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一直不曾放松警惕,直觉告诉她对方不会这么就离开的,她第一时间去看猫眼,依旧是那个小男孩。
这会儿离警察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钟若笃定他是藏在某处看人走了故意挑时间过来的。
这小孩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太过诡异,她不能开门。
“又来了?”钟外婆皱着眉询问。
钟若拿着手机再度报了警,这次她进了最里面的房间用最小的声音说话,果然,那小孩没听见就一直没走,不断按着门铃。连续不停的门铃声一直响起来听得人耳朵都开始不舒服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小孩十分狡猾,在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时,他立马转身就跑,到处找都没逮到人。
这次警察待的时间长了些,但到底抓不到人,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钟若也知道下次再打电话可能已经没用了。
钟外婆气得不行,说要是那小孩再来她就出去教训他一顿。
周兰郁迟迟没有回来。
钟若已经做好他不能及时回来的准备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外婆。
天色渐晚,一直到吃完晚饭门铃都没再响过,钟外婆以为天黑了小孩回家了,所以没再继续恶作剧。晚上照例是老人家先睡,钟若在客厅放着电视,人坐在了玄关门口守着。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门和地之间有一条细细的缝隙。
时间过得很慢,就这么一直盯着,她慢慢有了睡意,钟若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免得睡着。
蓦地,她的眼神凝注了,一条黑色如细线的触须一点一点从门下的缝隙钻了进来,朝着门锁的位置而去。
钟若的大脑嗡鸣一声,没有任何思考,她立刻拿起放在脚边的电锯朝那根黑色触须割了过去。嗡嗡飞速转动的电锯瞬间就将那根触须切断,还不等她高兴,就见那根被迫切断的触须扭曲抽搐,下一刻,数不清的黑色触须钻了进来,直直朝钟若面门而去!
她在此刻庆幸自己给外婆喝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否则听到这个动静外婆一定会起床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那她肯定来不及救外婆了。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钟若迅速往左边退了两步,手臂稳稳扶住电锯,用肩膀的力量带动手肘和手腕不断左右挥动,强烈快速的旋转刀片切割着冒出来的黑色触须。然而这东西密密麻麻实在是太多,有几根触须洞穿了她的肩膀,像是水蛭一样开始吸食她的血液。
耳朵里好像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液循环汩汩流动声,以及那些血液被吸出来的声音,然而这一刻钟若好像察觉不到一点痛,大概是肾上腺素作祟,她痛觉消失,不退反攻,一把打开门,脚往后一踢,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外,脸上挂着怪异笑容的男孩双手双脚都成了扭曲成团的黑色触须,看见她出来,他眼球一转,猛然朝她扑了过去,嘴中的舌头一下变得又长又尖,像是一根长长的鞭子。
钟若一脚踢了过去,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旁边的两户要么没人,要么彻底睡死过去,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长舌缠绕上钟若的手臂,像是湿滑的黏胶,钟若顾不上往她身上扎的尖锐触须,咬紧牙关使劲将电锯往旁边扭过去,想要锯断它的舌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身上被触须穿过的洞口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电锯总算挨到了长长的舌头。
嗡嗡嗡——
小男孩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肉红的舌头被锯断,但与此同时,数十来根黑色触须洞穿过钟若的腹部,她喉口一涩,慢慢低下了头,看到了自己肚子上的大洞。
那一瞬间,钟若什么也没想,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杀死这只怪物,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电锯朝怪物的头颅扔去,与此同时她双手紧紧箍住穿透过她腹部的黑色触须,这些触须在这一刻反而成为了怪物不能及时后退的致命弱点。
正在转动的电锯狠狠砸到了怪物头上,那张“小男孩”的面庞褪下,成了一张扁平的怪异鱼脸,鱼嘴往两边怪异地牵开。
嗡——
锋利的电锯将它头颅锯开。
黑色触须遽然从钟若腹中猛地抽出。
这下她再也站不住了,头倒地的时候她看见了怪物抽搐的躯体。鲜血如泉从伤口涌出,钟若的呼吸变得短促,浑身发冷,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意识开始变得朦胧。
她想:外婆应该会没事的,但是好奇怪,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啊,还好自己坚持锻炼了,否则要是以前的身体肯定是照面就被怪物杀了……
还有,周兰郁怎么还没回来,他出事了吗?明明说过要保护她的,真是没用……
眼睫被血液打湿,慢慢沉重地阖上,钟若在昏过去的最后一秒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好像很惊怒,嘶哑得很难听。
会是周兰郁吗……
无边的黑暗彻底笼罩而来。
……
冷。
很冷。
钟若好像觉得自己没有了实体,空洞的寒风穿过她轻飘飘的灵魂,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将她囚禁。
她像是一团棉絮,在这黑暗中飘来飘去,无边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人,找不到任何同类,渐渐的,她开始感到孤独。
有人吗!
她大喊,可是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她不禁抖了抖。
她认为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是脑子里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什么都模模糊糊想不起来。没办法,她只能继续飘啊飘。
越是飘荡她越是感到孤独,那种仿若被天地抛下的浓重孤独令她渐渐提不起劲来,她连飘都不想飘了,反正这世界谁也没有了,她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就在她打算自暴自弃时,耳边传来模糊的呼喊声,那声音很遥远,有些听不清楚,但好像很着急,很痛苦。
是在叫她吗?
钟若振奋起来,努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飘去,愈是靠近,她愈是能感受到那一声声的痛苦难受。
“若若……我求求你……”
“快点醒来好不好……”
“不要再睡了……”
冰冷的身躯突然变得滚烫起来,钟若仿佛一下有了实感,刺密的痛楚弥漫神经,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身躯弹动。
“没事,没事……”
有人在安抚她,紧紧抱住了她,干燥的吻落在她面颊,一下又一下。
滚烫的痛楚离去,刀割般的痛又开始了,身体像是在重组。
“好痛……”她呻.吟出声。
一根柔韧的腕足伸到她嘴边,有人在她耳畔说:“痛就咬我,别怕……”
钟若用力咬了起来,牙齿陷阱软滑的肉里,她无意识地吸食着血液,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痛楚才慢慢消退。
……
钟若慢慢睁开了眼,她眨了眨眼睫,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挂灯。她转了转眼睛,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男人,苍白的面颊透出青白,阖上的眼睛下是颜色深黑的长长睫毛,唇色红得发艳,像是一只透支了生命力的艳鬼。
她盯着周兰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直握着,力道很紧,也不知道握了多久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这点轻微的动静一下惊醒了周兰郁,他睁开了眼,和她对上了视线。下一刻,钟若被带进他的怀里,他紧紧箍着她,手臂在颤抖,声音嘶哑得像是干枯的树皮在摩擦,
“若若……”
周兰郁像是有无数话要说,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好像只会拥抱,只会喊这个名字,明明是水生的怪物,嘴唇却干燥得像是沙漠的树皮,吻在她耳后时带来酥酥的刺痛。
“没事了,没事了……”他呢喃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钟若任由他抱着,不知为何,她控制不了自己第一句说出来的话:“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周兰郁的身体僵住,他拥得更加用力,喉结不断吞咽,像是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她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心脏都痛得宛如被狠狠剜了一块,呼吸不上来,“对不起……”
脖颈有点湿,钟若后知后觉周兰郁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高兴。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忍不住想要告诉他,“那只怪物好丑,装成一个小男孩的模样,一直在按家里的门铃,我报警了两次,但是他都狡猾地跑掉了,对了外婆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钟若话还没说完,“那只怪物的手和脚都是黑色的触须,好多好多,嘴巴特别大,像是在笑一样,看着好诡异。我怕它伤害外婆,拿着电锯跑到门外和它拼命,把它的舌头锯断了,但是它一下用触须把我肚子捅穿了……”
周兰郁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钟若看着他的眼睛,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她说:“周兰郁,我好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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