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也沉默了下来。
良久，孟曦按了按眉心，将那单薄却透着万千沉重的信件放到一边。
“良鸿华如何了？”
“用药吊着，暂时还无恙。”然儿看着孟曦，美目间光华流转，“少主，这些事，我看是不简单。”
她这话说的颇为意味深长，孟曦如何不懂，只是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淡淡吩咐道：“看紧人，莫要让他察觉。”
“少主这就为难然儿了，若他真的和那黑袍人有关，那人功夫在我们许多人之上，不叫他察觉，咱们府内恐怕没多少人能胜任啊。”
她声音自带三分笑意，不见她做什么，但自骨内散发的媚意却无端教人脸热，美目像是带着勾子，还未落在他人身上，就已经不自觉被勾去了魂。
倘若是其他人，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瞧着，说不定早已面红耳赤，可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向处事不惊淡然从容的黄泉路少主。
“然儿。”孟曦忽然觉得头疼，无奈地开口喊道，“你若是还想回仙上居，我也不留你。”
然儿轻笑一声，不以为然，恢复了正常神色，只是那从内而外散发的媚骨怎么也藏不了，若是寻常女子，端看她这副模样，就要说她不自重了。
可然儿偏不是那般，她媚骨与她浑然一体，举手投足间又多了大家女子的优雅大气。若说有谁能将媚意与优雅完美融于一体，然儿占头一个。
“少主这是什么话，然儿可是十分愿意跟在少主身边的。”她刚一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轻咳，然儿一愣，就见孟曦孟曦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带着调侃。
“少主。”
“立月来了？”孟曦神色淡淡，隐隐却带着几分笑意，余光扫过难得僵住的然儿，心中好笑，可脸上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要知道，立月自小与然儿关系亲厚，许是以前被家中人抛弃使然，别看立月性子漠然，可她却十分依赖然儿。
自然，自从然儿家中剧变后，二人相依为命，早就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两道在黑暗里行走的灵魂，一同抱团取暖，也就格外珍惜对方。
立月一身黑衣打扮，她生的高挑，蒙上面，若不仔细看，定会以为眼前的是个男子。她进来后，并未看然儿，反倒直接和孟曦道：“少主，那黑袍人似乎和王家有些关系。”
“王家？王尚安？”官场中有不少王家，但立月一说，她下意识想到的便是云霄堂堂主——王尚安。
谁知立月却摇摇头：“是王以。”
孟曦手一顿，闻言眉头再次蹙起，脑海中不断回忆起王以这个人来，在她印象中，似乎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思深沉的。
但有些人，天生善于伪装，便是表现出来的模样，也不过是面具罢了。
只是，王氏一族，想来是对孟家没有二心，孟家更是不曾亏待，可若是上次王雅微一事离了心，倒也不奇怪。
但黑袍人……
“黑袍人不是他。”孟曦神色淡淡，心中却格外笃定。
“那属下……”
“继续盯着便是。”孟曦沉吟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从一旁取下披风，“你们下去休息罢。”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孟曦离开后，立月与然儿对视一眼，而后转开目光，准备直接离开。
“哎哎，月儿你去哪儿？”然儿笑嘻嘻地走过来，飞快地拉住立月的手腕，眼底带着真切笑意。
“回房休息。”她垂下目光，落在那双拉着自己的手上，脸上淡淡，没什么情绪。
“生气了？”
立月没回答，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然儿挽住她的手，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开口：“还好你跟在少主身边，不然我也撂担子不干了。”
她说着，一面还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立月，见她脸上软了两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现在少主身边无人，咱们权当心疼心疼她？”她又看了一眼，再接再厉道，“再说了，在我心里，咱们才是一道的。”
她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带着调皮，与方才的媚意相差甚远，此刻像是多了几分孩子气，眉目间尽是灵动。
见她还是没反应，她拿手推了推她：“月儿，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啊？”
立月虽看似冷漠，但最是心软的人，只要然儿稍微顺顺毛，炸了毛的小猫也能乖乖地平复下来。
然儿和她相处多年，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顺其毛来也得心应手。她依赖她，她自然也愿意宠着，谁叫她是月儿呢？
良久，立月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声音虽小，但然儿心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听到了，她嘴角微微一翘，拉着她朝庭院走去。
远远地，还能听到然儿和她说：“今日月头好，咱们去赏月去。”
“既非十五，也非十四，有什么可赏的……”
“那你陪我去，我去赏！”
许久，立月“哦”了一声，声音十分委屈的样子。
在二人身后，一轮弯月悬于天际，落满了一地白霜。
……
翌日，散了朝议后，孟曦赶在众人之前，去见了一面孟韫灵。而孟韫灵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般，理了理常服的衣摆，一面指了指那边，让她坐下。
“若你要问婚事，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孟曦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她面前，一杯自己端着，闻言，手顿了顿：“母亲误会了，女儿来是想问阿宁与那白艾的事。”
孟韫灵没去拿茶，反倒吩咐人上早膳，而后转头随口道：“此事本宫心中有数。”
她正欲说什么，可偏偏孟韫灵不想让她说，抬手打断她：“先用早膳。”
孟曦今日来，一是想和她说黑袍人一事，另外一件事也的确是孟宁的婚事，她现在不想说孟宁的婚事，她也只能提一提黑袍人的事。
孟韫灵手中有一支神秘力量，只听属于历代路守大人，孟曦是知道。是以有些她查不到的东西，孟韫灵未必不知，与其她如同无头苍蝇般查，倒不如借一借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