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奕晟从昨日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他干脆回了寝房蒙头大睡，暗一几人继续守在外面，一直等到月挂枝头，屋内才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动。

很快，阎奕晟神清气爽地开了门，换了一身衣裳，暗一瞧着自家主子，居然觉得那个纨绔，莫名变得……

更加纨绔风流。

啧。

暗一冷漠的眼眸里也出现了丝好奇，甚至是兴趣，想到至今未归的暗三，决定找到他后，一定要好好拷问拷问。

他们这是关心公子，并非是想看公子热闹。

嗯！就是这样！

阎奕晟出来后一路好心情地离开，慢慢绕过热闹繁华的街道，走到祖母河河畔，一望无际的河面，黑压压地如同被蒙上黑布般，根本看不到头。

他胸腔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一想到即将见到孟曦，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动。

等着我，阿曦。

他让暗一找了条船，而后自己躺了上去，望着漆黑的夜色，嘴边笑意却恍惚星辰，与眸子里细碎星辰相互映衬，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暗一躺在他不远处，不明就里地偏头看他，欲言又止。

“公子……咱们这是在做什么？”

“睡觉。”阎奕晟闭着眼，地上铺着薄毯，他将手枕在脑袋下面，半点未动，只动了动嘴皮子。

自躺下后，他胸腔比之前鼓动的更加厉害了，嘴边含着浅淡笑意。暗一看到那丝笑意，实在觉得莫名其妙。

早些时候不是在家中睡了一下午了？怎地又跑到这里来发疯？不过好在阎奕晟时常发疯，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此时船只已经开始远离喧嚣，不断朝祖母河的心中飘去，阎奕晟就这样躺在上面，随着水波的浮动慢慢放空自己，耳边的嘈杂慢慢被置之脑后。

阎奕晟极力回想当初的黄泉路，从肃静的少君府，到繁华热闹的大街，再到书房中提笔写字的孟曦，至此，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眼底只有她一人。

不远处的喧嚣再次传入耳中，仿佛离他十分近，又像是离他格外远，他觉得有些烦躁，觉得那些声音扰了她写字的清静，他想开口训斥，却发现不对。

阎奕晟猛地睁眼，不知何时半空中露出了月亮，连带着方才黑沉沉的天也多了不少的星辰。

他还是在船上，身下还是暗一铺上的地毯，望着不远处黑暗，轻啧了一声，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他正想再次躺回去，可又忽然觉得不对。

“公子，你看那边！”

不知何时，身边的暗一也醒了过来，脸色与黑暗融为一体，神色看不清楚，他指尖指着那边，隐隐带着丝丝颤抖。

阎奕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黑夜下，不由自主地怔住，随即整个人被偌大的狂喜包围，他拉住暗一，微不可见地颤抖。

“我回来了！回来了！”说完，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蓦然转过头去，远远地，他像是看到了他来的路，耳边的繁华声依旧，可距离看似又有些远。

暗一也看见了，指着那边身子有些僵硬，他僵着头看向阎奕晟：“公子，这……”

阎奕晟没说话，嘴边的笑意快要咧到耳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暗一，力气大的险些震出内伤。

他指了指远处黑漆漆的高墙，眉角飞扬，道：“那地方与咱们地府，可谓是近在眼前。”

暗一不懂，依旧疑惑地看他。

“跟着心中的感觉，黄泉可不就是近在眼前？”他说完，有些迫不及待地靠岸，于是从船角拿出浆，动手划起来。

暗一见此，也顾不及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了，也拿了浆，闷声划了起来。

可二人划了片刻，船身依旧不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嘀咕道：“怎么回事？”

他干脆弃了船桨，绕着船甲绕了两圈，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

他确定了，他们就是还在原地。

阎奕晟看了看天，看了看平澜无波的河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卖力划桨的暗一身上。

“暗一……告诉我，前面近在眼前。”他半蹲在暗一身边，一手放在他肩上，一手指着不远处的高墙。

暗一停了下来，抬眼看向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高墙，他脑子在一瞬间有些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啧，算了。”见他没反应，阎奕晟似乎没了耐心，干脆足尖一点，朝对岸纵去。

他衣摆扫过他的脸，暗一猛地回过神，呼了一声“公子”，而后也跟着飞过去，可没过多久，对岸远的不得了，他感觉自己还未到一半，就落入了水中。

不过片刻，他再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阎奕晟的身影。他心中一沉，他四处找起人来。

稍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冒出头来，水里没有找到人，就在他正欲再次潜下去时，耳边传来阎奕晟的声音，那声音似在眼前。

他浮在水上朝声音看去，就见自家那个不靠谱的二世主，此时正站在河边，朝他招手。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家公子是怎么过去的？

为何那般快？

不仅如此，方才还十分遥远的河岸，他怎么觉得现在好似近了一些。

可他没有怀疑，他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方才轻功走了一半，故此近了一些。

于是他再一沉，打算游过去，可是他一抬头，那距离似乎又远了一些。

这次他彻底愣了，远处的阎奕晟似乎在对他招手。

怎么回事？

“暗一，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这是何意，不等他问，他脚下似乎隐隐有抽搐的迹象，他一咬牙，不敢在河水中待下去，忍着痛游到船边，费力地爬了上去。

夜里河水有些凉，方才他乍然落水，那般刺激下，脚不抽筋才怪。

远处阎奕晟看不大清楚暗一在做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暗一听不见他说话，干脆从袖间拿出哨子，将要说的话以暗号吹了出来。

河岸近在眼前，出何事了？

属下无碍，公子莫担心。

暗一想了想，看见阎奕晟方才那般表现，大约知道他急于去河岸，于是又对了两句暗号。

阎奕晟立在河岸上，敛眉想了想，应了两声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