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一脸困惑地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那么，韦恩先生需要我们怎么做？”查尔斯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需要做个实验。”布鲁斯脸色平静地说道，“但我得确保这个实验最后的效果是可逆的。我想了很久，只有泽维尔教授有能力确保这一点。”

查尔斯思索了片刻：“虽然我大致能猜到你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有些地方不是很确定。如果韦恩先生不介意的化，能否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我打算抹掉我的记忆。”布鲁斯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他今晚不准备吃晚餐了一样。

“你的记忆？”查尔斯眉头皱了起来，“我原以为你是想对其他人的记忆动手脚。”

“最后也许会是那样。但就像我开始说的，这是个实验。也许不只一次。”

查尔斯斟酌了片刻：“要知道，不管是篡改记忆还是抹去记忆都是很危险的事。韦恩先生为何要对自己做这样的实验？”

布鲁斯安静了片刻：“因为这件事足够重要，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或许可以在其他人身上做实验，但很遗憾，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布鲁斯的言论，汉克简直闻所未闻。虽然他一致恪守查尔斯定下的规矩，和人类社会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但布鲁斯·韦恩的名号，汉克多少有所耳闻。

人体试验？这不像是布鲁斯·韦恩会做的事。

拿自己做试验？这和布鲁斯·韦恩更沾不上边。

汉克被布鲁斯方才的言论惊得有些乱了方寸。他下意识地将这认定为一个阴谋，一个冲着查尔斯来的阴谋。变种人已经和人类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好几年了，但这并不代表人类就完全地接纳了变种人。虽然不知道布鲁斯·韦恩是发了什么癫主动上门来招惹，但对他们而言，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彻底地拒绝。

想到这里，汉克忍不住开口：“教授，这不合适。”

查尔斯看向汉克，布鲁斯也将视线移到汉克的脸上。

汉克防备地看了看布鲁斯，继续道：“不管他要做什么，那都和我们变种人没有关系，我们没必要掺和到这里面来。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设下的陷阱。”

布鲁斯没辩解，只是平静地再次看向查尔斯。

“汉克，你还记得维多利亚·达文西么？”

汉克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查尔斯突然提起维多利亚来。在他的记忆里，维多利亚几乎快淡成一个符号了。他和维多利亚接触的并不多，但几次的接触，维多利亚都给汉克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种印象让他在查尔斯开口告诫他远离维多利亚的时候深感不悦。汉克了解查尔斯，他选择相信查尔斯。尽管维多利亚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变种人的事。但汉克还是从其他变种人对维多利亚异常的喜爱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至于后来发生万磁王那件事，汉克第一时间站在了查尔斯的身后，帮助查尔斯平定了那场可怕的骚乱。在那之后，泽维尔学校里就再没人提起过维多利亚。

汉克不明白，查尔斯这个时候提起维多利亚做什么。布鲁斯·韦恩和维多利亚又是什么关系？

“以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维多利亚是如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爱她的，我选择保持沉默是因为我知道即使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也没有任何帮助。维多利亚大脑里的记忆太过骇人，我失去了再次进入她大脑的机会，就那些粗略的记忆，不足以支撑我冒险行动。但韦恩先生，找到了破局的方法。”查尔斯说到这里，朝布鲁斯投去了颇为欣赏的一瞥。

布鲁斯微微颔首致意。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你身上做实验。如果你想找到可以完全恢复记忆的方法，这不是个好的尝试方案。”

布鲁斯摇了摇头：“不，我是要确保，没人能靠自己的力量恢复记忆。如果我都不能做到的话，那个人就一定做不到。”

“你是打算对维多利亚下手？”

布鲁斯摇了摇头：“我打算……对艾普尔这么做。”

查尔斯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姑娘。我知道她是破局的关键。但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对她做这样的事。”

布鲁斯沉默了，没有回答查尔斯的问题。

一旁的汉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八成是利用完了别人，打算一脚干净理利落地把人踹开。”

对于汉克的无端猜测，布鲁斯也没有辩解，他只是安静地看向了查尔斯。

查尔斯斟酌了片刻道：“好吧，看来你并不想进一步说明其中的缘由，但是韦恩先生，我不同意你的方案。我希望你明白，这和你不愿意告诉我内情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基于现在的局势拒绝你的请求。”

布鲁斯微微偏了一下头。

“韦恩先生你现在是最清楚整个计划的关键人物之一，很有可能还是唯一一个知晓计划全貌的人。很不巧的是，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普通人中都有着顶尖的意志力。以你对自己的了解，在失去了部分记忆的情况下，你会让我入侵你的大脑么？如果你本能地抵抗，我也无法确定能让你的记忆恢复多少。修复一个人的记忆和破坏一个人的心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原理。如果你不配合，我没办法向你保证可以百分百地恢复。而对于整个局势而言，1%的失误，都是致命的。所以，请原谅我必须拒绝你的请求。”

查尔斯说得在理，布鲁斯不由得重新评估起整个计划。

“或许，您可以考虑在其他人身上尝试？”

布鲁斯抬头看向提出建议的查尔斯。

“当然，是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查尔斯抬手补充道，“找一个你觉得具备必要条件的人，说服他帮助我们。”

布鲁斯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还是认为由我自己来最合适。教授请放心，我不会让事情出现那1%的偏差。”

布鲁斯说到做到。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他选择在泽维尔庄园住了两周，期间他将找寻康斯坦丁的工作全权委托给了戴安娜。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他的行踪，只说在做必要的准备。

戴安娜深知布鲁斯的心性。他一旦做了决定，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戴安娜除了认命地暂时扛起稳住局面的担子，没有其他的办法。

在泽维尔学院的两周里，布鲁斯向汉克询问了许多和变种人有关的事。而这些内容也是实验的重要参照物。两周之后，布鲁斯借用了汉克的计算机设备，最后调试了他亲手打造的头盔。

查尔斯就坐在一旁的轮椅上：“布鲁斯，我必须提醒你，任何测试都是有风险的，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们可以重新讨论下其他人选。”

布鲁斯的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的数据移开：“我已经做了详细的测算，时间定在了十天前。这样我既不会忘记我来这里的目的，也可以测试自己是否记得自己这十天里和汉克的谈话。这是绝妙的参照。祝我成功吧，查尔斯。希望我能把变种人的情报忘得一干二净。”

查尔斯礼貌地笑了笑，看着布鲁斯自己亲手将头盔戴上。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安全的姿势半仰着坐在躺椅上，然后慎重地摁下了启动键。

电流瞬间刺痛了布鲁斯的大脑。时间并不长，但布鲁斯还是被激出了一层汗。当那阵令人恶心的刺痛感逐渐褪去的时候，布鲁斯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疼痛，艾普尔能忍得住吗？

布鲁斯扶着躺椅边缘慢慢坐起身来，他半躬着身子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期间汉克一直守在查尔斯的身前，以防布鲁斯突然做出危险举动。好在，布鲁斯并不是一个高估自己能力的人。他所打造的头盔运转正常，并没有引发记忆混乱或者人格失调之类的麻烦事。

布鲁斯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取下了头盔，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汉克和查尔斯：“我不太确定，但今天是23号么？”

查尔斯微微一笑：“24号，韦恩先生。昨天你临时决定延后一天，说是要顺便测试一下对时间的感知情况。”

说罢，汉克就适时地地上平板电脑，向布鲁斯播放了他昨天录下的关于更改日期的说明视频。

布鲁斯挑了一下眉，这确实像是他临时起意会做的事。

和查尔斯热心关怀的态度不一样，汉克从布鲁斯手上夺回了平板，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开始围绕这十天里他和布鲁斯的交谈内容进行询问。

布鲁斯对自己交白卷的成果感到很满意。

查尔斯驱动着轮椅上前：“现在让我来为你修复记忆吧。”

布鲁斯抬眼，冲着查尔斯摇了一下头：“不，不需要。我需要确定即使再过很长的时间，我也不会想起这十天的事。要承受这一切的人，需要永远记不起被抹去的东西。”

查尔斯沉默了片刻：“你打算让艾普尔忘记所有的事对吗？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保全她的性命。”

两周的时间，足够查尔斯知道他需要知道的一切了。在他感叹布鲁斯谨慎的同时，也为那个莫名被牵扯其中的叫艾普尔的女孩感到遗憾。被系统选中的她是无辜的。但他们却毫无办法，要确保世界回到正规，唯有牺牲她。

布鲁斯试图通过抹去艾普尔的记忆，来确保时间重启后，艾普尔无法以一个“知晓者”的身份干预到时间线的发展。布鲁斯在抹杀维多利亚的同时，在确保所有人关于这段记忆都会灰飞烟灭。其他人的问题可以用魔法解决，但艾普尔是个麻烦事，她在魔法触及的范围之外。只有利用其他的手段来达到这一效果。

查尔斯很想告诉眼前构建缜密计划的男人，有时候，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和杀了一个人，没有本质的区别。尤其是……艾普尔已经没有了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但查尔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很清楚，这是无奈之举。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抹杀艾普尔”与“抹去艾普尔记忆”之间，布鲁斯做出了选择。尽管，这个选择……更多的只是安慰了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