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奕晟猛地睁眼,朝那道声音寻去,无他,只因那道声音十分熟悉。
只见一处角落,竟然躺着一人,而出声的人赫然是吴武英。
他猛地一惊,想要跑过去看清楚,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走不过去,随后,胸口如同被堵住了般,呼吸也越发困难起来。
阎奕晟猛地惊醒,从小舟里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一摸额头,上面居然罕见地出了细汗。
他随意摸了一把,看起四周来。他依旧在祖母河漂浮,不远处的吵闹声依旧,说话声不断传入耳中。
抬手压了压不断跳动的胸膛,回想起梦里吴武英抱着的那人,夜里根本看不大清楚,何况他离得远,那人又被吴武英抱在怀里,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
但能让吴武英情绪那般起伏的,定然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好在,都是梦。
他这般安慰自己。
他正欲起身,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当触及手掌时,他不由脸色一正,脸色紧紧崩了起来。
只见掌心握着的,是一根细穗,是他方才碰到孟曦衣角上的东西。他刚才一碰到,就被吸力吸走,慌乱间,她腰间的细穗被吹起,竟然被他抓在了手中!
他看得一阵失魂,呼吸比刚才还要不顺,更加急促了几分,阎奕晟紧紧握着手中的细穗,眼色比黑夜还要沉上不少。
如果他方才不小心真的回到了黄泉路,那么,他在野外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也是真的?
吴武英怀中抱着的那人又是谁?
他现在或许唯一能安慰的便是,孟曦尚且安全。
回想起孟曦那个眼神,他忽然忆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孟曦时,她说了什么?
她说他能看出自己与他们的不同之处,后来他又说每个人身上的气是不同的。既如此,她方才一定是看到他了!
所以才会露出那般神情。
他一时心绪复杂,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阎奕晟再次倒回小舟上,想再回去一次,他方才莫名其妙回去了,可又莫名其妙回来,他实在费解。
当初他觉得是和祖母河以及忘川河的河底有关,可现在他不过是在河面上小憩,竟然也能回去。
如此,他就再试一试。
他躺了回去,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再回去一次。可无论他怎么回想街道繁华,也不见得自己所处环境有什么改变。
反复试了许多次,可他依旧在原地打转,他猛地起身,忍不住一拳打在小舟上,而被他拍打的地方,顷刻间便留下一个大洞。
他索性不再尝试,反倒细细思索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甚至回想方才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怎地就忽然回去了。
他方才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就是犯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了过去……
他回忆起当初陈孝飞过去时,他说他以为自己死了,但又看到了繁华景致。
所以……是心?
耳边的繁华声,慢慢与黄泉城内重合,眼前的黑夜繁星也相似,那是不是,他们本就在一个地方,只是看不见而已?
可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个可能,不说景致不一样,便是人也不一样。
黄泉路他所看到的,都是与人世间一样的人,地府却多是没有腿的鬼魅,哪里来的相似?
他一顿,他从未见过人世间的人,为何会那般笃定黄泉路中的人与人世间一样?
阎奕晟将手抚在胸膛上,那里跳动如常,他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究竟那里才是关键。
等等!
他好像知悉了其中关键!
想到方才吴武英,他干脆坐了起来,将眼闭上,深深吐了一口气,可不等他检验自己心中的可能,便传来暗一的声音。
“公子,王爷忽然晕倒了,让属下寻公子回去主持大局!”河边不远处,立着一人,不是陈林又是谁?
阎奕晟倏然睁眼,眉心一皱:“出了何事?”
“公子回去便是。”
陈林抱拳,立在河边,想到方才阎启忽然吐血,撑着晕倒前,让他来寻阎奕晟,他请来了大夫照看。今日还有贵客至,他也不犹豫,寻了好久,才在河边找到人。
阎奕晟想到吴武英,犹豫了一瞬,看到陈林脸上的焦急不死作假,他稳了稳,站起身来,足尖一点便到了河边。
“走。”
他看见的吴武英,他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应当是没有危险的。
他脸色一沉,嘴边的笑意也收敛了下去,大步朝丢在一边的马匹走去。
——
另一边,一匹马飞快穿过街道,踢哒踢哒的马蹄声透着着急,前面的人一手紧紧握着马绳,一手反手扶住身后背着的那人。
吴武英一脸焦急,眼圈微红,嘴里念叨着:“长安别睡,长安!”
长安的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血,他想说话,却半句说不出来。他喉间被裹上了厚厚的棉布,可那血渍还是慢慢渗透出来,濡湿一片。
吴武英停在一家医馆前,飞快带着长安停在门前,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门上:“开门!快点开门!来人!有没有人!”
“快些开门!开门!”
他完全不顾及任何人,也不在意此时夜深会吵醒其他人。很快,门内就传来一阵响动,门还没有完全开,吴武英一个闪身进去。
“快,救他!”
长安还在大口大口吐着血,甚至身子还是抽搐,看着吴武英焦急的模样,眼底透着淡然。
那医者刚看清,摸了摸长安的脉搏,又见他嘴里的血吐个不停,那脉搏已然慢慢薄弱,便是手脚也变得冰冷。
他摇摇头,正欲说没救了,就见吴武英红着眼眶将刀子架在了脖间:“给我治,若是治不好,我便拆了你这医馆!”
“这位公子,当真救不了啊!他失血过多,胸口又有致命伤,喉管也被割破,根本回天无术啊!您饶了我吧!”那医者说着,跪了下去,额间冷汗直流,生怕他真的砍了自己。
“你……”
吴武英抬手,可衣袖却传来一道极轻的力道,若不是他心神在长安身上,根本察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