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尔步入餐厅的时候，布鲁斯正在往杯里倒热腾腾的咖啡。听见脚步声，布鲁斯连头也不抬地问道；“一块砂糖够了么？”

布鲁斯如此坦然，倒让直到刚才都还在忐忑的艾普尔瞬间平静了下来。既然对方都没有打算遮掩，她这个半夜被闯了卧室的无辜受害者自然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思及至此，艾普尔没有立刻回答布鲁斯的话。而是自然地上前，在布鲁斯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给我的？”

布鲁斯抬了头，有点意外地看着艾普尔：“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

艾普尔冷静地点了点头：“是很明显，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是和你打交道，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布鲁斯品出艾普尔话里的味儿来了。他也不尴尬，只是走到艾普尔身旁，将那杯咖啡放在了艾普尔的跟前：“没放糖，爱是按你自己的喜好放比较妥当。”

艾普尔垂眼，盯着深褐色的咖啡，不做声。

“我这也应该算是……足够谨慎了吧。”布鲁斯坐回了艾普尔的对面。语气很是友好。

艾普尔盯着那咖啡发了片刻的呆。这期间，布鲁斯没有打断对方。过了大约两三分钟，艾普尔抬起头来：“我觉得还能更谨慎一点儿。”

“比如？”

艾普尔面色平静：“你这会儿能抽空洗个澡么？”

这话着实让布鲁斯有点意外。艾普尔今早的种种表现，都证明她已经知道了昨晚他的所作所为。在布鲁斯看来，艾普尔会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就是打算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但……并没有进浴室说的必要。

布鲁斯微微眯起了眼，回答得很是果决：“当然。立刻就能有空。”

艾普尔推开那杯咖啡站了起来：“那再好不过了。”

布鲁斯见艾普尔作势就要离开餐厅，赶紧开口叫住了对方：“艾普尔。”

已经走了两步的艾普尔停下步伐，有点困惑地回头看向布鲁斯。

“这个时间段……你别放松警惕。带上我给你的东西，以防万一。”布鲁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郑重。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他的语气有点过于严肃沉重了。

但艾普尔却表现得接受良好。她只是平静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布鲁斯紧随其后，也离开了餐厅。他跟着艾普尔一前一后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在两人分别的走廊口，布鲁斯再一次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三分钟。”

艾普尔仍旧不回话，只是沉默点头。

布鲁斯眉头皱了起来。眼瞧着艾普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搞了一杯咖啡来，站在走廊上喝。他立刻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直奔房间里的浴室。

约定的时间一到。浴室的房门被打开了。

布鲁斯站在浴室的中央，在第一时间迅速打量了一下推门而入的艾普尔。头发、脸色、衣服、鞋带。在确认艾普尔没有任何异样后，布鲁斯这才开口道：“看来今天还算顺利。”

艾普尔对此却表现得兴致缺缺。浴室里还放着布鲁斯特意为类似当下情况所准备的桌椅。艾普尔一脸平静地走到桌边坐下，用略带了一丝疲惫的语气道：“如果你是指开浴室门的话。确实，今天还算顺利。”

布鲁斯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你有事要和我谈？”

艾普尔抬眼，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布鲁斯：“我以为是你有事要和我谈。”

布鲁斯思忖了片刻，单刀直入地问道：“既然你这么说，眼下我确实有一件事想向你求证。”

艾普尔苦笑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看着布鲁斯：“你问吧。”

那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尽管布鲁斯也觉得站在艾普尔的角度上讲，眼下被追问这样的事有点令人难以接受，但布鲁斯觉得自己可以完美地说服对方。至少……刚才他还这么觉得。

只要可以说服对方，在逻辑上找到这么做的理由。布鲁斯没有理由不问出那个问题。

但当艾普尔视死如归地看着他，让他随便问的时候。

布鲁斯有点……开不了口了。

艾普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布鲁斯开口。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即便是这样，布鲁斯也没有要痛快发问的意思。

艾普尔有点没了耐心，她斟酌了一下，然后有点自暴自弃地说道：“为什么不问了？算了。其实你不问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昨天晚上没有……”

“你不用说。”布鲁斯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什么？”

“我说，你不用说。”布鲁斯眨了一下眼，面色平静地轻声道，“你不用告诉我昨晚你有没有睡着。我不需要知道答案。”

艾普尔眉头紧锁：“你到底什么意思？”

比起艾普尔来，这会儿的布鲁斯表现得平静极了：“因为我突然发现，那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至少对我而言，那不重要。”

艾普尔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片刻后，她像是一个努力在对方辩友的论证里找到一个漏洞的辩手一般，刻薄地追问道：“所以说，你一开始确实是想问我昨晚是否醒着，对么？”

“对。”布鲁斯并没有否认，他承认地如此坦荡，坦荡得让艾普尔一时之间竟无法责难他。

艾普尔闭上了嘴，布鲁斯则继续温声道：“我一开始确实是想问你昨晚是否醒着。而且，以你的聪明，我想你也一定能理解我为什么在这样的境况下会想向你确认这个问题。老实说，今天的这场谈话，对我而言，我多多少少有些被动。”

“被动？”艾普尔不相信地挑了挑眉，压根儿就没遮掩她语气里的讽刺意味。

布鲁斯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被动？蝙蝠侠会有被动的时候？’但是，艾普尔，你也清楚，即使是蝙蝠侠，也有被动的时候，而且，那种时候并不少。”

艾普尔再一次安静了。

布鲁斯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在今天早上先和你说明昨晚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艾普尔嘴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再一次抿紧了。

她的表情没有逃过布鲁斯的眼睛，布鲁斯盯着艾普尔的脸，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由我告诉你，和你从其他渠道得知，对你我而言，意义会截然不同。”

艾普尔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微微垂下了头。

“询问你昨晚有没有睡着，是蝙蝠侠应尽的职责。但告诉你不必回答。是我自己的判断。”

那一刻，艾普尔突然惊觉人类的心跳声竟然可以这样震耳。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说一，老爷够狗，但是撩起来，也特么跟不要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