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摸着被包扎好的右手从换药室里走了出来,他已经不适合再用冷兵器作战,甚至落到个会伤到自己的下场。
等在外面的古泽英夫起身看了一眼他的手,问道:“没事吧?”
缪摇了摇头没说话,表情有点不太好看。
古泽英夫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轻松,我不会过问你过去的事。”
“我知道。”他说。
“所以,别绷着脸了,你的脸色如果让小天看到了,肯定要说‘缪为什么要抹一脸煤灰啊’这样嘲讽的话。”
缪问道:“对了,小天和莫尔呢?”
古泽英夫说:“小天在病房,莫尔在陪着她,谷雨被泽田前辈们叫去问话了。”
缪点了点头,没出声,而古泽英夫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说到:“池泉雨觅也被他们带走了,放心,他不会再做坏事了。”
看着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古泽英夫勾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高兴点嘛,你的仇家现在可是落到我们手上了哦。”
缪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那不是我的仇家……喂,你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并没有把我们当交心的朋友吧?”
古泽英夫听后一愣,蜷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啊,这种时候了还想这么多事。”
说着,他边推开病房的门一边说:“瞧,我们现在共同进退,一同保守着秘密,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与此同时,他听见病房里有一阵慌乱的窸窸窣窣声,两人探出头时,只见泽田天歌躺在床上闭着眼,而莫尔瞳却露出了点无语的神情,她推推泽田天歌,说:“是缪他们。”
上一秒还躺在床上装死的泽田天歌腾地一下翻了起来,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是你们啊,吓死我了我以为是我爸他们呢。”
说完,她把藏在被子里的牌都拿了出来:“你俩真的是,我一手的好牌!”
古泽英夫问:“你俩玩什么呢,你还一手好牌?”
泽田天歌:“接龙。”
两人无语。
缪问她:“你没受伤?”
泽田天歌笑嘻嘻地一边发牌一边说:“哪能啊,一点皮外伤,但我稍微用了一点小手段,见池泉雨觅知道妖怪这件事,这回彻底把这个锅甩给他。”
古泽英夫正对着泽田天歌,自然也看到了泽田天歌自己将自己打晕的场景,不免感叹道:“你是真狠啊。”
泽田天歌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又怎样,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赶紧出牌!”
几人打了几圈以后,沢田纲吉他们就回来了,一看气氛不对,古泽英夫他们几个收拾了牌就想跑,被沢田纲吉拦了下来:“英夫,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们也留下吗?”
待所有人都坐定以后,泽田天歌环顾一周,发现这间不大的病房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而且这副严肃的氛围,加上大人们的神情,她往世川谷雨那边缩了缩,问道:“你们干嘛去了.....?”
世川谷雨悄悄跟她咬耳朵:“哪啊,要摊牌了。”
泽田天歌心生疑惑,摊牌?莫非......
沢田纲吉问到:“小天,还有没有哪里觉得痛?”
泽田天歌摇摇头,沢田纲吉又露出那副上回她在修学地时住院的神情:“对不起,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泽田天歌赶紧摆摆手:“没有这回事,老爸,小孩子受点伤没什么的。”
沢田纲吉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天,你是不是见过入江正一了?”
泽田天歌疑惑,但还是答道:“嗯,见过了。”
沢田纲吉拿出一枚戒指,正是泽田天歌掉的那枚:“这是你问他要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跟入江正一讲阴阳界的事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他们也会认识:“嗯,是的,因为......”
说到这里,她讪讪地挠挠脸:“因为那天晚上,看到山本叔叔和迪诺叔叔用了,觉得很神奇,没想到入江叔叔也有......”
听到这里,山本武却带着笑坐在她床边,揉揉她的脑袋:“我说那天晚上怎么听见你们回来的这么晚,原来是跟着我们出去的?”
泽田天歌“嘿嘿”一笑:“我们想知道你们那么晚出去干嘛了嘛。”
迪诺抱着胳膊靠着墙问:“所以你们有人能成功点火了吗?莫尔应该跟你们说过一些黑手党的事了吧。”
被点到名的莫尔瞳也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视线,世川谷雨说:“莫尔和缪都可以!”
“哦?”迪诺笑笑,“真是出乎意料,你们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沢田纲吉问到:“那么,小天,你们已经知道彭格列家族的事了吗?”
泽田天歌老老实实答道:“知道一点。”
接下来,沢田纲吉向他们讲述了彭格列的历史,以及七位守护者,泽田天歌在听到六道骸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绷不住露出痛苦面具,他到底什么时候把浅川佳木的身体还回来啊。
沢田纲吉点点他们手上的戒指,开玩笑道:“不过该说不愧是正一,居然给你们的戒指与你们体内死气之火的属性一致,我还以为他睡到一半被你们吵起来,脑子会不清醒。”
说完,他摸摸泽田天歌的脑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所以,小天,通过这件事你也知道了,无论爸爸怎么封锁消息,还是有人找上了你,那么你,做好成为彭格列下一代首领预备役的觉悟了吗?”
泽田天歌惊奇地睁大了眼,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是我?”
山本武笑了笑说:“这副表情,跟阿纲那时候知道自己要成为首领时一模一样呢。”
狱寺隼人解释道:“你的爷爷,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也是彭格列家族相当重要的秘密组织,如果不出意外,你也会成为彭格列的成员。”
世川谷雨冷不丁抢过泽田天歌的枕头,把她往里挤了挤,自己也坐上床:“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是世袭吧。”
“?那是我说的。”
泽田天歌无奈地摊摊手:“不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加入呢,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啊。”
山本武笑到:“阿纲成为彭格列首领的时候,只有14岁哦。”
泽田天歌沉默了,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她很难想象自家温和甚至看上去有些文弱的老父亲居然是黑手党的老大吗。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她得去问问她周围有没有看起来很普通的人,搞不好其实是富婆呢。
沢田纲吉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看上去跟黑手党完全不沾边,他耐心地跟泽田天歌分析当时的局势:“小天,一旦你被盯上,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别人的目标,他们会成为你的软肋,你想不想保护他们?”
泽田天歌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其实除了阴阳术,在人界还束手束脚,这几个人其实都比自己要强。
她很有自知之明,但她不说。
她没发话,莫尔瞳却开口了:“泽田前辈。”
莫尔瞳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像那天路灯下,她对泽田天歌说话一样。
“请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小天。”
泽田天歌刚准备开口,她的肩膀就被世川谷雨重重拍了一下,转头对上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小天!哥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泽田天歌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开口:“不是,我还没死呢你俩什么情况??”
世川谷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呀,泽田叔叔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几个组成彭格列下一代的预备役嘛!光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啊!”
泽田天歌瞪大了眼看向沢田纲吉,企图从自家老爹的表情中读出一点否定的意思,却见对方轻叹了一声说道:“确实是这样。”
泽田天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缪和古泽英夫,一个对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企图,一个完全不想和人产生交集,于是她满脸都写着拒绝。
缪:“无人机借你玩一个月。”
泽田天歌:“两个月。”
缪:“成。”
泽田天歌:“行,我同意了。”
世川谷雨:“震惊!一女高中生竟答应这种事——”
泽田天歌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
她又看向古泽英夫,忽而和缪说出了一样的话:“英夫,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哦。”
古泽英夫猛地抬眼,对上她的眼睛,泽田天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平静,好像她平时的神情只有两种,或是带着笑的,或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读不出一点情绪,好像忽而魂魄离体,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也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脱离这个还涉足未深的世界的机会了。
如果他拒绝,他可以平静地过完高中生活,考入大学或者直接工作,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给父母养老送终,就此迎来一生的终结。
他甘心吗?
他不知道。
泽田天歌突然说:“英夫,你的戒指点燃火焰了哦。”
古泽英夫震惊地低头,发现他一直戴着的戒指,此时正冒出黄色的火焰。
在这一刻,他的心已经替他回答了。
泽田天歌笑了笑:“那么,我可以当你答应了吗?”
世川了平看了,绕到他身后,爽朗地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哦——你小子,跟我一样的晴属性火焰!”
泽田天歌看看世川了平的手上,再一观察,果然,除了迪诺,几人手上都戴着相同款式的戒指,只见世川了平一伸手,明亮的黄色火焰迸发出来,比古泽英夫的火焰明亮得多,甚至光是看着,就觉得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用力拍拍古泽英夫,让对方差点觉得自己的肋骨要断了:“看,我会让你成长为像我一样的男子汉的!”
古泽英夫抬头,除了泽田天歌,其他人都在对自己笑。
他突然觉得世界其他嘈杂的声音离他很远很远,只有这个房间里,只有这里,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肯定他,朝着他笑,跟他说“我们一起走吧”。
沢田纲吉确实是在为泽田天歌担心,准确的来说,是在为泽田天歌和世川谷雨两个人担心。他们俩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有经历过多么沉重的打击,也从来没被逼迫着成长,他担心突如其来过于重的负担,会让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这般摧残。
山本武却毫不在意地跟泽田天歌打趣道:“小天,放轻松,把它当做一个黑手党游戏就好,不要有太多压力。”
狱寺隼人却在后面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棒球笨蛋,别把你的那一套教给小天,只有你会把黑手党当做游戏吧。”
世川了平却说道:“说起来,作为首领左右手的岚守和雨守到现在并没有出现嘛。”见泽田天歌一脸疑惑,他解释道:“一般来说,好像每代彭格列首领的左右手都是岚守和雨守,就是火焰为红色和蓝色的。”
泽田天歌听到蓝色的火焰,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一个人。
但她很快从自己的思维里脱身出来,挠挠头说道:“先不急嘛,而且我跟大家都很要好哇......”
才怪。
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世川京子和黑川花走了进来,世川京子担心地摸着她的脑袋问:“小天,我听说你在树林里低血糖晕倒了,没有吃点东西再出门吗?现在还难不难受?”
泽田天歌从善如流地答道:“妈妈,我已经没事啦。”
山本武笑着说:“那么,要去打沙滩排球吗?”
缪听后,把自己尽量往角落缩。
他宁愿去当鲁滨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