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说得没错，韦恩庄园距离市中心确实遥远。艾普尔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几度因为脚痛而停下前进的步伐。

这可和她出门前那股坚定壮烈的气质一点也不符。艾普尔脱了鞋，坐在路边揉她可怜的脚底板。边揉边在脑子里捋她和哈利·奥斯本的所有过往。

冰凉的戒圈碰到脚底的皮肤。艾普尔愣了一下，思绪被拉了回来。

那枚戒指被戴在左手中指上。如果上面有颗大钻石的话，那可是妥妥的豪门订婚戒指。

但艾普尔知道，地球上最大最华丽的钻石也不及氪石来得珍贵。若它真是颗订婚戒指，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算得上是一种低调的奢华了。

那枚戒指提醒着艾普尔肩上的责任，她没有休息太久，简单收拾了一下，又起身继续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等到周围开始有出租车经过的时候，艾普尔毫不犹豫地抬手拦下一辆空车。

这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载着艾普尔，驶上了哥谭的高速路，径直奔着纽约而去。

半夜就爬起来徒步的艾普尔实在是困得不得了，车子一上高速，她就戴上帽子，在后排打起了盹。出租车司机几次想和艾普尔搭话，都被艾普尔高质量的睡眠给劝退了。

一直到车子被奥斯本庄园的大门给拦了下来，出租车司机被逼得没办法，才停稳车子，回身推了推艾普尔。

艾普尔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望向窗外的庄园大门。

奥斯本的庄园，艾普尔来过一次，也仅仅只有那一次。她还记得那天她躲在阳台喝酒，身为生日派对主角的哈利溜出来，和她在阳台闲聊的场景。那天夜风很温和，比眼下刺眼的阳光讨人喜欢多了。

“到了呀。”艾普尔嘟囔了一句，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钞票，递给司机，“我就在这儿下吧。谢谢。”

司机眉开眼笑地从艾普尔手里接过那笔不菲的车费，好心问道：“那个，需要我等着您吗？大门处的工作人员好像不是很好说话，我废了半天口舌他也没同意放我车子进去。说什么他家主人拒不接待任何来访人员。您要我等着么？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您也进不去，我还可以载您回市区。”

艾普尔抹了一把脸，打开车门：“不用了，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

当哈利听闻有一辆哥谭牌照的出租车停在他家大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是谁来了。但当他打开手机，从自家安保监控系统里看着艾普尔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高清画面里的艾普尔脸上透着一丝疲惫，她穿着一套和她一点儿也不相称的运动套装。

看见艾普尔的那一瞬间，哈利像往常一样，打心眼里对这位朋友感到担忧和心疼。但很快，他想起了莱克斯·卢瑟的话，那股担忧和心疼在瞬间转化成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艾普尔上前，摁下了奥斯本庄园的门铃。悦耳的电子门铃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不刺耳，反而让人觉得舒缓。

片刻后，门铃那头的仆人接通了电话：“您好。”

“您好，我是艾普尔·卢瑟，前来拜访哈利·奥斯本先生，烦请您开一下门。”

“抱歉，奥斯本先生不接待任何访客。”

“麻烦你通传一声，就说艾普尔·卢瑟来访，或许他会有不一样的决定。”

门铃那头的佣人，冷汗涔涔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哈利。哈利脸色冷漠，让人看不出情绪。即使看见佣人试探般的眼神，他的表情仍旧没有改变半分。对方一时拿不准，自家的少爷到底是准备见还是不见。

片刻后，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很抱歉，奥斯本先生这会儿不方便。”

“哦？我这会儿不方便？”哈利挑了一下眉，语气里透着一股做作的意外。

下人闻言，赶紧战战兢兢地认错。

哈利用手指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膝头，仿佛在衡量一项艰难复杂的决策。片刻后，他放过了可怜的佣人，站起身用一种无聊的语气道：“算了，请卢瑟小姐进来吧。带她来会客室。”

佣人赶紧应声，随后打开了庄园的大门。

哈利并没有直接离开，他站在原地，斜眼瞥向监控画面。

画面中的艾普尔似乎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一瞬间睡意退了个干净，整个人透着一股戒备十足的精神劲儿。

哈利垂下了眼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艾普尔这样容忍。

在莱克斯·卢瑟告诉他那些荒唐可笑的真相时，他的内心一直燃着一把怒火。哈利回想起自己和艾普尔的一切，回想起自己为了保护艾普尔将她从蝙蝠侠身边带走，回想起他每一次做出艾普尔计划外的行动后示好的道歉。但到头来才发现，对于艾普尔而言，这些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她并没有拿他当朋友，他对艾普尔而言，只是一个任务对象而已。

这真是……将他的尊严和真诚放在地板上践踏。

奥斯本的继承人，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即使对方是卢瑟家的大小姐。

更何况……依莱克斯·卢瑟的说法，艾普尔根本不是什么卢瑟家的大小姐，她不过是被丢在哥谭孤儿院门口的弃婴罢了。

一个连亲生父母都没有的……贱民。

哈利·奥斯本有不下十个毁了艾普尔的理由，当然他更有上百种方法在各种意义上摧毁艾普尔。

但当他看见艾普尔脸上流露出那种自然无掩饰的表情时，哈利的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叫嚷：她一定有她的理由！你了解她的！她的眼睛不会作伪！

哈利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屋子里的佣人对哈利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每当哈利头痛发作的时候，他的脾气就会变得格外暴躁。轻则对人大声斥责，重则对周围的人动手。而他发脾气的理由往往让人无法理解。比如切块的水果数量不对，比如没有在他进入房间前拉上窗帘。

周围的佣人一见哈利又在揉太阳穴，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喘。

但这一回，哈利没有爆发，他只是阴沉着脸去了会客室。

所有人都能预见，门外的那位卢瑟小姐，今天怕是无法和哈利进行愉快的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