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惊颤得瞳孔地震，望着面前用陌生眼神打量着自己的白泽瑞，心头一堵，霎时一口气上不来。

白泽瑞立在那里，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沉稳，犹如山间雪松，就算积雪压上眉梢也巍然不动，薄唇抿得好看，一双眼比月下寒潭还要空明澄澈。

只是他的姿态实在是太疏离陌生了，没有刻意装出的冷漠，没有隐藏在复杂心绪下暗涌的情潮和挣扎，没有伪装出的冰冷和高高在上。

他用着陌生的眼光，看他。

并且薄唇轻启，问一句：

“你是谁？”

陆泽霎时堵着一口气。

不是吧。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更快，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就占据了他的脑海。

不对，既然白泽瑞把他忘了。

——那么之前的仇怨和心结不就一笔勾销了？

没有了执念，白泽瑞为什么不会努力奋发地活着呢？

只要他重新燃起对新生活的美好和向往，那他的任务就直接完成了啊。

这波他赢麻了。

但系统摧毁了他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宿主，宿主，我察觉到主角受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

“啊？！”

【是的，】系统的声音很焦急，

【他的意识和灵魂正在被逐渐消磨，生命体征也在迅速下降，照这样下去，他最终不是变为行尸走肉的傀儡，便是直接化作一架枯骨。】

陆泽坐不住了，呼吸变得紊乱，一脸懵逼道：

“不是，那该怎么办？”

涉及到主角受的生命安危，系统一向很靠谱：

【要找到异变的源头，让一切恢复原样。】

陆泽眼皮猛跳。

果然，他从来不会那么好运。

但他还是习惯保持冷静，和系统商讨道：

“你有什么方法吗？”

系统点头：

【现在事情危及主角受生命安全，我可以动用部分能源的权限对周围的事物进行排查检测，尽力找出问题所在。】

陆泽叹口气，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也一起来找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时，清冽好听的嗓音突然开口道。

白泽瑞望着眼前的人，略蹙了蹙眉头，双眸略过四周，垂在衣摆侧的手掌下意识攥紧衣角，压下自己的慌乱与局促。

陆泽看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如果白泽瑞到时恢复记忆，这段回忆应该也会存在。

思及此处，陆泽也只能无奈敷衍道：

“同伴。”

没想到对方紧接着就问道：

“同伴，是什么意思？”

这回换是陆泽略带疑惑地抬头，琥珀色的澄澈双眸看他。

难道这失忆还带降智debuff吗？

空气沉默几秒。

“同伴的意思……是同行的伴侣吗？”

白泽瑞垂下的眼睫轻颤，声音低到有些听不见。

他的话语说得极为认真，姿态也是无害且诚恳，但还是不妨陆泽被呛一下。

面对那么懵懂茫然的白泽瑞，陆泽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于是他只是带着些叹息无奈道：

“同伴，就是伙伴、朋友，同行的搭档的意思……看到那边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家伙了吗？”

陆泽手指略指，

“他也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三人结伴来此，不过后来发生了点意外，导致你们失忆了。所以我现在正在寻找让你们恢复记忆的方法。”

为了避免白泽瑞疑惑更多，陆泽只能挑了最易解释的说法。

只是他没有看见白泽瑞墨蝶似的垂下的眼眸中，异样的微光流转而过，如同伊甸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鲜血般殷红苹果。

他白玉似的指节微动，无意识地将衣摆攥得更紧。

即便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心脏也骗不了人。

自己一见到面前的青年，内心就翻涌起无限复杂与痛苦，它们像是海底野蛮生长的海草，待自己不甚落入他眼瞳组成的汪洋之时，就将自己疯狂缠绕，束缚，勒紧……

鲜血淋漓的窒息。

所以自己刚刚才刻意那么问了一句。

不过——

冷隽的眉眼稍落。

他可以肯定，对方是在撒谎。

--

比起白泽瑞，分离体便更加难缠了。

他听见陆泽那句简单的解释后，还是腆着脸凑到陆泽身旁。先是故意制造暧昧的肢体接触，而后是在他身侧时，用唇间溢出的热息悄悄攀上他的脖颈，委屈着嗓音黏糊着问可以追他吗？

陆泽忙着搜查机关，不想搞出更多的麻烦，只能将他悄悄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说他其实和他的哥哥早就“心意相通”，就差一个时机互相告白。

——没错，陆泽说白泽瑞是他的哥哥。

陆泽本以为可以来个“朋友妻不可欺”，毕竟正常人谁会觊觎自家嫂子……不是，哥哥的伴侣。

没想到对方压低声音说。

他不介意他们之间搞背地的。

还委屈着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眸说：

哥哥看起来这么瘦弱，能满足你吗。

陆泽：……

一时间不知该感叹他不愧是分离体，还是该感叹白泽瑞和他的分离体怎么都一个鬼德行。

陆泽也试着动用过启律，尝试让白泽瑞恢复原状，但并没有用。

于是他只能认命和系统一起搜寻。

不过很快，他就搜寻到异变发生的原因。

他盯着王座两旁那从来无人在意的雕像，陷入思索。

系统告诉他，根据他检测出的结果，白泽瑞他们失忆就是雕像造成的。

它们应该是制造了某种类似思想限制的东西，在他们灵魂深处刻下烙印。思想限制的烙印会他们逐渐消磨去意志，慢慢认为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该奉献给亡灵君主。

而现在白泽瑞他们的实力其实非常薄弱。因为思想限制的缘故，他们现在和普通人无异，轻而易举便能杀害。

“那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陆泽不住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去翻数据库了。

好一会儿，它才回来：

【我可以暂时控制这个雕像，利用它们的能力。】

“可以直接破除思想限制？”

系统摇头：

【我的能力还没那么强大，不过它们有制造幻境的力量。我可以利用它们制造出一个幻境，而后引导主角受逐步破除思想限制。】

陆泽像是听出了系统的另一层含义，眉头微挑，语气犹疑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做？”

和他说那么多，难道——

系统犹豫一会儿：

【幻境本身很难具有引导功能的，为了保证成功率，需要宿主您的帮忙。】

陆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一字一顿道：

“也就是说，我不仅之前要配合白泽瑞的play，现在难得他失忆了，我还要亲自引导他破除他的思想限制？

“我是什么很新奇的抖M吗？”

系统也不禁心虚，逐渐偏移目光。

不过陆泽最后还是无奈妥协了。

只是他提出一个疑问：

“可以只让白泽瑞进入幻境吗？”

分离体那家伙一直表现得就蔫坏的，看起来便居心不良。

但系统回答：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一并恢复正原状比较好。】

陆泽思虑几下，也觉得有道理。

只是他还不清楚系统到底制造了一个怎样的幻境。

--

待到陆泽迷迷糊糊苏醒时，他感受到略显繁复的布料压在他的身躯。他的眼睫轻颤，睁开眸时，外面柔和的天光洒落在他的视线中。

宽阔宏伟的殿堂，缥缈神秘的陈设，空灵玄妙的气息……

沁入鼻腔的是舒缓空灵的空气。

不，比起空气，似乎更像……

这时，脚步声从殿外踏来。

把陆泽的朦胧倦意都惊扰几分。

这时，他的耳旁落入一句话：

“月泠师尊，收徒大典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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