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自房中出来时,已经不觉半日过去了。昏垣在她旁边的雅间喝茶,听见隔壁的声响,知晓是孟曦醒了,收了手头上的东西,起身出去,恰巧就见她走了出来。
孟曦随意看了他一眼,不见良珣,于是问道:“良珣走了?”嗓音有些沙哑,不似往前般清冷,反而让她显得柔和许多。
“他估摸着少主这边许是用不上他了,就先离开去办少主交代之事了。”昏垣不急不缓地迎上来,开口答道。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站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如芝如兰的气质衬得越发俊逸。
闻言,孟曦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毫不在意,越过身边的人向下走去。
虽是午后,但大堂中吃饭喝酒之人丝毫没有减少,甚至比她来时更加热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未发现隐在其间的那人。
阎奕晟此时坐在角落,看着孟曦离开,墨色的眸子不禁眯了眯,脸上还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探究。
而外边准备上马车的孟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未做半分停留,只不动声色朝四周随意瞧了瞧,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
孟曦敛下眼底的情绪,仿佛什么也未发生一般,直径坐到马车内。
这次阎奕晟倒是等那车舆彻底离开后才抬起头,心中却是有些好笑,觉着这人年纪不大,但警惕性却不是一般的强。
方才他不过是随意打量了两眼,便险些被其发现。
见那队人马看不见了,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离开,此时大堂中热闹非凡,自然不会去关注少了一两人。
孟曦回到少君府之后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昏垣则带着人和良珣作的画去了斩月堂,此时斩月堂,并没有因为狱中少了一个人而影响其中的运作。
昏暗的空间内,空气有些浑浊,昏垣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墙上不见任何痕迹,门也未曾被破坏,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看了看四周,又仔细拿起那把铁锁看了看。纵使他这些年跟在孟曦身边见识良多,却仍然想不透这其中的关键。
一时间,好看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四周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而据看守的人所说,在他们送东西进来时,锁也仍是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
难不成这人当真是凭空消失?
旁边看守的人见昏垣探身出来,头压的更低,脸上尽是小心。犯人逃跑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轻则丢了这门差事,重则,殒命啊。
若是没了差事倒还好说,若是没了命……
昏垣还在观察着,见此,几人也不敢贸然打搅,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只见他动作间不慌不忙,对于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入微,不因身份而矜持着。自从发现人不见后,这里便被封了起来,他们也不敢随意动这里的东西,所以这里还保持人消失前的模样。
那几人早就习惯了狱中的杂乱,倒不觉站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只是如今看见昏垣这般尊贵的人,不嫌污秽,四处摸索检查,与此间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越发让人觉得他在此的举动十分怪异。
反倒是他未曾发现自己在这里格外不符一般,他的注意力全部分在了这昏暗的空间内,他仔细看了看门锁和墙上那巴掌大的出气口,又蹲在地上不知道看着什么,陷入沉思,半天不见他动。
良久,他站起身来,看向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几人,开口问道:“你们这几日是如何轮的班?”
声音柔和,脸上不复方才的慎重,反而带着几分亲和之意。他本就不是个待人严苛之人,身上所散发的温和气息更是格外让人亲厚。
只是那几人知他身份不一般,也不敢看他,只是低声回道:
“小的们平时都是三人一起守着这里,每四个时辰轮一次班。”
这里站了约有八九人,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看了看身边的几人,站出来说道,看得出,他在他们间颇有威信。
“可曾有离开过?”
“谨遵司马们的吩咐,小的们不敢擅离职守。”
昏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了笑,眉间不自觉便带了几分天生的贵气,若是被他人看到,定是要赞一句:好一个天生雅致的贵公子。
“其间可曾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未曾。”
暗室之中虽光线不是很好,但却因为几个角落都摆放着烛火,中间又摆了个大火盆,两者的火光将这里照的与外面日光无异。
昏垣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几人,自然也看清了其中一人在他问出那句话眼神微不可见的飘了飘,虽是一瞬间的事,但他眼神一向很好,仍是捕捉到了。
“我见你方才似有话要说?你可见有何异常?”他走到那人面前,身姿挺拔,眉眼温和,唇边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就像是朋友间的谈话罢了。
那人见他过来,心中一突,他年纪不大,又被别人忽略惯了,如今被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人问话,又见其他人看向自己,神色难免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擦着手心的汗,回道:“小的没见什么不对。”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昏垣,见他眼中清明,像是能将他看透一般,一时间心中有些慌乱。
“小的确实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对,不过那日我听到这门内传出一道声音,就过来瞧了瞧,只是看到一只老鼠从里面爬了出来。司马您也知道,在咱们这地方,鼠虫蚂蚁是再正常不过,故此小的也没管。”
“当时狱中的人可还在?”昏垣听罢沉吟了一下,方才问道。
“在的在的,当时小四还被那偷油的吓了一番,我还笑他来着。当时小的还仔细看了一下内室,人还在那躺着的。”小四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人,此时站在小四旁边的那人抬头急急说道。
闻言,昏垣没再言语,只是温润地对站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侍卫道:“走吧。”
说完就率先向外面走去。
这时,方才说话的人向前追了一步,问道:“司马?那我们……”头上的刀尚还悬着,虽说此举有欠考虑,但若是不问清楚,他们这几人也不得安心。
“日后没你们什么事了,平日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罢。”
几人抬起头对视一眼,都从自己的眼中看出了惊讶,以及隐藏其中的暗喜。几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纷纷道谢。
只是一抬头,暗室中空空荡荡,哪还有那贵气十足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