候找不到,不找他时,总是在身边使坏。
书房内,孟韫灵刚一进来,就问她:“灵鉴频频出现异动,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些人?”
灵鉴乃是黄泉路圣物,一直以来都被放置在宫内,除了孟家人以外,没人知道灵鉴的存在。
上千年来,灵鉴一直安静,除了偶尔出现几次异动,从来没有这般大动作的警示孟家。联想到孟曦传入宫内的消息,再也坐不住,将官场的事交给昏阔天后,带着良珣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孟曦点点头:“前几日已经让人去和他们接触,可那边人强硬,根本不见人。”
闻言,孟韫灵脸色又不好看了几分,她猛地一拍桌,眼中依旧凌厉:“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孟曦没回答,即便她不说,孟韫灵也知道,他们只怕是冲着‘黄泉’来的。
孟韫灵正欲扬声喊良珣入内,被孟曦制止住,隐去阎奕晟及其他的说辞,低声将方才和他密谈的事,装作是猜测说了出来。
她说完,孟韫灵心中也跟着一沉,眼底像是藏着风雪,稍有动作,就能引发雪崩。
“他们至今未有动作,无非还是没有探清黄泉的底,你去召人,今夜夜袭。”
这似乎是她最后的退步,可孟曦显然不同意:“母亲,对方没有探清我们的底,我们又何尝探清对方?弱受贸然打起来,受到伤害的,还是黄泉路的百姓。”
“本宫和你说过,身处高位,最忌讳的便是心软!”她看着她,眼神如鹰,紧紧地禁锢着她,根本让她没办法反抗。
“要护住黄泉路,便是牺牲一些人,黄泉路生生世世都能记得。”
“可母亲可曾想过支离破碎的家?”
“以小家换大家有何不可?”孟韫灵说完,脸上带着失望,“本宫教你的许多,可你独独没有改掉心软这一条。”
“曦儿,黄泉路内,不需要心软的路守大人,这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她摆摆手,直接扬声唤良珣进来,让他安排今晚夜袭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