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界的妖怪要如何打架？是妖力满天飞，还是充斥着野兽的嘶吼？

当然——都是。

嘱咐莫尔瞳和千鹤一榷保护好自己后，泽田天歌快速开始布阵。

八岐大蛇除了本体以外，身后还有八条巨蛇，三个男生还在他手上，他们身手都不错，既然会被抓，要么八岐大蛇的力量过于强大，要么就是死气之火对他没用，但她更倾向后者。

既然如此，只有阴阳术对他起作用。

泽田天歌在心里下命令。

“大天狗空中吸引注意，茨木和酒吞还有阿雪先把他们救出来——奥，扔过来就行了。”

“小白协助花鸟卷绕到大蛇后方辅助。”

式神们得令而动，大天狗在走廊里刮起了一阵狂风，走廊上的海报，画像被吹的满天飞，窗棱哐哐地响，一条大蛇朝着大天狗冲过去，此时，泽田天歌下令：“往大蛇中间飞，有空隙，穿过去。”

往剩下的大蛇中间去，照常理来看是一种送死的行为，但大天狗毫不犹豫地照做，因为走廊里空间狭小，大蛇不得不挤作一团，也让他们更加笨拙，他身后跟着一条大蛇，从不停扭动的蛇群中间飞了过去，再绕回来，蛇群像是被打了一个结，发出一声嘶吼，而其他式神伺机而动，将三个人夺了回来，然后——

莫尔瞳和千鹤一榷一人接住一个，莫尔瞳还不忘拉了泽田天歌一把，让世川谷雨完美脸着地。

世川谷雨惨叫一声：“怎么没人接住我啊！”

泽田天歌没时间跟他打诨，式神和大蛇的数量相差的有点多，更何况对方只有一人，就需要六个式神同时与之战斗，她不由得为这场战斗的输赢打了个问号。

此时此刻，脱身才是最明智的办法。她想，分神对莫尔瞳低语：“想办法出去。”

莫尔瞳点点头，开始在四周寻找破绽。

那边茨木的手被大蛇缠住，茨木举起葫芦，哐哐的红色火球砸在大蛇身上，又引来一阵狂啸，大蛇松开茨木想要攻击酒吞，被大天狗掀起的旋风挡住，同时白藏主在他们身后为他们布上了防御的法阵。

八岐大蛇哼笑一声：“哦——？没想到你们几个，配合竟如此默契。”

蛇瞳扫过眼前的人，最终定格在泽田天歌身上：“你是他们的指挥官吗？”

“有人告诉我，擒贼要先擒王——”

一条大蛇穿过了式神的攻击，冲向了泽田天歌。

千鹤一榷见状，亮出钢爪挡在了泽田天歌身前，大蛇力气极大，森冷的蛇瞳直勾勾盯着泽田天歌，吐着信子，将呼吸扑在二人脸上，下一刻，茨木伸出鬼爪击地，大蛇嘶鸣一声又缩了回去。

而他们现在处于被动的状态，大蛇虽笨重，但胜在皮糙肉厚，任他们怎么打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还时不时朝着泽田天歌他们这边来，只有千鹤一榷能暂时抵挡，这样下去，只会是她精神力先溃散。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予莫尔瞳他们了。

莫尔瞳带着世川谷雨和缪先去检查了一遍，发现整栋楼似乎都被一种紫黑色的雾气笼罩，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她伸出手触摸，发现一切物体都是实体。

“这好像和教学楼一样又不一样......”缪打开一楼的换鞋柜，里面的物品确实都是自己的，他取出一本书，上面的字却模糊不清。

他叫两人来看，莫尔瞳皱了皱眉分析道：“莫非是幻觉？”

“可这些都可以摸得着啊？”世川谷雨问。

莫尔瞳摇了摇头：“不，幻觉中还有有形幻觉，可以将无实体的幻觉转化为实体。”

“很显然，施术者没有将一切都还原得很细致，所以要出去的关键，就是打破这个幻觉。”

“我们要找到施术者吗？”缪问。

“会不会是那条大蛇？”

“不，”莫尔瞳摇了摇头，“他一边和小天战斗，一边要维持幻境是很难的。”

缪走到一扇窗前，让世川谷雨拿走廊上的灭火器把玻璃砸碎，果然玻璃又在一片雾气中恢复原状。

缪点了点太阳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们让施术者来不及恢复幻境，是不是能找到突破口？”

世川谷雨瞪大了眼，只见缪一副蔫坏的样子，从口袋掏出一个刀片来，同时，紫色的死气之火“唰”地点燃。

“我早就想砸了这学校了。”

八岐大蛇没有在攻势中感到丝毫疲惫，反而有点越战越勇的架势，无奈之下，泽田天歌让妖刀姬也上场。

不愧是和师父打成平手的妖怪，泽田天歌这么想着，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恐怕过不了多久，疼痛感就会突然加剧。

但她一定要撑住。

大天狗那边传来一句：“小天，先暂时切断联系，这场战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你支撑不了多久了。”

“别管我，专心战斗。”泽田天歌传回一句话，接着指挥，“小白展开狐影结界，花鸟卷注意治疗，大蛇要开始攻击了，会很痛。”

而千鹤一榷也在大蛇接二连三的袭击中有些力不从心，骁勇善战的狼崽在她身边喘着粗气，却不后退。

古泽英夫被留下，是因为莫尔瞳让他和千鹤一起保护泽田天歌，而他没有千鹤的力气大，起不到什么作用。

之前他们被抓住，是因为死气之火对大蛇不起作用。

他在口袋里一掏，掏出一把种子，那是他收到泽田天歌的启发后去买的盐肤木的种子，事到如今——

他在大蛇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下定决心突然朝前一步，把千鹤往回一拦，同时点燃死气之火，将手中的种子往空中一抛——

“看招！”

种子裹上了黄色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开花，长成了比普通规格大好几倍的巨大蓝色花朵，上面的花粉抖落下来撒到大蛇身上，它痛苦地嚎叫一声，在原地摔打自己。

古泽英夫喊道：“成功了！”而因为死气之火的活化，盐肤木的毒性似乎大了很多，让大蛇在地上涌动嘶吼。

“那么——”他又朝着蛇群扔过去一把种子，“别小瞧我们啊混蛋！”

楼下，三人正在进行破坏四周的动作，世川谷雨像个陀螺一样扛起灭火器对着窗户疯狂输出，缪驱动了死气之火，将刀片增殖成数个，明晃晃地浮在空中，对着四周扎出了无数个刺猬。

莫尔瞳盯着恢复得越来越慢的幻象：“如果能让它露出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缺口，我们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世川谷雨气喘吁吁地扔下灭火器：“不是......可我们根本赶不上他恢复的速度......”

缪皱起了眉：“啧，要是能找到施术者就好了。”

莫尔瞳抄起灭火器：“这种幻境的施术者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说完再次砸碎了玻璃，而这回，他们看见的不是黑雾，而是——

莫尔瞳大喊：“六道前辈！”

仿佛回应她的话，一柄三叉戟从外向内插了进来，这回，幻境没有恢复，像是一处永久的伤疤，幻境在他们面前被撕裂了，紫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kufufufu，哦呀，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六道骸勾起唇角。

莫尔瞳赶紧说：“六道前辈，小天他们——”

话还没说完，他们听见楼上传来嘶鸣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几人赶紧上楼，只见——

走廊一片狼藉，深蓝色奇异的花开的妖冶，更显诡异，古泽英夫倒在地上，胳膊被玻璃划破，千鹤一榷将泽田天歌护在身下，自己也满身伤口，而对面，一条大蛇的脑袋被生生砍了下来，血流了一地，蛇群中央的八岐大蛇像是也受了伤，捂着自己的胳膊，几个式神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莫尔瞳朝着泽田天歌跑过去：“小天——！”

六道骸一转手中的三叉戟，打量了一下四周，对面的是妖怪不假，而这个幻境的主人应该另有其人，不过很容易看出破绽，要不是他们几人对幻术了解不多，施术者应该很容易就找的出来。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跑了，四周的黑雾开始往下脱落，像老旧掉下的墙皮，八岐大蛇喘了几口气，看见六道骸，只觉得对面来者不善，一挥衣袖，与蛇群化作了一片黑雾消散其中。

“小天！你怎么了！”世川谷雨的惊呼让六道骸转过头来，只见泽田天歌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成一团，痛苦地闭着眼，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回召唤式神的时间过长，且使用了过多的灵力，导致切断和式神的精神力时，剧烈的疼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不只是头部，全身上下都传出了哀嚎。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遇害的时候不会叫出声，因为在遭受剧痛时，人会感到窒息，生生将惨叫堵在嗓子眼里。

她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像灌了水一样，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有人在叫她，并且企图将她撕扯头发的手拽开，疼痛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每一处神经都在她的脑袋里尖叫，尖叫——

直到她失去意识。

仿佛全身都浸泡在水里，五感尽失，触碰的一切都是虚无，一点气泡也没有，也没有呼吸，没有光——

耳朵里的水在被一点点排出，恍惚间，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白色长发的男人，正握着自己的手，她的嘴只能张开一条缝，却发不出声音。

师父。

再次获得意识的时候，比之前那次又隔了多久？

她不知道，只觉得人泡在水里，没有时间的流动，一切都是静止。

以至于她重新获得混沌的大脑的掌控权，她不知道晴明出现在她身边，是梦境还是真实。

她正在恢复力气的时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kufufufu，沢田纲吉，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骸。”一个有些无力的声音传来。

“别露出这副表情，沢田纲吉。等她醒来，可不愿意看到你皱着眉头的样子。”

啊......老爸。

泽田天歌逐渐恢复了触觉，自己正躺着，嗅觉告诉她，这里是医院，视觉告诉她，现在是白天，阳光有些刺眼。

她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哪里都在喊累，整个人好像虚脱一般。她眼睛一转，看到了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能看到阳光的感觉真好。

泽田天歌，新一代阴阳师中的佼佼者，此时这个有点傲气的小孩遭受了一些打击。

先不说八岐大蛇，自从这段风波起了以后，她好像就一直在被这个救，被那个救。

小阴阳师的自尊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泽田天歌被诊断为严重虚脱，医生觉得她是不是疯狂学习了三天三夜废寝忘食，她沉默一下，这算是被榨干了的意思吗？

古泽英夫左手打着绷带在她床前坐下：“好兄弟，我来负荆请罪了。”

之前他放出的毒素，不仅伤到了大蛇，也因为没掌握好范围，波及了泽田天歌和千鹤一榷，现在两个人都戴着呼吸机。

泽田天歌隔着面罩无慈悲地笑了两声。

千鹤一榷在她隔壁床，小孩一副消沉的样子，问他原因，他很懊恼地说：“我......没有保护好boss。”

泽田天歌面对小狼崽外露的情绪，朝他温和地笑笑说：“可是千鹤帮我挡住了大蛇呀，最后还砍断了大蛇的脖子，真的很谢谢你。”

“所以，我可以叫你一榷吗？”

面对女孩明晃晃的笑容，小狼崽可疑地红了脸，磕磕巴巴地答道：“可，可以。”

在床边给她削苹果的莫尔瞳瞥她一眼：“别逗小孩。”

缪冷不丁出现，娴熟地从碗里拈走一块苹果，阴阳怪气道：“boss——你怎么会招惹那么多妖怪啊？”

泽田天歌也厚着脸皮指指点点：“少来，那是冲着我来的吗，你看他想放过你们吗？”

世川谷雨把苹果嚼得咯嘣响：“要我说咱几个一起当阴阳师算了，反正死气之火对妖怪没用。”

“想得美，”泽田天歌点点他脑袋，“你以为想当就当？”

“不过也不能说死气之火对妖怪没用——之前看山本叔叔他们就有用啊？”她分析道，“难道是和人界的联系越接近，就越可以收到来自这个世界的能力的攻击？”

“你的意思是——”

泽田天歌点点头：“八岐大蛇应该是第一次现身人界，不过没想到这种程度的大妖也会站在渡边良那一派。”

“难不成渡边良给他灌了迷魂汤？”古泽英夫猜测。

缪面无表情地拿了碗药凑到他面前：“来，迷魂汤。”

泽田天歌刚想笑，却见莫尔瞳端着碗也向自己走来。

她和古泽英夫对视一眼，决定喝个交杯药以示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