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低声喃喃出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一旁的白泽瑞听后都忍不住侧目望向他。
陆泽却像是一无所觉,呆呆地念完这句话便没了反应。
直到白泽瑞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时,他才眼睫轻颤,勉强回过神来。
但他似乎也拿不准原因,双眸略微呆滞地停了几秒,才启唇轻声答道:
“不知道,或许只是我的直觉。”
但在场的白泽瑞却没有再说话,垂在身侧的修长指节轻敲腿侧,敛着眸像是思索什么。
毕竟一路上陆泽的“直觉”可帮了太多的忙了,他现在不会随意否定陆泽所谓的“直觉”。
待他们行过转角,又发现一处巨型的血红水晶球时,他不禁更笃定陆泽的话语。
因为转角处,血红色水晶球里的光泽变得浑浊不堪,周围栖息的亡灵骨蝶以狼狈颓丧的方式死去,秋天的落叶似的在地面及巢穴堆积起不少。
像是无数块残破的血肉。
血红的,残败的,不详的征兆……
白泽瑞望见着一幕时沉默几秒,鸦羽似的长睫微垂,澄澈眼瞳里卷着的神色似捎上血色,薄唇抿起,神色不明,愈发幽深。
白泽瑞的沉默让陆泽多了几分注意,他的感知力虽然随着白泽瑞对他的限制减弱,但嗅觉还是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可以很敏锐地察觉出来——
那上面的亡灵骨蝶有白泽瑞血液的气味。
白泽瑞似是注意到他的疑惑,随意开口说道:
“我可能喂养过它们,用我的血液。”
白泽瑞说完这句话后不再言语,似乎并没有任何解答的意愿。
但陆泽却总觉得白泽瑞在思索谋划着些什么。
-
剩下的路程很快便走完了,只是在来到亡灵君主主殿之前,陆泽并没有料想到整座主殿是沉在深水之下。
而那时他站在岸边,望着血色的一望无际的水面,只觉得比起江河,它看起来更加像未知的汪洋大海。
有特殊的阵法可以直达主殿,分离体带着他们有条不紊地来到阵法面前,似乎对一切流程都已经清晰熟悉。
白泽瑞在此过程中没有过多怀疑分离体,陆泽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路行去。
到了主殿附近,陆泽才意识到周遭明明是“海底”,却没有一丝一毫液体的痕迹。
但毕竟是塔世界副本,一个任何事物都有可能存在的地方,陆泽也没有过多纠结。
他们来到一条长廊之前,而后听见分离体说,如果想要进入亡灵君主的主殿,这条长廊是必经之路。
但他并不知晓长廊之中存在什么,也不清楚真正的主殿里面又有什么。
但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他们也没理由退缩。
待陆泽进入长廊,才发现里面的光景别有洞天。
长廊并不明亮,但也不似想象中那般诡秘幽深、接近粗糙破败的遗迹,反而始终维持着一定的微光,照亮长廊里神秘的景象。
长廊并不狭小,反而十分宽敞宏伟。地面平整,影影绰绰的光芒照亮恢宏壮丽的廊壁,未知材质的特殊材料组成两侧廊壁;而廊壁之上似描绘着数副精美细致又怪诞荒唐的壁画,隐晦地展示着史诗般过去的辉煌。
白泽瑞不禁走近去调查壁画上的信息,而低垂着眼眸伪装残破的陆泽也时不时悄悄侧眸观察壁画,企图寻找到些线索。
壁画开始时似乎描绘的是某种信仰,某个地方的怪物疯狂痴迷且崇拜着某种信仰,做出了一系列特殊的事情。
包括且不限于围着祭坛做奇怪的祭祀仪式,将皮毛尸骸摆成特殊的图案,建造一座座小型的庙宇、塑造神像,到最后发展为设计一座座宏伟华丽的宫殿……
它们设计的神像陆泽有些印象。
——和庙里那座无脸雕像有几分神似。
到后面,它们的信仰似乎“亲临”到它们面前。
它们欢呼,它们雀跃,它们的崇拜行为更加疯狂……
而那所谓的“信仰”似乎也没辜负它们的崇拜,带着它们征战四方,开拓疆土,发展文明……
只是后来又不知是什么缘故,它们的文明遭到多方联合针对,最后在穷途末路下,它们的“信仰”将自己牺牲,替它们保留了最后一方净土。
但那个“信仰”不知是因为文明的特殊原因,还是在避讳着什么,每次在壁画中出现都只有寥寥数笔。
只是每次都承当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虽然只有模糊且不可名状的几笔,但陆泽还是将祂和破庙那座“无脸神像”联系在一起。
——这难道就是“亡灵君主”吗?
所以现在是要复活祂吗?
陆泽不禁思索起来。
其实他并不惧怕,一是他并不认为白泽瑞最后会将他献祭,二是他的半神格可以保证他不被塔世界造物所消灭。
所以——他反倒会好奇起来,最后如果真的要被献祭,他和规则之间的冲突该如何化解。
就在此时,白泽瑞那边忽然传来低低的抽气声。
陆泽不由得抬眸望过去,发现白泽瑞凝着一双眸盯着手臂,而他手臂的衣袖被翻折至手肘,露出的苍白小臂居然开始变化得有些透明。
并不是白得透明,而是真的变幻得透明。
分离体见状,也撩开自己衣袖一看,果然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而分离体的情况似乎更为严重一些,已经隐约可看得见肌肤内的森然白骨。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白泽瑞先打破的沉默,低声道:
“可能是主殿内产生的负面buff……”
这点并不算稀奇,很多高级副本有有它特定的负面状态。
但现在他们没有关于主殿内部的资料,自然也并不知晓负面buff的危害。
“陆泽,你的状况如何?”白泽瑞澄澈的眼瞳微微偏移,望向陆泽道。
陆泽闻言也折起自己的衣袖,却发现惊奇地发现——
他的手臂也有变化,但比起他们的“透明白骨化”,他的手臂上是逐渐浮现出浓墨般诡谲的纹路,高雅神秘、又带着几分瘆人恐惧。
“我的和你们不一样。”陆泽回答的声音很淡,神色也恹恹,说完这句,便闭了唇,没有再言的欲望。
终日不散的破败感在眼瞳萦绕,那张漂亮的面庞苍白破碎,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来支撑那具麻木冷漠的躯体。
白泽瑞见状抿唇不语,逼迫自己强行移开目光。
熟悉的窒息感再度漫上心脏。
很难受。
他已经将那只高贵漂亮的蝴蝶彻底囚在掌心了。
他还在不满什么。
他想不明白,最后自己催眠似的告诉自己。
——是报复得还不够。
分离体这时倒有些旁观者清的感觉。
但他可没有为情敌提供情感开解的服务。
而且……
如果他是现在的主躯体,保不齐说不定比他做得还要恶劣几分。
他们并不是会因为一个未知的负面buff就退缩的人。不过在走了许久之后,最终来到主殿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震撼。
空灵而寂静殿堂犹如立在浩瀚宇宙中的一隅:生动且离奇的壁画与浮雕、支撑圆柱的花纹、阶梯的华丽装饰……难以琢磨又完美异常。
幽远而深邃的恐惧不知从哪里沁来,似乎有某种庄严又诡秘的存在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令人汗流浃背,毛骨悚然。
而数层阶梯堆砌的崇高平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像。
辉煌大气,压迫感十足。
陆泽一眼就认出那是庙里的无脸雕像,眉头微蹙。
白泽瑞的表情也很凝重。
只有分离体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进衣袖。
不对。
他之前来过这里的。
那个时候,这里明明还没有这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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